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觉得天下所有的好处,尽被琅王抢了先。如他这般心中不平之人,不止一个。
随同太子前来的官僚随从里,还有尚云天一个。
自从知道琼娘要嫁与琅王为妻后,他便是心内若利爪撕裂,每日都难以成眠。今晨起身随太子前往的时候,他还在宽慰着自己,琼娘应该心内也是不愿的,只不过是被琅王强娶了去。
可是当琅王抱着新嫁娘从屋堂里走出来的时候,琼娘脸上笑中含怯的表情,着实刺痛了他的眼。
这哪里是被强娶的不愿?她望向琅王时羞怯的表情,竟然一如当初他在洞房里解开那红盖头时的羞涩!
尚云天心内一直当琼娘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这种前世今生的记忆搅动在一起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这便是眼睁睁的看着别的男人抱着自己的妻子去洞房!
但凡是有骨气的男人,哪里能受这等羞辱?如果可以,尚云天真想直冲过去,一个利剑穿心,手刃了那奸夫!
可惜此时喧天的锣鼓,纷纷道贺的权贵王侯,都在提醒着他,这一世的琅王乃是明媒正娶,他就算想伸冤也是求告无门!
还是自己没有升到前世那般的地位,叫琼娘小瞧了去!尚云天看着那些个华美的车轿,奢靡的嫁礼。前世他迎娶琼娘时,哪有这些铺排?
也难怪原本就对他心存不满的琼娘会改弦更张,别抱另嫁……只是希望琼娘到时候不要后悔,哭着来求自己原谅。
尚云天也不知自己能否原谅到时候已经是不洁之身的琼娘,可是他想看到琼娘悔不当初的眼泪,却是真实而迫切的。
他握着拳,垂下眼,隐没到了人群中。
因为前来祝贺的权贵太多,加之万岁亲为主持,每个环节都偷工减料不得。一直到了夕阳西下,主要的贵客都一一敬酒谢礼完毕后,琅王见琼娘面露疲态,便吩咐她回新房宽衣休息,这里自有他来与众人对饮,一会也不会有人去闹洞房,叫她安心睡下。
琼娘点了点头,在翠玉的搀扶下回了新房。
入了新房后,在那张大大的妆台前先除下满头的发钗,还有那些个发片,发酸的脖颈骤然一松。
屋室里还有个专门的漱洗间儿,里面的有宽敞的香木浴盆,解了满身的疲累。
待得漱洗完毕,用长巾吸干了头上的水汽后,琼娘便吩咐着翠玉拿来妆箱里收着的寝衣。与月白色丝滑寝袍相搭配的,便是琼娘自己缝制的小肚兜。
翠玉回到琼娘身边时,略晚些,没看见小姐缝制过这个,拿衣服时待得展开一看,脸儿红得发窘。
这么紧小的布料子,胸口处还微微凹陷下去一块,若飞鸟展翅,穿上了可是会低到何处?
待翠玉服侍了小姐绑上了衣带子,那肚兜更是没得眼儿看。
近些日子,琼娘又是长了不少,将这肚兜的绑绳绷得紧紧的,堆雪山丘紧实包裹,偏偏那凹下去的一处露出撩人沟壑。肚兜下摆也是短短的,正好露出雪白腰肢一截,搭配着下面的低腰灯笼水裤,更显得纤腰款款,不及盈盈一握。
翠玉服侍着琼娘穿上了寝袍,将那一抹春色包裹了严实,心道:小姐竟然是这般敢穿!可见回了崔家后,小姐还是忘记了在柳家的严苛教导,学了街坊里那些个妇人的情致,这般的不端庄,岂不是要教自己的夫君看轻了,认为小姐性情不严谨?
也难怪翠玉会这般想,她自小便服侍着小姐,自然知道尧氏时如何严苛小姐的言行。
那便是规规矩矩的女戒典范,衣领子不触到下巴,都算包裹得不够严实。
可是从小到大一直规规矩矩的小姐,如今却说这肚兜是她自己裁剪的,当着是让一同受了女戒熏陶的翠玉如鲠在喉,想要劝一劝小姐脱了这肚兜,寻个严实些的寝衣换上。
前世里的琼娘的确严苛谨慎的守礼,与那尚云天一板一眼,就差在行房前鞠礼道一声辛苦了。
若说前世受了什么教训,琼娘便会认为自己没有喂饱丈夫,叫他起了偷食的心思,且吃得那般理直气壮,毫不挑肥拣瘦,如柳萍川一流,耍弄些个下三滥的招式,就能将他迷得神魂颠倒。
这一世,她又嫁人,嫁的又是个花心的浪荡王爷。一味的守礼,估计那王爷没等新婚之夜过去,便要见异思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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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娘觉得自己合该改变些,可是别的她全不会,也只能从这闺房的着装做起,看看能不能让自己的夫君觉得卖相甚好,吃得满意。
可是待看到翠玉收不及的震惊表情。琼娘也觉得不妥了,心里一阵阵的不自在。
待得翠玉退出去后,她复又从床榻上起来,对着那能照清整个人影的铜镜子照了照,越看越觉得过分。便是趁着琅王没有回来,脱了寝袍扔甩在绣花屏风上,只穿着肚兜灯笼裤赶紧又翻箱子准备换衣。
可是没想到,正翻箱子时,有人已经悄然从外屋走了进来。
按理说,琅王今日应该饮酒甚晚才归。
然后期盼了数月的好日子,岂能这般在酒杯中荒唐度过。
万岁不耐熬夜,到了晚上,又是拉着楚邪的手,相谈了一会后,便摆驾回宫了。
等皇帝一走,那新郎官满脸的不耐简直毫无掩饰了。
他自入京以来,风评比较着从前可以说是大为改观,可是到底是跟众多的京官不熟。众人皆知,他在战场上的杀伐威名,人又是冷脸惯了的,也不好劝酒。
偶尔也有那大家族不懂事的纨绔子弟一时得意忘形,哄闹着劝酒。可是在琅王不苟言笑的表情下,一个人讪讪起哄的气氛实在是尴尬得掉冰渣。往复其次,众人看出,这是新郎官不耐烦在赶人呢。
于是便各自寻了借口散去,连那闹新房的都不成局儿,有几个看着新王妃娇媚,想借着闹洞房的机会,再看看那绝艳羞涩的面庞,可是刚往后院走,便被带刀侍卫拦下,直言王妃身子不爽,请了郎中把脉,谨请宾客止步回转。
这便是是新郎官太小气,竟是这般的扫兴!江东来的土包子果真是不上台面,听闻似有隐疾,新婚夜估计也闹不出浪花,倒是心眼窄得也不叫众人乐和了。
如此这般,琅王倒是可以从容脱身,迫不及待地朝着新房走去。
原以为琼娘依然歇下,少不得软语诱哄着她醒来,解了自己的饥渴。可是谁承想,一入新房,却是细腰香背,翘臀翻箱的香艳背影。
琅王只觉得头穴的血管都在鼓噪作响。几大步便走了过去,一把将这肚兜小新娘搂在了怀里。
可这一翻身,却是更叫人血管炸裂的满眼雪滑。
在那披散长发的掩映下。红红的肚兜也映红了琅王的眼儿。
琼娘刚想说容她换一身庄重些的寝衣,可是肉已在狼口岂有松口之理?
还没等琼娘将话说全,人已经被按进了红浪翻飞的喜床之上,重重帷幔被一扯而下,只听王爷言语含糊道:“换甚么衣服?这件最可心意,以后倒是要多缝几件,穿给本王看!”
再接下来,琼娘未尽的话语全被搅动的口舌吞咽得细细碎碎。
再接下来,她便知,自己虽再世为人,可是前世粗通的那些个皮毛却是尽用不上的。
她嫁的不是个人,是个熬饿了的兽,最后竟是到了什么时候,她也不知,只知道眼皮发沉,浑身酸痛,只想睡死千年。
待到了第二日,翠玉鸳鸯轮流温热了五遍的盘水,都不见内室叫水。
偶尔有声音,翠玉贴着窗棂一听,立刻羞怯地缩回了脖子。
喜鹊久在乡野,对这等子男子之情,倒是知道的比翠玉多,只干脆去小厨下烧了一锅子的热水,时时添水添柴地温炖着水温,对着伸脖子张望的翠玉道:“别看了,一时出不来的。没看见我们王妃将王爷迷得神魂颠倒吗?那内室里有湿巾帕子,还有竹管引入的温水,只怕王爷王妃一时贪睡,要起得晚些。”
翠玉小声嘀咕道:“按理是要早起,王爷没有父母,昨日是万岁代为主持,两位主子合该早起面圣敬茶的……”
喜鹊吃着昨夜管家赏下来的喜饼,一边吃一边瞪大眼儿道:“我们王爷还会管那个?我昨日可是亲耳听见王爷跟万岁说,明晨恐怕乏累,不及进宫面圣,还请万岁恕罪。那万岁爷也是甚有宽厚仁慈的心胸,只道王爷莫急,且慢慢来,彭祖有云什么……‘食疗不如气疗,气疗不如人疗,以人疗人,真得其真……’只要慢慢来,最是将养进补,待过个三五日去面圣也可……”
难为喜鹊能抖干净听来的书袋子,可是说放到一半,便觉得大不妥。皇帝可是听闻了王爷的隐疾之说,也是半信半疑,便让王爷拿着她家的小姐,好好治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