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曹操病情转危,一代奸雄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
曹操乘着还有精神,传令让长子曹丕以及宗族曹洪、曹纯、曹休、夏侯尚、程昱、司马懿等人觐见。
曹操看了看众人,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孤纵横天下三十余年,群雄皆灭,却没想到刘琦小儿竟然异军突起,先夺我徐州,后又并我豫兖青三州之地,今日竟然连河东也都占去了,吾弟子孝、元让、妙才,养子子丹、大将臧宣高等人尽皆战死,荀彧、荀攸、毛玠等人无耻变节。孤今病危,不能再与卿等相叙,特以家事相托。孤长子曹昂,刘氏所生,不幸早年殁于宛城;今卞氏生四子:丕、彰、植、熊。孤平生所爱第三子植,为人虚华少诚实,嗜酒放纵,因此不立。次子曹彰,勇而无谋;四子曹熊,多病难保。惟长子曹丕,笃厚恭谨,可继我业。卿等宜辅佐之。”
曹洪等人涕泣领命,躬身说道:“微臣敢不效死力,为大王尽忠节乎?大王还需保重玉体,勿以后事为忧。”
曹操闻言叹道:“孤近日多梦到董贵人、董承、伏皇后、伏完、二位皇子等人向我索命,孤生平杀戮无算,岂惧此等人哉?只是孤知道,神龟虽寿犹有竟时,孤年近六十,已然不算夭折了,只是可惜孤不能亲眼看着我麾下大军擒杀刘琦小儿,为我兄弟子侄报仇了。”
说完之后又是连连叹息几句,曹操命众人退出,单独留下太子曹丕,嘱托道:“吾儿认为司马懿此人如何?”
曹丕躬身说道:“司马懿魁杰雄特,秉心平直。威严允惮,风行草靡。在朝则匡赞时俗。百僚仪一;临事则戎昭果毅,折冲厌难,实为当代人杰。”
曹操闻言呵呵笑道:“你这是采用了子建的说法吧?你自己又是如何认为的呢?”
曹丕点头说道:“父亲所言没错,这正是子建对仲达的评价,儿臣与仲达相交甚厚,认为此言甚当。”
曹操闻言叹道:“司马懿有反顾之相。为人狡诈多疑,心狠手辣,外加野心勃勃,丕儿你文武俱佳,又有我曹氏和夏侯氏宗亲辅佐,他自然不敢凌主犯上,可一旦汝后嗣不继,必将为此人所乘,为父近日多做一梦。三马共食一槽,颇为不祥,槽者,曹也,指的是我曹氏,马者,正是司马氏,吾儿当警惕。”
曹丕闻言。不以为然的想道:“父亲昔年也曾梦到三马共食一槽,当时曾言三马为马腾父子。如今马腾已死,马超虽在,却已是刘琦麾下之将,空有雄兵十万,不敢叛之,如何能食我曹氏?如今父亲又疑心仲达。实无道理。”
但是曹丕见父亲弥留在即,不忍相背,便点头说道:“父亲之言,儿谨记在心。”
曹操见曹丕虽然点头称是,却知道他并无诚意。不由心下暗叹:“亡我曹氏者,必司马氏也,不过如今刘琦小儿崛起,司马师纵使取得天下,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几年罢了,就像刘琦小儿经常说的那样,不过是为人作嫁,白费一番心力。”
曹操心中不悦,便令曹丕出去,之后又令近侍取平日所藏名香,分赐诸侍妾,对他们嘱托道:“吾婢妾与伎人皆勤苦,使著铜雀台,善待之。于台堂上安六尺床施繐帐,朝晡上脯备之属,月旦、十五日,自朝至午,辄向帐中作伎乐。汝等时时登铜雀台,望吾西陵墓田。余香可分与诸夫人,不命祭。诸舍中无所为,可学作组履卖也。”
曹操说完之后,长叹一声,泪如雨下,须臾气绝而死。寿五十八岁。时建安十七年春三月也。
曹操死后,卞夫人等人尽皆痛哭,曹丕和司马懿等人闻声不由大惊,知道曹操已死,连忙举丧,为曹操操办后事并赴范阳侯曹彰、厌次侯曹植处报丧
其实原本曹彰是鄢陵侯、曹植是临淄侯,只不过由于鄢陵落入刘琦手中,临淄也被刘琦大军围困,曹植自然无法立足,无奈之下的曹操只好改封曹彰为范阳候、曹植为厌次侯。
却说曹操死后,百官挂孝,聚哭于殿上。这时候忽然有一人挺身而出曰:“请世子节哀,先议大事。”众视之,乃司马懿之弟、中庶子司马孚也。
只见司马孚说道:“魏王既薨,天下震动;当早立嗣王,以安众心。何但哭泣耶?”群臣曰:“世子宣嗣位,但未得天子诏命,岂可造次而行?”
兵部尚书司马朗闻言慨然说道:“大王既薨,太子既奉遗命,自当立刻去请天子诏书,以图早立,如若诸子私立,彼此生变,则有袁尚、袁谭故事,如此则社稷危矣。”遂拔剑割下袍袖,厉声喝道:“即今日便请世子嗣位。众官有异议者,以此袍为例!”百官悚惧,只好同意。
忽报司马懿拥兵而至,众皆大惊。正不知来意,便见司马懿于怀中取出诏命开读。
原来见曹操身死,百官哭聚殿上,尽皆无用之辈,故草此诏,威逼天子降诏。天子闻得曹操死亡,心中大喜,本来以为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又见司马懿拥兵相协,眼中暗暗杀气,无奈之下只得听从,下诏封曹丕为魏王、丞相、冀州牧。
曹丕得了天子诏书,心中大喜,更加引司马懿为自己腹心,对曹操临终之言不以为然。
就在这时,忽报范阳侯曹彰,自幽州领十万大军来到。
曹丕大惊,遂问群臣道:“我那黄须小弟,平日性刚,深通武艺。今提兵远来,必与孤争王位也。吾初即王位,眼见兄弟纷争,心下何忍?莫如将此王位让于幼弟,以平纷争。”
曹丕此言自然是演戏,群臣当然明白,但是却不能不配合,这也是他们表忠心的好时机,所以,曹丕的话刚说完,便听得阶下一人应声出曰:“臣请往见范阳侯,以片言折之。”
众人一看,见是谏议大夫贾逵,尽皆说道:“非大夫莫能解此祸也。”
曹丕见是贾逵,心中大喜,立刻命贾逵前往。
逵领命出城,去见曹彰。
但见曹彰开门见山的问道:“先王玺绶安在?”
贾逵正色说道:“家有长子,国有储君。先王玺绶,并非君侯该问的事情。”
曹彰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便知道兄长曹丕得了父命王诏,群臣归心,争无所争,于是默然无语,与贾逵同入城。
且说司马懿见曹彰入宫,而且脸上有羞惭之色,便知已然放弃争位之念,便开口责问道:“君侯此来,欲奔丧耶?欲争位耶?”
曹彰见群臣尽皆警惕的看着自己,心中更加黯然,连忙说道:“吾来奔丧,别无异心。”
司马懿:“既无异心,何故带兵入城?”
曹彰闻言,面有惭色,即时叱退左右将士,只身入内,拜见曹丕。
兄弟二人相抱大哭,曹彰将本部军马尽交与曹丕。自此之后,曹彰只是固守在曹操灵前,待得丧事完毕之后便回到幽州。
于是曹丕安居王位,封程昱为太尉,司马懿为相国,王朗为御史大夫,曹洪为司马,其余百官各有升赏。又奏请天子,追谥曹操为武王,葬于邺郡高陵。
过了几天,又见王朗对曹丕说道:“鄢陵侯已交割军马,赴范阳去了;厌次侯植竟不来奔丧,理当问罪。”
曹丕听了王朗的话,,即遣使往乐陵国问罪。不一日,厌次使者回报,说:“厌次侯与丁仪、丁廙兄弟二人酣饮,不闻哀声,闻使命至,厌次侯端坐不动;丁仪还破口大骂:昔者先王本欲立吾主为世子,被谗臣所阻;今王丧未远,便问罪于骨肉,何也?丁廙又接着骂道:据吾主聪明冠世,自当承嗣大位,今反不得立。汝那庙堂之臣,何不识人才若此!臣只是略略斥责了几句,厌次侯就勃然大怒,命武士将臣乱棒打出。”
其实这完全是曹丕的授意和使者的诬告,曹植饮酒不假,这是思念生父曹操,借酒消愁,而丁仪,丁仪字正礼,丁廙字敬礼,兄弟两个都是名冠一时的文士,建安中,丁仪与曹操的长女清河公主曾有婚约,但曹丕却以丁仪有眼病为理由,向曹操提出把清河公主嫁给夏侯楙,结果丁仪不能娶公主为妻,丁仪怨恨,又素来亲善曹植,便欲挑唆曹植自立,故有以上言论。
曹丕本来就对曹植的文采十分忌惮,听了使者的话之后心中大怒,令许褚立刻领虎卫军三千,火速至厌次将曹植人擒来。
许褚领命,引军至厌次城。杀死阻拦的守将,直入城中,无一人敢当锋锐,径入堂中,见曹植与丁仪、丁廙等尽皆醉倒。许褚不明情由,恨曹植等人不敬主上,将三人载于车上,并将府下大小属官,尽行拿解邺郡,听候曹丕发落。
曹丕见将曹植等人亲来,便下令将丁仪、丁廙等投入监牢,等待发落。至于曹植,则准备迫其自杀,以彻底绝了后患。
就在这时,忽然见得母亲卞氏赶来,曹植不由得心中暗叹,看来这一次曹植小命能保住了,不过他略一思索,便想出来一条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