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笙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现在的她对陆廷渊,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感情?
如果是恨,那他做什么也和她无关!
只要他能帮助自己找到女儿,她就带着女儿远离江城,这一生,再也不回来!
乔笙被这个问题缠绕了一个上午,大脑里占据的都是恨与怨,但内心深处,她还保留着一丝可悲的爱。
她爱陆廷渊整整十年,独自一人生活的三年,让她没有完全放下他。
所以沈聿才让她回到江城,她必须要面对自己的内心,然后做出最后的选择。
但是现在一切不同了,季初遥回来了,乔笙开始退缩,她曾经输的那么惨,她注定赢不了季初遥。
心里那个选择早就天注定了,等到找到安安后,她就祝福陆廷渊,然后潇洒离开!
午后。
乔安吃了好些自己见到没见过的食物,吃的饱饱后,她又吃了药,在药物的作用下,小家伙昏昏欲睡,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枕头,眼皮子不停的打架。
乔安不太想睡,因为她很好奇,为什么傅星还不来呢。
傅星不来,她总是不安心。
乔安的脑海里只记得自己在街道的巷子里等卖垃圾的傅星回来,他允诺给她做凉面吃,但是一睁开眼,她就来医院了。
她都吃了两顿饭了,傅星还没来。
乔安害怕,担心,又带着小孩子的性子生气的在心里说道,傅星这个坏哥哥,如果晚上他还不来,她就,就不理傅星了!
傅星要带她回家的,她和傅星的家……
乔安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她的睡姿永远保持着蜷缩到极致的状态,这是最缺乏安全感的姿势,无论在梦中还是梦外,小乔安最先学会的都是,怎么保护好自己。
有傅星在的时候,她可以大胆的踢着被子,但是傅星一直没来,小乔安睡着,小脸不安的皱着,睡得并不安稳。
护士轻轻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手机,对着乔安小心翼翼的拍着,然后蹑手蹑脚的出了病房,关上了门。
这一切都是陆先生吩咐的。
陆先生需要养伤。
给他主刀的齐主任是院里出了名的脾气爆,在陆先生开口威胁不让他下床就放火烧了医院的时候,齐主任扯着嗓子叉着腰警告着,“好啊,你烧啊,你要是敢,我就给你全麻,拉着你和医院同归于尽!”
两人都是脾气爆的人,吵了一架后,还是陆先生先妥协了。
齐主任是个古怪的老头子,见人服软了,嘴上也松了口,他允许着护士去拍小病人的情况,然后拿给陆廷渊,免得陆廷渊一直不安分,想插上翅膀飞出病房。
护士将手机递给了陆廷渊,然后退了出去。
病房里静悄悄的,陆廷渊认真到了极点,连呼吸都小心起来,他一直看着安安的画面,看着她很瘦的,发黄的小脸,看着她睡得不安稳,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他的安安怎么会这样的瘦呢?这些年,她到底是怎么过的?
封寂说,安安无法说话,检查结果要下午才知道,陆廷渊的心里隐隐作痛,他的孩子,到底受了怎样的磨难?
陆廷渊还记得抱她时的感受,她那么的瘦,那么的小,三年前的安安虽然小小的,但她有些小肉,胖乎乎的,小手小脚都是肥嘟嘟的。
想到这里,陆廷渊就越发痛恨自己!
这一切,都是他带给安安的!
他无法告诉乔笙安安找到了,但是她遍体鳞伤,她严重营养不良,还变成了哑巴,如果被笙笙知道了,或许笙笙这一生,都无法再原谅自己。
容他自私一回,晚一些再告诉笙笙。
他不想被她记恨,也怕笙笙心疼着女儿,惆怅抑郁,他会治好安安后带她回去见笙笙,他爱她,舍不得再让她掉一滴泪。
陆廷渊依依不舍的放下了手机,他想再看看安安睡得怎么样了,可又怕护士进进出出的,反而打扰了她的睡眠。
他的安安身体太虚弱,需要好好休息。
陆廷渊拿起手机联系了封寂,上午安顿好季初遥后,他就让封寂带着人去了安安出事的那个山头,现场所有的东西都要带回来,他会通过那些物品上的指纹,找到伤害安安的人!
每一个人他都不会放过!
他要让那些人受到千倍万倍的惩罚!
挂了电话,陆廷渊按着床头的按钮喊着医生来,他急切的想知道安安的身体哪里还有问题,这个点了,检查应该有结果了。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齐主任拿着片子走了进来,一张老脸拉了下来,怒视汹汹的瞪了一眼陆廷渊。
齐主任将片子啪的一声丢在了桌子上,哼了一声后质问道,“那个叫乔安的,真的是你的孩子吗?”
陆廷渊知道面前的小老头子医术高明,他曾是国内最顶尖医学院的教授,后来辞职隐退,在这偏远的医院做着医生。
小老头子脾气爆,但陆廷渊调查过,这不是个坏人。
面对齐主任的质问,陆廷渊点点头。
齐主任见状,瞬间炸了,“你还有脸点头?堂堂江城最有钱有权的男人,居然让自己的孩子变成那个样子!”
“你还有脸给人家当爹呢,我从医五十年,没见过你这种不负责任的爹!你知道她肋骨断过吗?你知道她的骨头比同龄人差多少吗!你知道她身上的旧伤都是怎么来的吗?”
“她身上有被掐的,被打的,被鞭子抽的,还有用粗针扎过的!她头发稀疏的原因你知道是什么吗?她小时候被人用热水浇过脑袋……”
“你真的是她爹吗?你那么有钱,却让自己的孩子过着炼狱一样的生活!”
“你是她爹,你为什么不保护好她!她才六岁啊,你这个混蛋!”
陆廷渊只觉得被当头一击!
他没想过,他的安安,居然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
齐主任骂的一点也没错,他真的是个混蛋!
陆廷渊越来越憎恨自己,他抬手,对着自己的脸就是几个巴掌!
他该死,他害的安安那么惨!
她才六岁,她被那么凌辱的打时,会不会绝望的想,为什么爸爸不要她了……
陆廷渊红了眼。
他心如刀割。
齐主任哼了一声,“才打了那么几下,怎么能长记性呢,一会儿我给你拿刀来,你捅死自己算了!”
齐主任一个白眼丢了过去,他敲了敲桌子上的片子,拿起来对着陆廷渊开口,“无法发声的原因是这里,这里被药物侵蚀了,声带完全被损坏,我想,是有人用了烈性的毒药喂她喝了下去!”
齐主任说不下去了,那个可怜的孩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她那个混蛋父亲,居然都保护不好她!
真是个废物!
“齐主任。”陆廷渊的声音在抖,“安安的声带,还有可能恢复吗?”
这个问题,是齐主任最痛心的点!
她才六岁啊,可声带的致命,却是永恒的!
那个孩子能开口说话的可能性,只有。
近乎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