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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死去的嫌疑人

高峰让萧月先用电话联系了宋爱莲,得知她正在家里休息后就和高峰一起赶了过去。宋爱莲的气色看起来非常差,头发凌乱,眼圈发黑,走起路来一摇三晃像是随时都会摔倒。

“你生病了。”高峰问。

宋爱莲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说:“老毛病了。十年前我这里做了个大手术,之后就没有好彻底,平时得靠吃药维持才行,加上这两天没有休息好就又犯病了。”

高峰走进宋爱莲家中四处看着,发现桌子上放了一些治疗心脏的药瓶和一杯喝了一半的热水,知道宋爱莲刚刚吃过了药。“那你得多注意身体才行。”

“谢谢。”宋爱莲跟着高峰在屋子里转,心里很纳闷却也没有阻止,问道,“关于我丈夫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我在你丈夫的办公室里找到了新的线索。”高峰说。

宋爱莲激动地说:“真的,什么线索?”

“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个名字,然后又把这个名字撒了下来。”高峰说。

“你认为我丈夫写下的名字就是凶手?”宋爱莲问。

“有可能。”高峰忽然停下来转身面向宋爱莲,问道,“你认识韩欣吗?”

宋爱莲先是一惊,紧接着言词闪烁地说:“我不认识她,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难不成我丈夫写下的是她的名字?”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正是韩欣的名字。”高峰说。

宋爱莲的身体一晃,就近坐在了椅子上,指着桌子上的水杯向萧月讲道:“可不可以把水递给我?”

萧月一边把水杯递过去一边说:“你认识韩欣,对吧?”

宋爱莲接过水杯看了萧月一眼,接着一仰头将杯里的水一口气喝了下去,喘了口气后才讲道:“我确实不认识韩欣,不过我听过她的名字。”

“什么时候的事了?”萧月问。

宋爱莲的双手不自觉地转动着杯子,低声说:“那是十年前的事了,有一个叫韩欣的小女孩被人强奸了,而审理这个案件的人正是我丈夫。”

萧月听到宋爱莲提起这个案子本能地说:“那是一个不公正的判决,那家伙本应该都进监狱的。”

宋爱莲抬头看了萧月一眼,接着又将头垂了下去,重重地叹了声说:“你说的没错,那是个不公正的判决,为此我丈夫差一点辞掉工作。虽然我丈夫什么话也没有说,更不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但是我知道他心中始终放不下,并因此患上了抑郁症。”

高峰用眼神制止萧月再说出什么过激的话,向宋爱莲问道:“当初你丈夫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判决?”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宋爱莲摇了摇头。

“你在说谎!”高峰突然加重语气质问道。

宋爱莲摇晃着脑袋,激动地说:“不,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高峰不再逼问宋爱莲,转身指着前面一扇紧闭的房门说:“那个房间是干什么用的?”

“那是我丈夫的书房。”宋爱莲的语气因为话题的转移而变得稍微缓和了一些。

高峰上前试图打开房门,却发现它是锁着的,回头问道:“为什么要锁上它?”

宋爱莲回道:“这是我丈夫的习惯,他不喜欢有人进入他的书房,甚至不让我替他打扫书房,因此那个房门通常都是锁着的。”

高峰感觉赵正义的做法有些可疑,问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宋爱莲无奈地说:“房间的钥匙只有我丈夫有,我并不知道他把钥匙放在什么地方,恐怕没办法让你现在就进去里面。”

“只要你同意就行了,我自然有办法进去的。”高峰说。

“你能进去?”宋爱莲不可思义地看着高峰。

高峰点了点头,见宋爱莲并不反对自己进去就吩咐萧月打开房门。

在宋爱莲看来这简直就是魔术,房间的门明明是锁着的,钥匙连自己都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可是萧月走到门前连三秒钟的时间都不到就打开了房门。“你是怎么做到的?”

萧月晃了晃手中的发夹,得意地说:“我有一把万能钥匙,一般的门锁它都能打开。”

高峰没有时间听萧月开玩笑,迈步走进了书房。

赵正义一定很爱看书,房间里有三个大书柜,每个书柜都被塞的满满的,古今中外什么书都有。虽然这里的书很多,但是一点也不乱,分门别类在书柜里码放整齐,而高峰很快就在书柜里发现了个小秘密。一本庞大的法律书被塞到了古典明著的行列里,当高峰把这本法律书从书柜里取下来后发现里面是被挖空的,中间夹了一个日记本。

“是一个日记本。”高峰把日记本拿了出来。

宋爱莲盯着高峰手中的日记本皱眉说:“我丈夫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言下之义是说她并没有见过这本日记,更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被藏的那么隐密。

高峰打开日本书看了看,发现赵正义确实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整个日记本里面只有短短几行字,另外夹着几张剪下来的旧报纸。报纸上的内容和萧月在网上找到的东西没有多大区别,倒是那几行字引起了高峰的注意。

“当人拿了不该拿的钱之后就会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致使一个完整的家庭变得破碎,是这我的罪恶。是时候结束我的错误了,唯有用生命才能洗涮我的罪恶。”

“这看起来像是临终遗言。”萧月说,接着看了宋爱莲一眼,小声讲道,“现在看来赵正义是自杀的,并写下了遗书。”

宋爱莲从高峰手里接过了日记本,盯着丈夫的笔迹落下了动情的泪水,哽咽地说:“我想我全明白了。”

高峰讲道:“看来你丈夫做出那样的判决是有原因的。十年前你有了病,为了给你治疗一定花了不少的钱,而做手术同样需要一大笔钱。我想一定是在这个时候被告的找到了你丈夫,他收了他们的钱,治好了你的病,被告也获得了自己的好处,唯一的受害者是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她应该得到公正才对。”

“你说的没错。当年我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那可是一大笔手术费,之前为了给我看病就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甚至为此连房子都抵押了出去。本来我们都已经打算放弃手术了,可是我丈夫突然拿出了钱,我的病虽然治好了,但是我知道我丈夫却在受着前所未有的折磨。我从来没有问过我丈夫那些钱是哪来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提起它,希望我丈夫彻底忘了它。”宋爱莲说着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控制了下自己激动的情绪才接着讲道,,“都已经十年了,我丈夫的抑郁症比以前有所减轻,我以为他已经忘记了那件事,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是我害死了我丈夫,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可以代替他接受那份痛苦的折磨,或者让我再选一次的话我绝不会选择做那次手术。”

“你应该休息一下了。”高峰担心宋爱莲的心脏会受不了,打算暂时离开这里。

“你们不用再调查了。”宋爱莲突然讲道。

高峰停下了脚步,问道:“为什么?”

“谢谢这两天你们的帮助,我会把报酬通过银行汇给你们的。”宋爱莲说。

“我不是说钱的事,而是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让我们停止调查?”高峰说。

宋爱莲轻抚着手中的日记本,一脸难过地说:“难道还要让我说清楚吗?我丈夫是自杀的,其实这点我早就知道,找你们调查案件只不过是因为我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想要找到一点心灵上的寄托。”

高峰知道是日记本上的话彻底摧毁了宋爱莲内心的希望,沉声讲道:“钱你可以先留着,等我找到凶手之后你再给我。”

宋爱莲惊讶地看着高峰。“你的意思是说......”

“你丈夫是被谋杀的,有人利用了你丈夫的抑郁症和善良,我抓到凶手的。”高峰打断宋爱莲的话讲道,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萧月跟着高峰急切的步伐走出了宋爱莲的家,追上去问道:“现在我们去哪?”

高峰脚步微微一顿,随即讲道:“是时候告诉胡兵这一切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出韩欣在哪里,不然可能还会有命案发生。”

“你认为凶手会杀了剩下的几个人?”萧月惊讶地问。

高峰用力点了下头。

当胡兵见到高峰和萧月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心里松了口气,上前问道:“你们去哪了?”

“我们到赵正义家去了一趟。”萧月说。

胡兵有些不高兴地看着高峰,问道:“怎么,你还在惦记着那起自杀案?”

萧月迫不及待地说:“那不是自杀案,是谋杀案,我们找到了新的证据,并且证明了这三起命案是有联系的。”

“是吗?”胡兵将信将疑地看着萧月。

“边走边说吧。”高峰说着向前走去。

胡兵追上去问道:“你们真的找到了证据证明这三起命案是有联系的?”

萧月讲道:“赵正义、欧阳宏、唐勇,这三起命案的死者早在十年前就认识了,他们的死是有原因的!”

“你能不能说的清楚一点?”胡兵追问道。

萧月接着讲道:“十年前欧阳宏、唐勇强奸了一个名叫韩欣的小女孩,当时由赵正义审理这个案子。本来欧阳宏和唐勇应该受到法律的严惩的,可是赵正义的妻子却急需一笔手术费,于是赵正义收了被告的钱并做出了不公正的判决。”

“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个案子!”胡兵叫道,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十年前闹得满城风雨的案子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只是十年后的今天那起案子已经被大多数人所遗忘,因此才没有想到三起命案的死者会有所牵连。胡兵暗自想了想,接着讲道:“你们的意思是说现在这三起命案和当年那些案子有关,凶手是受到因为当年不公正的判决而杀了他们?”

“没错,正是这样。”萧月叫道,弄清事情的原委之后想要破案就不是什么难题了。“另外我们怀疑凶手不会就此收手,当年犯案的还有几个人,如果不尽快抓到凶手的话还会有命案发生!”

胡兵不希望三起命案是连环杀人案,更不希望接下来还有命案发生。“都已经过去了十年,如果有人想要报复赵正义和被告的话早就报复了,根本没必要等到十年后才动手。”

“这个......”萧月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个问题,最后强硬地讲道,“反正这三起命案有关联就是了!”

胡兵见萧月无法解释就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摇头说:“不,只凭这些并不能断定三起命案有所联系,更不能不说是同一人所为。”说着他又看了看走前面的高峰,接着讲道,“重要的是赵正义的死完全是自杀,现场有几十个目击证人可以证实这一点,和后面两起命案根本没有一点关系。”

“你怎么就不能相信我们的话呢?”萧月生气地说,“我们已经找到了很多证据,先是赵正义跳下来后那部完整无损的手机,接着是赵正义写下又撒掉的名字,最后我们还在赵正义家里找到了他的日记本。”

“日记本,什么日记本?”胡兵发现自己遗漏了什么,高峰和萧月故意隐瞒了他们的发现。

萧月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嘴,赵正义写在日记本上如遗言一样的句子要是被胡兵知道了的话只会让他更加坚信赵正义的死只是自杀。

胡兵见萧月不说话就追到高峰面前问道:“告诉我关于日记本的事,它上面写了什么东西?”

高峰停下看了看胡兵,回道:“日记本里面夹了一些当年对案子的报道的剪报,另外还写一段文字。”

胡兵坚信赵正义的死只是自杀,而萧月的故意隐瞒却让他对这件案子有了兴趣,并且相信日记本上记载的文字会成为给案件定性的关健。“什么内容?”

“‘当人拿了不该拿的钱之后就会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致使一个完整的家庭变得破碎,是这我的罪恶。是时候结束我的错误了,唯有用生命才能洗涮我的罪恶。’这是赵正义临死之前写下的。”高峰说。

“这是临终遗言,他想要自杀。”胡兵得意地说,这段文字成了最有力的证据,赵正义的死完全是自杀。“大哥,现在可以证实赵正义是自杀,他还写下了遗言,你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不,是谋杀。”高峰说。

“什么?”胡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哥,你难道不明白赵正义写下那段文字的意思吗?他想要自杀,而且那么做了!”

高峰沉声讲道:“你错了,那段文字正好说明赵正义的死是自杀!”

“什么?!”胡兵惊讶地看着高峰。

高峰解释道:“我和赵正义的妻子谈过了,可以证实十年前那次不公正的判决导致他患上了抑郁症,如果他想要自杀的话早就死了,根本不用等到十年后。有人想要赵正义死,正是利用了十年前的判决让他自己从楼上跳了下去。”

胡兵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觉得高峰的话完全是强词夺理。“大哥,你为什么要执迷不悟,究竟要怎么样你才相信赵正义的死是自杀?”

高峰不想和胡兵争论这个问题,讲道:“这次我来是想让你帮我找到一个人,只要找到她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谁,韩欣?”胡兵这时才发现自己正朝着户籍科走。

高峰点了点头。

“你认为是她杀了这三个人?”胡兵问。

“如果十年前受害人没有能力报复的话,那十年后的今天她已经有了这个能力。”高峰并没有肯定地说韩欣就是凶手,一切都还得经过证实才行。

胡兵一惊,感觉高峰说的有些道理。如果说十年前韩欣还只是一个小女孩,根本不可能报复对她造成伤害的人们,那十年后的今天她已经长大成人,完全有能力杀了那些她认为该死的人。

高峰接着说:“就算韩欣不是凶手,她一定也和这些命案有关系。退一万步来说,找到她之后你可以证实是我错了,到时候我不会再在赵正义的案子上浪费时间。”

胡兵盯着高峰看了几秒钟,最后沉声说:“跟我来吧。”

胡兵找到了户籍科科长,在他的帮助下很快就找到了关于韩欣的所有信息。十年来韩欣的信息从来没有变动过,从现有住址来说她应该还和父母住在一起,一个老城区的胡同里。

在得到这些信息之后高峰三人立即起身前往韩欣家,路上萧月疑惑地说:“十年来韩欣的信息从来没有变过,这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有什么奇怪的?”胡兵问。

萧月讲道:“十年前韩欣有十一岁,现在她应该有二十一岁了,就算她没有出嫁,那也应该上学什么的,户口应该有所变动才对,可是她的户口却像是尘封了起来一样,根本没动过。”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知道全市有多少人吗?很多人的户口十年二十年都不会变动过。”胡兵不以为意地说,“十年前年纪那么小的她就遭遇了那样不幸的事情,所受到的打击是常人所无法想像得到的,甚至会摧毁她的整个人生!”

“你的意思是说......”萧月不忍说下去。

胡兵点了点头,重重地叹了一声说:“毕竟没有几个人可以从那样的事件中挺过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的脑子一定因为十年前的事情受到了创伤,以至于她后来没有外出求学,现在也没有嫁人,一直都呆在家里。哎,总之到了她家里我们就能弄清楚所有的情况了。”

韩欣的家是一层平房,院墙有一部分倒塌了,大门上锈迹斑斑,似乎一阵风就可以把这一切吹倒。院子里杂草丛生,显然很长时间没人打扫,凄凉的景象看起来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过了。

萧月看到眼前的景物不禁怀疑地说:“韩欣真的会住在这里?”

胡兵也皱了皱眉头,怀疑户籍科是不是出了什么错,韩欣一定是不是早已经搬离了这里。他在大门上用力敲了两下,提高声音叫道:“有人在家吗?”

“谁呀?”一个低沉的声音伴随着咳嗽从屋里传来。

胡兵松了口气,至少这里还有人居住。“你好,我叫胡兵,是一名警察。”

“警察?”里面的声音有些惊慌,紧接着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片刻之后一名身体瘦弱、双眼紧闭的妇人手持一根细竹杆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警察先生,是不是我那倒霉孩子又在外面闯什么祸了,他现在在哪里?”

高峰三人在户籍科了解到韩欣还有一个弟弟名叫韩伟,再过一个月就十八岁了,妇人所说的倒霉孩子应该就是指他。眼前的妇人就是韩欣的母亲张小翠,她还不到五十岁,样子看起来却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张小翠的身体很差,隔一会就会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再加上院庭败落的样子可以看出这一家子十年来过的并不如意。

“不,我们来这里只是想像你了解一点情况,并不是来找你儿子的。”胡兵急忙解释道。

张小翠一听和自己的孩子无关就立即放下心来,情绪也缓和下来,脸上还露出一点点笑容,摸索着打开大门说:“请屋里坐吧。”

“谢谢。”胡兵回头看了高峰萧月一眼,接着随张小翠走了进去。

天色还没有暗,可屋里却黑的什么也不看不到,只有正堂的桌子上点着两根蜡烛才为屋里带来些许光明,而让人惊讶的是桌子上摆放着两张照片。一张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另一张是个还不满十一岁的小女孩,照片前摆放着一些简单的贡品,而蜡烛就是为他们点的。照片上的小女孩乖巧可爱,微微上翘的嘴唇看起来就像是为人带来阳光的天使,只是被那两根蜡烛照着却又显得有些阴暗,让人不敢相信她小小的年纪就已经离开了人世。

高峰上前盯着小女孩的照片看了看,她嘴角右上方有颗黑痣,让她的笑容看起来更加可爱。“这个小女孩是谁?”

张小翠的情绪突然变得低落起来,长长地叹了一声说:“那是我可怜的女儿韩欣,旁边是她爸爸。”

眼前的一切已经说韩欣和她父亲已经去世了,可是高峰却不死心地问道:“为什么把他们的照片摆在这里?”

张小翠微微一愣,却并没有生气,讲道:“他们已经离开了。”

“对不起。”高峰并非真的为自己的问题感到抱歉,接着问道,“可以告诉我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萧月一脸埋怨地看着高峰,一个人接连失去两位至亲已经是件非常难过的事,看看眼前这位可怜的妇人就明白了,她是怎么从这段艰难的岁月中熬过来的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而高峰的问题无疑是把她内心深处的伤口扒开再撒上一把盐,让她重新体味那份难以承受的痛苦。

张小翠并没有萧月想的那么不堪一击,这么多年来的痛苦经历已经让她的心志磨练的比铁还要硬,她只是再次叹了一声就讲道:“说来话长,那是十年前的事了。我的女儿是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乖巧可爱的她比电视上的公主还要漂亮,可是她却被几个恶魔盯上了。”想起这些事张小翠又有些愤怒,提高声音讲道,“这些恶魔侮辱了我的宝贝女儿,她好不容易从恶魔的魔掌中逃了出来,本以为法律可以严惩这些恶魔的,谁能想到法律是那么的不公正,那些恶魔并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我女儿不愖羞辱就跳进了河里。”

“她就这么死了?”高峰追问。现在三起命案都锁定了韩欣,如果韩欣就这么死了的话,那证明高峰的推理是完全错误的,一切都得重头再来。

张小翠沉重地点了点头,眼泪慢慢地落了下来,喘了口气说:“我们打捞了三天三夜,除了她穿的一双鞋处什么也没有找到,我那可怜的女儿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高峰皱起了眉头,接连打捞了三天,这说明韩欣当年是真的死了。难道我真的错了?高峰再次思索起三件命案来,寻找着当中的蛛丝蚂迹,想要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自己遗漏掉了什么关健线索。

胡兵看了高峰一眼,虽然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是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现在看来他是对的,法官的死是自杀,韩欣的出现只不过是个意外,却把他们带到了歧途上,现在他们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萧月被韩欣的故事搞的一脸的伤感,轻声问道:“她父亲又出了什么事?”

“这也怪我。”张小翠幽幽地叹了声,接着讲道,“自从女儿出事之后我就不吃不喝,每天只知道以泪洗面,最后意然把这双眼睛也哭瞎了。失去眼睛后我就成了一个废人,生活的重担就落在了她父亲身上,为了照顾这个家她父亲每天起早贪黑吃尽了苦头,一天夜里在他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司机是个没良心的人,当时如果把他送到医院的话他或许还有救,可司机竟然跑了,致使我丈夫伤情延误而去世了。”

萧月毕竟是女人,听到张小翠的遭遇之后动情地说:“这么多年来你的生活一定过的非常不容易吧?”

张小翠又叹了一声说:“这么多年来全靠当年孩子父亲去世的一点赔偿金过日子,最可怜的是我的小儿子。他本来像他姐姐一样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可自从他姐姐出事之后他就完全变了个人,他父亲不在后就更没有人能管得住他了,三天两头在外面给我若事。哎,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以后的生活,要是再和外面的小混混在一起的话迟早有一天他会进监狱的。我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不期望他将来有多么大的做为,可也不想他后半辈子在监狱里面度过。”

高峰把目光再次投向韩欣的照片上,刚才他在脑子里面把所有的事情又过了一遍,自己的推理绝对没有错误,三起命案都和韩欣有关,她是一个关健人物。可是那张陈旧照片说明它摆在这里的确有十年了,张小翠应该没有说谎,一个死人又怎么会杀人呢?这时高峰发现桌子上除了那些贡品外还摆放了一个精致的水果蓝,从它的包装来看应该价值不菲,里面的水果还非常新鲜,应该是近两天才送到这里来的。照张小翠这么说来韩伟不给她惹事就已经不错了,绝不会花那么多钱买这么贵重的水果,而且这种水果蓝一般是用来看人的,很少有人会买来自己吃。

“最近你家有客人来过?”高峰问。

张小翠的冰雪一般的脸上出现了温暖的光,露出笑容说:“家里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不幸,我本以为后半辈子就这么过了,再也不会有人想到我这老太婆,可没想到前段时间社区给我安排了一个义工。她可是一个好姑娘,隔三差五的就到我这里来一趟,帮我洗洗衣服陪我聊聊天什么的,还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桌上的水果你们看到了吧,那就是她买给我吃的。”说到这里她又有些伤感,深吸一口气说,“要是我的女儿活着也该像她这么大的,一定也像她那样知书达理,她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她叫什么名字?”高峰问。

“她没说自已叫什么名字,只说自己姓辛,让我叫她小辛。”张小翠说到里突然想到这些人到自己家里是想了解什么情况的,急忙讲道,“你们看我这张嘴,只知道自己说了,还没问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胡兵说。他觉得事情已经完全弄清楚了,高峰的推理是错的,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好继续调查案子。

高峰问道:“你还记得赵正义吗?”

“赵正义!”张小翠听到这个名字立即变得情绪激动起来,恶狠狠地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女儿也不会跳河自尽,我的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一切全都是他害的!”

“他已经死了。”高峰说。

张小翠有些意外,紧接着暗含恨地说:“他死了真是活该,看来老天爷终于睁开眼了,可惜让他多活了十年。”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向高峰问道,“他是怎么死的,是被汽车撞死的还是被天上掉下来的石块给砸死的?”

高峰回道:“他是自己从楼上跳下来摔死的。”

“他是自杀的?”张小翠再次感到意外。

“其实当年他也知道自己做的判决不公正,并因此患上了抑郁症,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当年的案子,临死前还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你女儿的名字。”高峰一直观察着张小翠的表情,希望可以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破绽来,可她看起来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那他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判决?”张小翠怨恨地问。

高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谁也没资格说赵正义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如果真的错了的话,那他也已经用自己的死洗去了罪恶。“你认识欧阳宏和唐勇吗?”

“你是说那些恶魔?!”张小翠激动地叫道,整个身体都因此颤抖起来,“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他们,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们,还有吴大海和秦小蕾,他们都是恶魔,是他们逼死我女儿的!”

“欧阳宏和唐勇也死了,分别是在赵正义自杀后的第二天和第三天死的,是谋杀。”高峰说。他再次感到了失望,张小翠一脸的震惊,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她什么也不知道。

张小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起身叫道:“怎么,你们认为是我杀了他们?”不等高峰回答她就接着说,“没错,我心里面恨他们恨的要死,几乎每天我都在心里面诅咒他们早一点死去,现在他们终于得到了报应,他们早在十年前就应该死了!如果你们认为是我杀了他们的话就把我抓起来吧,不管是谁杀了这几个人我都要感谢他,他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胡兵这时有些急了,忙解释道:“大姐,你别激动,这里没有人说过他们是你杀的,你千万别误会!”

“那你告诉我你们来这里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张小翠质问道。

“这个......”胡兵被问的哑口无言,扭头责怪地看向高峰。

高峰向张小翠讲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只是想告诉你赵正义、欧阳宏、唐勇三人死了的消息。”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张小翠问。

高峰回道:“不为什么。既然你那么恨他们,现在他们死了,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消息,我想至少有人应该来告诉你这个消息。”

“没错,这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个好消息,我听到这个消息非常的高兴。”张小翠看起来并没有她所说的那么高兴,甚至一点也不感激高峰告诉她这些,还下达了逐客令。“现在我已经知道了那些畜生死了的消息,而你们来这里的目的也达到了,请你们离开我家吧。”

胡兵感觉非常的丢人,恨不得立即逃走,而这时一名少年从外面走了进来。

高峰看向少年,对方身高在一米七左右,体型偏瘦,有些营养不良;留着平头使他看起来稍显精神一点;一双眼睛非常犀利,像是随时在寻找挑衅的对象;左眼下方有些淤青,看来不久前才和人打过架,走起路来右腿有些不利索。如果不是脸上的伤的话,他长的还算是清秀,和照片上的韩欣有几分相像。

少年看到高峰三人时微微一愣,脚步也停了下来,目光特意在身穿制服的胡兵身上停留了两秒钟,接着向前走去,问道:“妈,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是你,小伟。”张小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快步走过去拉着儿子的手臂说,“不要怕,他们来这里不是找你的。”

韩伟并没有因为母亲的话而有任何松懈,相反还变得警惕起来,再次盯着胡兵说:“那他们来这里有什么事?”

“这位就是韩欣的弟弟韩伟吧?”高峰问。

“没错,我就是韩伟。”韩伟充满敌意地看着高峰,问道,“你们来我家里干什么?”

胡兵刚想开口解释却被高峰抢先讲道:“我们来这里只是想向你和你妈传达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韩伟问。

“赵正义、欧阳宏、唐伟三人死了。”高峰说。

“是吗?”韩伟像是根本不关心这件事,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高峰回道:“一个是从楼上跳下去摔死的,一个是被自己的汽车碾死的,另一个则被自己厨房里的水果刀刺穿心脏而死的。”

“他们是罪有应得。”韩伟说。

“你认识他们三个?”高峰突然问道。

张小翠突然挡在韩伟面前,就像母鸡在保护将要受到老鹰袭击的小鸡一样,冲高峰吼道:“你给我闭嘴,我儿子什么也不知道,他和他们的死一点关系也没有!”

高峰盯着韩伟没有说话,从张小翠的反应上不难看出她其实也在担心儿子会和这些命案扯上任何关系。

韩伟将母亲拉开讲道:“妈,没事的,不用怕他们。”

“小伟。”张小翠紧张地抓着韩伟的右手。

或许是张小翠太用力了,韩伟发出一声痛叫挣开了母亲的手,本能地瞟了高峰三人一眼,迅速将脸上的那丝痛苦隐藏了起来。“妈,让我来应付他们。”韩伟向张小翠讲道,接着扭头向高峰说,“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认识他们。”

“小伟!”张小翠挥动着双手想要捂住韩伟的嘴不让他说话。

韩伟抓住张小翠的双手安抚道:“妈,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不要乱说话!”张小翠紧张地说。

“嗯。”韩伟轻应一声,接着向高峰讲道,“虽然当年我还小,但是我心里清楚的很,知道你说的三个人是谁,他们全是害死我姐姐的人。那些人长什么样子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们现在才死,报应来的有点晚了!”

“这几天你都去了什么地方?”高峰问。

张小翠抢先回道:“这些天我儿子一直在我身边,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家里一步!”

高峰向张小翠讲道:“我知道你非常疼爱你的儿子,可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做伪证一样是有罪的。”

“我说的是事实,这些天我儿子确实一直在家里陪着我,哪也没去过!”张小翠急切地叫道。

韩伟拉住张小翠叫道:“妈,你骗不了他们的。”

“你给我闭嘴!”张小翠转身打了韩伟一个耳光,眼泪也在这时落了下来,伤心地说,“我现在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了,要是你也有事的话让我怎么活呀?”

“妈。”韩伟将张小翠揽在怀里,接着向高峰讲道,“你是在怀疑他们三个是我杀的?”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案发的时候你不在现场。”高峰说。

韩伟冷哼一声说:“要不是因为我妈妈的话我早就杀了那些王八蛋了!”

“这些天你都干了些什么?”高峰再次问道。

韩伟说:“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这些天一我直在外面和我几个哥们在一起,我们每天都在一起玩牌、喝酒,偶尔出去找看不顺眼的家伙打上一架。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尽管去调查,今天早上我还揍了一个讨人厌的家伙,刚刚才从派出所里出来。”

“胡兵。”高峰叫道。

胡兵会意,马上打了个电话确认韩伟说的是否属实,随后向高峰点头讲道:“他确实刚从派出所里出来。早上他和一个正准备上学的同学打了一架,后来因为对方害怕他报复就主动求情才把他放了出来,否则他现在还会被关在派出所里。”

“小伟,你怎么又在外面和人打架了?”张小翠责怪地问道。

韩伟不以为意地回道:“谁让那臭小子挡住了我的路,我打他还算是轻的!”

“那你有没有受伤?”张小翠伸手在韩伟身上摸索着。

“没有。”韩伟阻止母亲继续在自己身上摸索,向高峰三人讲道,“如果你们真认为是我杀了那三个家伙的话,那就请你们拿出证据来,否则就请你们立即离开我家!”

又被人撵了,胡兵觉得非常没有面子,不等高峰、萧月再说什么就硬拉着两人向外面走去。

三人刚刚走出韩家大门就见韩伟从后面追了出来,大声叫道:“喂,你们等一下!”

“请问有什么事吗?”胡兵耐着性子问。

韩伟冷哼一声说:“我和我妈与他们三个的死一点关系也没有!都十年了,如果我们要杀他们的话他们也绝不会活到现在,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放心,这只不过是个误会,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胡兵说着又扭头责怪地瞪了高峰一眼,觉得白白浪费了这么长时间。

韩伟转身走进院子里,随手将院门用力关了上,大声叫道:“妈,以后不要随再随便便放这些不明不白的人进来!”

“知道了。”张小翠怯生生地应道。

“我们竟然成不明不白的人了。”胡兵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愧对身上的警服,幽幽地叹了一声,向高峰讲道,“走吧,大哥。”

高峰什么话也没说,与萧月一同坐进了胡兵的车子,等车子驶出一段距离之后他突然叫道:“停车。”

胡兵的脑子有点走神,一边开车一边还在思考着案情,叫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同时也吓了他一跳,本能的一脚踩死刹车让车子停了下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这是要回警局去吗?”高峰问。

胡兵回过神来说:“不然你说去哪里?”

“如果你要回警局去的话,那让我在这里下车就行了。”高峰说。

“你要干什么去?”胡兵急忙问,紧接着他就从高峰的眼睛里看明白了一切,叫道,“大哥,你不会是打算重回去吧?”

高峰点了点头。

“天呀。”胡兵郁闷地叫了一声,接着说,“大哥,你觉得我们还不够丢人吗?你难道没听到他是怎么说我们的?我是个警察,可在人家眼里却成了不明不白的人,这要是传出去的话还叫我怎么在警局里混?”

“那是你的事,我要做的是解开谜团,找出事情的真相,抓到凶手。”高峰说。

胡兵被高峰的话苦恼了,不过他很快就又冷静了下来,他太需要高峰的帮助了,要是把高峰给得罪了只能是为自己找麻烦。“怎么,你还认为韩欣是凶手?”胡兵略带嘲弄地说, “大哥,韩欣已经死了,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这点你也看到了,一个死人是根本不可能杀人的。之前你的推理完全错了,这三起命案根本不是连环杀人案,至少法官赵正义的死是自杀,和后面两起命案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也说过了,只要证实你错了你就不会再在赵正义的案子上浪费时间,现在韩欣的死已经说明了一切,你还是和我一起回警局去想办法侦破另外两起命案吧。”

现在看来在认定韩欣可能是凶手的事情上高峰确实错了,而他也没有逃避责任的意思,只是向胡兵讲道:“我想你也应该注意到还有一个人有杀人动机。”

“谁,那个瞎了眼的老太太吗?”胡兵摇头笑了笑。

萧月问道:“你是指韩欣的弟弟韩伟吗?”

“他?”胡兵皱起了眉头。虽然韩伟有不在场证明,但是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他确实难以逃脱嫌疑。

高峰点头说:“我们怀疑韩欣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十年前她还是个孩子,不可能报复伤害她的人,而十年后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足够的能力去做出报复的行动。这点同样适用于韩伟身上,十年前他同样一个孩子,今天他虽然还未满十八岁,但是同样有能力做出报复的行动。”

“好吧。”胡兵有些妥协地说,并在脑子里面分析了高峰的话。“韩伟为什么要杀了这些人?要知道十年前受到伤害的是韩欣,并不是他,他没有理由做出这样的事来。”

“不,十年前受到伤害最大的有可能是韩伟。”高峰沉声说,“韩伟本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是十年前这一切都改变了,韩欣的死对他打击很大,这点从他由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变成一个问题少年就可以看出来。他非常的爱他姐姐,他把这一切都归在了当年对韩欣犯下罪行的人身上,十年后当他有足够的能力去做他想做的事时他终于对这些人下手了!”

“你有什么证据说人是他杀的?”胡兵问道。

“注意到他的右手了吗?”高峰说,“张小翠触碰到他的右手时他非常的痛苦,说明他的右手受伤了,而且是在和唐勇的争斗中受伤的。”

对于是韩伟的右手胡兵有不同的看法。“今天早上他刚和人打了一架,有可能是在那时受伤的。”

“不。”高峰摇了摇头,接着露出一丝笑容,“这正是他聪明的地方,他故意给自己找了点麻烦,好掩盖他的罪行,制造了他的不在场证明。只可惜他忽略了一点,唐勇是在半夜被人杀的,而他是今天早上才和人打的架,这样的不在场证明根本就不充足!”

“这只是你的推理,我们必须找到一些实际性的证据才行。”胡兵说。

高峰扭头向萧月讲道:“你和胡兵到派出所去一趟,想办法找到那个和韩伟打架的学生,弄清楚当时的情况。”

“那你呢?”萧月问。

“我留在这里负责监视他,如果他真的是凶手的话,那接下来一定还会有行动。”高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