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在杀了韩放之后,又想着杀掉韩遂的全家老幼,以报韩遂当日灭门之仇,可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便遭到了刘琦的劝阻。
只见刘琦笑着对马超说道:“恭喜孟起杀了韩放,为令尊报了大仇,如今侯选和成宜也被杀了,日后只要再杀了韩遂,孟起的灭门大仇就能完全洗血了,接下来不知孟起有何打算?”
马超料也瞒不过刘琦,便咬牙说道:“韩遂老贼丧心病狂,杀我父亲和弟弟也就罢了,竟然将我阖门老幼妇孺尽皆屠戮,此仇不报,我马超誓不为人,不瞒主公,超正想着要将老贼满门灭绝,以消心头之恨。”
却听得刘琦沉默了片刻,忽然施礼道:“孤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孟起能否答应?”
马超慌忙站起来,恭敬施礼道:“主公有何吩咐尽管直言便是,如此大礼末将如何敢当?”
刘琦却是叹道:“孤知道如果说了的话会很让孟起为难,但是孤又知道,如若孟起真的杀了韩遂全家的话,恐怕会引起城内众归降将士以及家眷的不安,也不利于孤的大业,故此今日觍颜向孟起求情,放了韩遂一家老幼,只诛首恶,不知孟起可愿帮我一把?”
这一次马超足足沉默了一炷香的时间,最后紧握拳头,流泪说道:“主公于超恩若泰山,超恨不能肝脑涂地以报,休要说放过韩遂一家老小,即便是连韩遂老贼都一起放过,末将也不能不从。更何况主公降下身段,为此事专门与末将相商,主公如此给超面子,超又如何能不识好歹?主公勿忧。超答应便是。”
刘琦顿时神色郑重的对马超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孟起,谢谢你。孤能理解你的心情。做出这么一个决定当是多么的艰难,因为当初先父被蔡瑁害死。孤也是恨不得杀了他的全家。后来虽然蔡氏满门死于逆弟刘琮之手,又何尝不是孤的想法?我都当时真恨不得将蔡氏满门老幼全部灭绝,甚至连一条狗都不愿放过。”
刘琦看着马超脸上也有同样的神情,不由再次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可是后来孤看到了蔡瑁之女以及孤的庶母,也就是蔡瑁之妹,可是这时候满腔的恨却突然消散一空,因为孤突然意识到。她们其实也都是可怜人。我那庶母费尽心思为蔡氏谋取好处,却不料蔡瑁老贼竟然瞒着她毒死了先父,也就是她的丈夫,她自己本来就伤心欲绝,却又被逆弟刘琮关进了牢中,最后虽然被我放出,却也是羞于活在世上,自尽身亡。”
马超闻言也是浑身轻轻一震,他其实只是想着报仇,却是从来没有想过女人会有多么复杂的感情。只是认为她们只是生孩子的工具,只要忠于丈夫就足够了,甚至其实他连自己的亲眷妻子有什么想法都很少知道。其实他也不想去管那么多。只不过见主公竟然不惜将家中丑闻都向他一并说出,可见是推心置腹,所以,他也只是静静地听下去。
却听得刘琦继续叹道:“蔡瑁之女更加可怜,她甚至都没有成婚,却都已经成了蔡瑁和刘琮争权夺利的牺牲品,她就像是货物一般,被这两人为了利益而交换来交换去,最后还没有来得及成婚。家中竟遭受了横祸,她的父亲被她的未婚夫婿杀死。她又遭到未婚夫婿侮辱,所以她即便是没死。也和死了没有任何区别。虽然我那庶母和蔡瑁之女是因为与先父、逆弟的复杂关系才有如此复杂的感情,但是想必其他仇敌的妻女也差不了太多吧?她们的丈夫和儿子被杀了,她们或者也都尽皆生不如死,我们再杀她们又有什么必要呢?”
马超却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主公说的末将已经明白了,末将满门遭受韩遂老贼所害,对老贼切齿痛恨,骂他丧心病狂,没有人性,而如果末将也这样做的话,也将变成和老贼一样的丧心病狂,没有人性,所以,末将决定只杀韩遂老贼,以及其他参与屠杀我满门老幼的将领,对于她们的家眷,可以饶了她们,因为在她们的丈夫或儿子死的那一刻,她们的心已经死了,我们再杀不杀她们已经没有了区别,何必再多此一举,反而给自己带来恶名,同时也阻碍了主公大业的发展?”
刘琦拍了拍马超的肩头,缓缓说道:“孟起有此善念,将来必定会有厚报,孤曾听人说过,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的人,最后也必然会被仇恨之火所烧死,有的时候对仇人的宽恕,也是对自己的宽恕,虽然有仇不报非君子,但人也不能只为了仇恨活着,令尊令弟他们含恨而死,家庭破碎,孟起应该继承他们的遗志,建功立业,重建家族,如此一来,才不负你马伏波后人的名声。”
马超重重地点了点头,对刘琦说道:“主公请放心吧,末将知道该怎么做了。”
之后马超便辞别了刘琦,率领他他的亲兵来到了韩遂的府中。
当时韩遂府中的男女老幼尽皆慌作一团,全都瑟瑟发抖不已。
就在这时,一个容颜俏丽的少女走上前来,对着马超说道:“孟起,不,马将军,我知道我父亲杀了你的全家,做出了如此丧心病狂之举,我们全家罪不可恕,但是我还想斗胆向你求情,请允许用我一命换取我家中那些仆役们的性命,他们都不是韩家人,没有韩氏的血脉,其实很是无辜,只要马将军能够同意,我即便是在九泉之下,也会代他们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看着这个熟悉的少女,马超的心莫名的一痛,不由得想起了当初的日子,那一年是中平四年,他二十一岁,这个少女十九岁,他们的父亲约为兄弟,当年的韩遂对他颇为器重,特意让她出来给他们父子倒酒。
四目交接的那一刻,他们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情意,她把酒倒到了他的衣衫之上,他却浑然不觉……
在此之后,韩遂便把她许配给了他,但是从此之后他们天各一方,直到七年之后,双方的父亲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关系从此破裂,他们之间的婚姻作废,韩遂却又把她许配给了阎行。
马超从来没有想到,再次见面,他们之间竟然是以这样的身份。
如果不是之前听了刘琦的一番劝道,他绝对不会亲自到韩遂府上,只会命军士将他们全家老少一个不留,全部斩尽杀绝。可是如今他才算真的明白,原来有的时候女人的胸襟会比男人还要宽广。
她明知必死,却愿意用自己一命换取那些毫不相干的下人的性命,面对这样的胸襟,马超不由得感到自愧不如。
略想了想,他便淡淡说道:“韩莹,这些下人无足轻重,要他们活命倒也不难,甚至你想要整个韩家活命都不难,但是你须知血债血偿的道理,韩老贼将我一家老幼全都斩杀,这笔血债我不能不找他清算,你要想让我饶恕这些人的性命,需要偿还我这一家满门的性命。”
韩莹闻言浑身不由得一震,随后苦笑着说道:“罢了,我就知道这一次也只是痴心妄想而已,其实我知道,我父犯下了滔天恶行,如今他弃我等而去,自然便会由我们来偿还,我只是希望你能念在我们往日…….放过这些下人一马,看来这个卑微的愿望也难以满足,既然如此,你便动手吧。”
说完之后,韩莹便闭上了眼睛,不再多言,可是她的脸上明显浮出了一丝失望的神情,眼角有几颗泪珠悄然滑落。
可是她的耳边忽然传来了马超冷冷的声音:“你何故流泪?莫非是怕死吗?”
韩莹却是没有睁开眼睛,接口说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其实自从我父与令尊分裂的那一天起,莹儿就已经死了,待到惊闻我父偷袭右扶风,杀了你满门之后,我更是生不如死,但是我一直盼着有一天,亲自死在你的手上,也好为我父恕罪,你可知道,我盼这一天已经盼了五年了。”
却没想到马超冷然说道:“你想一死解脱,我却偏偏不让你如意,你想让他们活命倒也不难,你想赎罪也不难,只要你答应为我生儿育女,再造一个扶风马氏,你的罪便可赎去,这些人也可活命。”
“当真?孟起你真的愿意饶恕他们的性命,同时也迎娶我?你果然还是没有忘jì我。”韩莹突然之间睁开了眼睛,不由得喜形于色,对着马超说道。
“哼,你可不要那么高兴,我之所以留下你,并不是为了对你有感情,而是想要让你韩氏对我扶风马氏做一个补偿,还有,我要你亲眼看着韩遂老贼被我斩杀,也要韩遂老贼亲眼看着,他的女儿为他的仇人生儿育女。”
“你,你何苦如此?”韩莹不由得一阵苦笑,随后说道:“尽管如此,我却仍然要对你表示感谢,毕竟不管如何,我这一家人都得你活命之恩,而我,能够为你生儿育女,能够为我父当年所做的恶行进行补偿,我亦是心甘情愿。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哼,算你识相。”马超扫视了一眼周围的韩氏族人,大声说道:“尔等虽则性命可保,可是从此不准再与老贼有一丝联系,若是有半点违背,别怪某辣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