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政事,苏家父女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题,二人从晚膳后便继续讨论,在苏倾澜想法的基础上,不断的推陈出新,待他们将这一想法完善大半之时,已然到了夜半三更。
想到第二日苏倾澜还要早起,苏父遂赶紧催促其歇息:“赶紧去睡上片刻,明日还要面圣,须得养足精神。”
闻言,苏倾澜看了看时辰,此时才觉得又几分疲累,今日的事情一件一件接踵而来,让她也有些应接不暇,于是便依言起身,向苏父福身告辞:“那女儿便先回去歇着了,爹爹也早些歇息。”
说完便起身离开。
回自己院子的路上,苏倾澜边走边向身边的紫兰询问起来:“阿六的母亲可接来府中了?”
听到小姐问话,紫兰赶紧回道:“已经接来了,险些就被二皇子的人抢先,幸好有老爷一早派了暗卫跟着,眼下正在南边的下人房里住着,阿六听说了此事也一早就跑过去照顾了,小姐放心吧。”
暗卫?
府上何时竟也养了暗卫,此前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苏倾澜暗想,前世便未听闻府上有过暗卫,她还曾建议过苏父养上几名,便是日后不做他用也能护卫家宅,但却都被驳回,大概是说自己行的正坐得直,不必养这些见不得人的事物,怎么这一世,与之前有些不同?
“小姐,可是有何不妥之处?”见苏倾澜一直没再开口,又是一副沉思神情,紫兰心下突然紧张,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赶忙问道。
被这一句问话唤回神,苏倾澜微微笑了下,道:“此事倒是并无不妥,只是那帮忙的暗卫你是如何确定,他们是被父亲派去的?”
“因为老爷当着奴婢的面叫来的暗卫呀,当时奴婢也也被吓了一跳,他突然就窜出来了,若不是身边有旁人在,奴婢当时就得被吓晕过去。”紫兰立即便回了苏倾澜,提起刚看到暗卫的时候还绘声绘色的描述,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很是兴奋和好奇。
“竟是真是父亲派去……”得到答案后,苏倾澜喃喃道,神情间显出几分不解。
不过却也没想太久,前世她也曾要求过父亲,让其在身边带上些护卫,现在父亲已有了这般防患意识,她是应该高兴的。
于是心下便也释然,回到院落后,紫兰去准备热水,苏倾澜则一人先行回屋。
夜已深,屋内尚未点灯,苏倾澜只能暂且借着月光进屋,准备先行将烛火点上,而就在其将将摸到桌案时,屋门却忽然被一股大力合上。
苏倾澜受惊,慌忙转身查看,下一瞬,却是自己被一只手攥住腕子,那人用力一带,便将苏倾澜整个桎梏在了怀中。
屋内竟有人在,苏倾澜第一反应是宇文然竟如此大胆,竟敢在苏府闹事,下意识挣扎着便大声警告:“放开我!这里是相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挣扎的动作愈发明显,却仍无法逃离身后桎梏,正在其将要大声唤人前来时,身后之人突然在苏倾澜耳边道:“别动,是我。”
这声音清冷淡漠,但其张口苏倾澜却能闻到浓浓酒气,这声音她曾听了十年,着实太过熟悉,于是便停了挣扎,但却也没好气道:“顾将军深夜造访,不走正门却偏偏走女子闺房,如此行为可对得起当年自己定下的军规?”
闻言,身后之人身子一滞,旋即将手臂松上几分,使苏倾澜面对自己,看着其微恼眼眸,顾霆迷离着双眼,拉住苏倾澜双手,神情却是万分认真:“你是我夫人。”
声回前尘梦,似有故人来。
一句夫人,让苏倾澜面前浮现出前世种种。
她与顾霆虽是政治联姻,婚后相敬如宾,但二人终是都对对方动了心。
月下畅饮的痛快淋漓,病床前的嘘寒问暖,每日回府都会带来些亲自挑选的精致的小玩物,十年夫妻,他们比任何人过得都要好。
但她也从未见过顾霆这般醉酒模样,这般每一个字都如若珍宝,仔仔细细的说出,而每吐出一字,苏倾澜都可闻到其浓重酒气。
此时,云走月明,借着几分夜色,勉强将眼前人看清。
眼前之人正是顾霆,除却双眸混沌外,神情均与寻常无异,若不开口,无人会知晓他已是酩酊大醉。
“你是我夫人。”见苏倾澜看着自己却无任何反应,顾霆便以为她并未听到一般,又一字一句认真重复,那模样,就仿佛巷前认真扮着娃娃亲的孩童,诚挚而纯粹,却又傻的可爱。
只是她清楚——他心中的夫人,并不是她。
此时,也不过是透过她去看那个人罢了。
想到这,心头突然被一股浓烈的悲伤笼罩,霎时,右眼一滴泪缓缓落下,滴在顾霆手背上。
烫的生疼。
“别哭。”察觉到苏倾澜情绪转变,顾霆脸上寒冰顿时破碎,神情慌乱,无助的左顾右盼一番,仍不知究竟怎么办,万分着急关头,想起自己一个友人所说之法,踌躇半刻,而后抬手捧住苏倾澜的脸,轻柔地吻了上去。
“哄女人最好的办法便是亲吻,你越是诚挚,她感受到的便越多。”这是那人所说,当时他对这番话不敢苟同,但眼下确实是没了旁的办法。
眼前的脸突然放大,旋即唇上覆上一片温热,苏倾澜不由得睁大双眸,似乎不敢置信此时所发生的一切。
明明唐婉才是他所爱之人不是吗?为何重生后又要对她如此招惹,现在对她做如此亲密之举,是不是也只是透过她,去想前世与那人的春鸾夜雨。
想及此,心中悲戚怨愤尽数涌上,而后便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推开,抬手擦了擦仍带着温热的唇瓣,满眼讽刺道:“顾将军若流连风月,不如去城中的的香语楼逛逛,我虽答应与你结亲,但也只不过是合作罢了,你我各取所需,旁的各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