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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宦而骄 第116节

“嗯。”

“你是不是知道那两个监考官怎么知道答案的。”

明沉舟突然靠近他,握着他的袖子,眼睛亮晶晶地逼问着。

谢病春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再一次轻声嗯了一声。

明沉舟眼睛一亮:“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就知道,你刚才的话,我一听就听出来了。”她背着手,得意说着。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追问着。

“娘娘是自己想知道,还是替万岁问的。”谢病春垂眸问着。

明沉舟眼珠子一转,倒是直接说道:“都是,我看万岁也很想知道,哪怕目前并没有明确的答案。”

“不怕内臣攀咬。”谢病春挑眉反问着。

明沉舟皱了皱鼻子,琉璃眸子在长廊高悬的宫灯下熠熠生光:“反正我不怕!”

“掌印动手才不会做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情。”她大力夸着。

有些人哪怕不是真心实意,但一旦这般真情实感地说出口,任谁都不愿往下深想。

谢病春低头轻笑一声。

“娘娘哄起人来,当真令人受用。”

“所以你快些告诉我吧!”明沉舟拉着他的袖子,“看在我给你偷偷塞了三个桃酥的份上。”

“明笙给的,明德三年他是主考官,这两人是他的门生。今年副考官都是他们的人,他作为谨身殿大学士,提早拿到院试的考题还算容易。”

“那两个人中毒是为了保全老师吗?”明沉舟沉声问道。

谢病春转着手掌的银戒,似笑非笑地说着:“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失败,打脸qaq,中午睡一(亿)小会儿,直接睡到下午五点qaq

琵琶记参考百度词条

酥油泡螺参考百度,做法瞎编的

第62章

张春花是她婆婆带着一个三岁的小男孩来接她回家的。

老人年迈,小孩瘦弱,加上一个弱质女人,三个人一见面便是抱在一起痛哭。

沙哑的哭声混在一起听着就觉得心酸。

明沉舟站在远处,远远看着,等了好一会儿,这才寻了一个锦衣卫说道:“把这个东西给她们送去。”

身后的谢病春抬眸看她。

她明明没有回头,却依旧感受到谢病春的视线,笑说着,声音雾蒙蒙的,带着秋日寂寥的冷清和深沉。

“我年幼时听表哥念过一句话,是孟子的‘民为贵,君为轻’,舅舅与我说,万世千秋是积累在黎明百姓的骸骨上,所以民是基石,君是灯塔,基石是不变的,灯塔却是可以变的,我当时不明白,可从那日听着张春花趴在堂下大哭的时候,突然好像明白了。”

明沉舟扭头看着身后之人,一双浅色琉璃眸子,盛满了秋日的萧瑟日光,眉眼坚毅,神色凝重。

“万岁承载着百姓的期望,便注定不能让百姓失望,前朝有一位明君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上位者对他们而言是保护他们的人,是让他们安稳一生的人,若是不能,他们会换一个能带给他们安稳的人。”

“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安定而已。”

这话说得大逆不道,可说的人,听的人,一个比一个离经叛道,哪怕最是惊悚的话,在此刻不由是秋风中的点滴离语,丝毫惊不起风波。

谢病春沉默地听着,目光不喜不悲地注视着面前之人。

明沉舟捋了捋鬓间被风吹散的发,目光片刻失神:“让他们哭,那便是我们的不是,万万没有再上去,假惺惺献殷勤的人。”

“此事,与你无光。”

谢病春低声说道。

后宫不得干政,这些重担退万一步也落不到一个女人头上。

明沉舟笑说着,娇媚的容貌在此刻多了一点巍然正气:“可当今天子养在我膝下,我受奉于明家,这满京城的权贵清流就是吸着大周百姓的血才一步步长成庞然大物的。”

不远处隐隐传来哭声,嘶声裂肺。

“我六岁才开始启蒙,跟着舅舅读书,他开蒙时与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读书一为修身,二为治家,三为平天下,男女同理,并无差别,是以,我要你谨记,不可误己,不可害人,不可趋利避害。”

万里层云,千山暮雪,余生只影向谁去。

哭声冲着天去,恨不得能让漫天诸佛听一听,让她与那尸骨都不曾见的人再见一面。

“掌印,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呢。”

明沉舟喃喃自语,眼底似有水光闪过,可眉宇却又格外冷静。

生离,死别,哪一个都是人生不能承受之痛。

谢病春沉默地看着她,一如既往地冷静,可眸光却又闪着微弱的,让人清晰地知道他并不是无动于衷。

两人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那个老弱病的一家三口逐渐消失在眼前,久久没有说话。

“院试的成绩明日就发了,钱得安得了解元,你要去钱家吗?”

谢病春在良久无言后,开口打破沉默。

她最爱去钱家,每次出宫哪怕是去钱家喝口水,都会外开心。

“不去了,今日答应要陪万岁去摘莲蓬,明日再带他一起出宫,顺便去见罗松文。”出人意料的是,明沉舟这一次拒绝了。

谢病春抬眸去看她。

明沉舟收了脸上的悲恸之色,只是苦恼地笑说着:“万岁很喜欢罗松文,我打算明日顺道去探探罗松文的口风,不知他愿不愿意入宫教学。”

谢病春见她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眉心微不可闻地蹙了蹙,随后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不过我猜他不愿意。”

她跟着谢病春的后面上了马车,自顾自地说着。

“我早就听闻他脾气不好,之前辞官就是看不惯朝堂风气,而且我听闻他收徒极严,我琢磨他是看不上谢延了。”

明沉舟嘀咕了一句,后知后觉想起这几人和谢病春关系可不好,便又连忙住了嘴,随口转移话题:“掌印等会去哪?”

“那两个监考官醒来了。”他淡声说着。

“哦。”明沉舟本想也想跟着去,又在开口前倏地想起已经答应谢延一起去摘莲蓬了,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他,话锋一转,委婉问道,“那我今天晚上给你做莲子羹,掌印吃不吃啊。”

谢病春冷淡说道:“不吃。”

“你昨天还说吃的!”

明沉舟皱眉,严肃反驳着。

“今天不想吃了。”

“不行!”明沉舟急了,立刻拒绝着,“御膳房特意送来了一个南边做白案很厉害的厨子,我下午做好了,端来给你吃。”

谢病春微微掀了掀眼皮,闲闲扫了她一眼,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明沉舟立马上道,殷勤地倒了一盏茶,笑眯眯地说着:“哎,虽然我是很相信掌印的判断的,但我不是还是好奇吗。”

“明笙和薛家合作,或者说是太皇太后,真的还蛮奇怪的。”

她端着水杯,靠近谢病春,低声说道:“你不知道明笙这人有多自负,他之前可看不上他们,现在捏着鼻子走这么近,还做出偷试卷的事情,一看就没安好心。”

“我这不是怕他对掌印不利吗?”

明沉舟煞有其事地说着,神色露出担忧之色。

“你对明笙似乎一点父女之情都没有。”谢病春冷不丁开口问道。

明沉舟眨了眨眼,连忙表忠心:“我与掌印结盟,是万万没有回头找他的道理。”

谢病春斜了她一眼,并不说话,可眉宇间却是有些不悦。

明沉舟捏着手指,想了片刻,随后耸了耸肩,神色自若地说道。

“嗐,我这次是说真的,他对我和我娘可一点也不好,我干嘛要喜欢他,而且他还不准我读书,是舅舅看我六岁还不识字,才开始教我读书的。”

“其实他对明自流也不好,只有明自流这个傻子会一直粘着他。”

她沉默了片刻,笑说着:“舅舅说他已经被权力入了迷。”

“你知道他有多无聊吗?”明沉舟说起长辈的八卦,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我听说他琴棋书画诗酒花,样样精通,可他从来不会独自一人做这些事情,只有对自己有用的时候,才会炫耀一下,听说当年就是靠一幅字吸引了周生,这才娶了周家那位大小姐。”

“他对吃的不感兴趣,对玩的也极为不屑,连男人最爱的花楼酒楼我也没见他去过几次,赌,我倒是听说他算牌极为厉害,战无不胜,因为周生牌技极差,每年初三回周家,都是要拉着这个东床快婿去炫耀的,但我从来没见过他在家玩过一次,家里甚至连牌都没有。”

她想了半天只能这般总结着。

“他,他就是一个无趣的傀儡吧,被权力牵引着,只有摔倒粉身碎骨才会停下来。”她神色冷淡地说着。

谢病春抬眸看她,见她确实一脸随意,并未有一点伤心郁闷之色,这才收回视线。

“不要太甜。”他轻声说着。

明沉舟呆呆地看着他,随后突然咧嘴笑起来:“好啊。”

司礼监的马车很快就悄无声息地回了瑶光殿,明沉舟开开心心地跳下马车。

谢病春透过青色车帘,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这才收回视线。

“掌印,一共有三批人跟着我们。”车辕上的锦衣卫轻声说着,“其中一个自出宫到入宫,应该是宫内的人。”

谢病春腰背如刀,漆黑的眼眸被隐藏在黑暗中,在不甚亮堂的车厢内,宛若一把静置的长刀。

“查。”

他冰冷地说着。

“是。”

马车再一次动了起来朝着始休楼走去,不远处的树后冒出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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