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在听到顾氏的问话之后,又看了看一旁同样是大惑不解的望着自己的朱治,呵呵笑着说道:“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也不难,广陵太守陈登乃是我家主公的表兄,我们的船队经过广陵水军的防区,这点面子他总还是给的。”
“什么?怪不得,原来一qiē都是在镇南将军的掌控之中,可怜我还自以为是的认为吴郡固若金汤呢,现在想想,我这点算计真是可笑之极,对于镇南将军,我现在只能用一个服字来评价了,佩服的五体投地。”朱治听了陆逊的话,自嘲的说道。
而看到朱治这幅神情、同时也对陆逊给出的理由比较认同的顾氏这时候也终于彻底相信,陆逊并非是孙权派来试探自己的,这才对着陆逊跪倒,流泪说道:“先夫死得冤枉,还请将军与镇南将军为妾身做主,只要先夫沉冤得以昭雪,妾身愿意做牛做马以报答将军的大恩大德。”
陆逊见状,连忙虚扶道:“夫人何必客气?其实镇南将军虽然与安东将军孙伯符互为敌国,可是却也与安东将军惺惺相惜,很是佩服安东将军的英雄气概,把其称为江东小霸王,在惊闻安东将军被刺杀之后,心中很是伤感,后来听投靠到我军中的亲兵将领徐逸说道,他通guò调查,相信安东将军是被孙权刺杀,便决定要铲除孙权这个杀兄的败类,匡扶天下正义。后来镇南将军之弟刘琮弑父自立,镇南将军率军平乱,就一直联想安东将军之事,念念不忘为安东将军平反。”
略微叹了一口气,陆逊又说道:“其实说句实话,本将也与安东将军有仇怨,当年他受袁术所惑,率军攻打庐江,杀死我从祖康,令我陆氏遭受了极其沉重的打击,不过还请夫人放心,死者已矣,既然孙伯符已逝,我陆逊绝不会再借此欺辱你们孤儿寡母,也绝不会因此而损害孙伯符的名声。虽然之前本将恨不得手刃尊夫,为我从祖报仇,但我却从来不会用刺杀之类的卑劣手段,从这一点上来说,本将还是要强过那孙权许多的。”
顾氏闻言,顿时再度赔罪道:“原来先夫竟然伤到了将军先祖,这一点妾身实在有所不知,如今妾身见将军公而忘私,镇南将军心怀天下正义,想必先夫沉冤定将得以昭雪,妾身先在这里谢过将军,只要将军能帮妾身达成心愿,妾身愿为将军做牛做马。”
顾氏向陆逊道过谢之后,便央求陆逊稍稍等待片刻,然后自己便走进内室,取出来一张锦帛,展开后说道:“将军请看,妾身这里有孙权谋害先夫的切实证据,之前妾身虽然受到屈辱,却从不敢将此物取出来,一是怕沃姆兹因此而丧命,二是怕影响江东大局稳dìng。这是妾身在检索先夫遗物的过程中发现的,乃是孙权写给刺客家属的免租令。据妾身猜测,先夫应该是在遇刺后就知道主谋者是孙权了,只不过先夫并没有将这些说出来,而是力排众议,让孙权继承大位,先夫对孙权可谓仁至义尽,可是此人却如此待我母子,实在令人心寒。”
陆逊取过锦帛看了一下,又让朱治去鉴别真伪,结果正如自己所想,此物果然是真的。
看到此物,朱治的心中更无怀疑,心中终于完全相信,所谓孙权杀兄之事竟然是真的!
这样的事实实在是给了他太大的打击,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竟然对如此一个不讲人伦恩情、人面兽心的畜生效忠,此人连亲兄都能杀死,更何况是自己这样的臣子呢?虽然自己现在拥戴孙权而获得殊荣,他对自己表xiàn出了超乎寻常的尊重和恩荣,可是自己能够保证他日后不会对付自己吗?即便是此人真的不会动自己,会不会在日后对付自己的后人?自己现在已经近五十岁了,还能有几年活头?一旦将来自己身死,儿孙们却因此而惨遭横祸,那简直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而陆逊所想的却是另外一方面,孙坚不顾天下大义,私自藏匿玉玺,结果被杀,连玉玺都落到了袁术的手上,结果令袁术野心膨胀,竟然出现了一幕称帝的闹剧,而孙坚的长子孙策倒也是一位英雄,然则轻而无备,结果竟然被孙权所乘,虽有十万虎狼之师,最终却也没用,一代人杰竟然死于宵小之手。而孙权虽然是一个善于发掘人才并且擅长笼络人心的雄主,却为人心狠手辣、不顾人伦,更兼心中容易猜忌群下,结果最终也只能走上败亡一途。
而反观主公刘琦,则完全不一样,他拥有这父子三人的优点,却没有他们的那些明显缺陷,最重要的是,能够善于听取臣下的正确意见,再加上识人用人的本领比起孙权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麾下人才济济,将士用命,所以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从而在父亲的基础上进一步开拓,挣下了偌大一份基业。
像这样百年难遇的明主,自己竟然能够遇上,可以说是极大的荣幸。
朱治的心思又是不一样,他设身处地的为孙策着想,正在推测为何孙策明明知道刺杀自己的主谋是孙权,还要力主将大位传给孙权。
在他看来,孙策之所以这么做,一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妻儿和其他兄弟,因为根据孙权阴狠的性格,一旦孙策将大位传给别人,恐怕很快便会被其所害;第二也是因为孙权在孙策的三个亲兄弟之间,确实是最有能力保住江东基业的人,所以,为了自己的基业着想,孙策只能对孙权刺杀自己之事佯做不知,将父子两代辛苦打下的基业传给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唉,不管如何,伯符却是选择为了家族和基业而放下心中的怨怼,选择立孙策为江东之主,今日我也要为了我们两大家族和江东局势而选择支持孙绍,讨伐孙权,就算有再多的人骂我也不在乎。”
朱治想通了这一节之后,心中的包袱总算是放下了,他看着乖巧的站在顾氏身边的孙绍,默默地想道:“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是进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保住江东孙氏一脉,同时还重新稳dìng了江东局势,我自己只要做得问心无愧就是了,至于功过是非,那就留待后人去评说吧。”
由于顾氏拿出了切实的证据,陆逊心中更加明确了孙权的罪行,他把孙权谋杀亲兄并有证据的事情公诸于众,同时还让朱治代表孙绍宣布,从此之后孙绍将代理江东孙氏大宗族长之位,并以族长的名义宣布孙权不再是江东孙氏的子孙,根本无权继承父亲孙策留下的基业。
与此同时,孙绍还呼吁江东孙氏子弟定要遵守族长之命,共同声讨杀兄灭道的孙权,同时还以江东故主孙策合法继承人的身份,号召江东群雄共同讨伐孙权,为故主孙策洗冤昭雪。
在声明的最后,孙绍宣布吴郡、会稽、丹阳三郡尽皆服从扬州刺史的直接管辖,遵从朝廷王命,凡是江东孙氏子孙务须遵从,永远不得反抗。
在孙绍的声明公开发布之后,朱治又命令驻扎在富春、乌程和阳羡三地的七千大军尽皆向陆逊大军归降。
由于这三县驻扎的军队将领都是朱治的亲信,比如吴中四姓之一、与自己也算是远支的朱桓,朱治次子、也是嫡长子朱才,还有亲信将领、出身于富春徐氏的徐矫,这三名将领本来都是受到朱治的善待,所以都对朱治心存感激,今日见朱治下达了投降的命令,再加上他们也都选择相信孙绍母子和朱治所言都是实情,所以立刻毫不犹豫的向陆逊表示归降。
而在他们的带动和影响下,由拳、娄县、无锡、毗陵、丹徒、海盐等县也尽皆归降,如今的整个吴郡,只有曲阿和钱塘还未归降,而曲阿长弘咨乃是孙权姐夫,曾经向孙权举荐了诸葛瑾,与孙权的关系很是亲密,所以支持孙权,反对孙绍。
后来陆逊见弘咨坚决不肯归降,反而统兵据守曲阿,便命陈武率五千大军,仗着精兵强将直接攻破了曲阿,弘咨战败之后自杀身亡。
在弘咨自杀之后,弘咨之妻,也就是孙权之姐孙尚雯也一同自杀身亡。
在此之后,陆除钱塘之外的整个吴郡已经完全归属刘琦治下。
消息传到了山阴,孙权不由得暴怒,声讨孙绍和朱治无耻变节投敌的可耻罪行,并且也发表声明,说自己根本就没有谋杀亲兄,这一qiē都只不过是刘琦为了图谋江东基业而伪造的证据,要求大家不要轻信谣言,坚守领土。
而在心中,孙权早已对朱治和孙绍母子切齿痛恨了,非常后悔当时竟然一时心软,没有将他们母子尽皆除掉,结果竟然造成了今日的隐患,否则的话,自己绝不至于像今日这般被动。
“哼,什么陆逊攻城,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一qiē应该都只是朱治老贼设下的阴谋吧,这老贼肯定是要通guò迎立孙绍而掌控我江东,这等乱臣贼子,如何不去铲除?与我传令秣陵的三弟叔弼,让他立刻起兵征讨朱治老贼,这一次我若捉住此贼,定要把他挫骨扬灰,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孙权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牙齿咬的咯咯响,紧握着的双拳也早已被指甲掐出了血,真恨不能立刻就将朱治和孙绍母子尽皆一个个掐死。、
可就在这时,忽然听得一名小兵闯进来禀报道:“主公,大事不好了,秣陵的三公子出事了。”
“什么?”孙权不由震惊不已,一把夺过小兵手中的书信,看了一下,脸色顿时大变,双眼一黑,竟然晕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