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挚儿喊过来。”李夫人放了铜匙。
李南风对匣子里装的什么,好奇心倍增,李挚对李夫人和高家的事不如李南风这么上心。
他也并不认为打听这些有什么必要,李夫人幼年丧母后来在继母手下长大,不如自己亲生母亲教养长大这是必然的事情。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李家跟永王府也没了关系,李夫人若不说,那他觉得没有必要去打听。
上房传话过来,他便又中断了与李南风的谈话回到了李夫人房间。
李夫人问:“胡宗元说什么不曾?”
李挚立刻看了她一眼,说道:“他倒没说别的什么,只不过刚才还打算要带着东西与我同回府里见母亲。”
李夫人神色依旧平静,又问:“你怎么回的?”
李挚道:“让蓝姐儿给怼回去了。”怕她怪罪,他立刻又皱眉道:“儿子看这个胡宗元态度也很奇怪,东西交付过来时还似有些高高在上之感,但愿是我误会。”
“是么?”李夫人瞅了眼他,依旧没说什么。
李挚点头。趁机又道:“母亲跟舅舅他们有通信么?这些年来我也没往高家去,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
李夫人没回答,只道:“你还有事忙吧?”
……李挚便又一次被赶了出来。
等他出门,李夫人这脸色就又一点点阴沉了下去。
金嬷嬷气愤地道:“这胡家还敢小瞧太太呢,还以为他们个永王府成了皇亲,能继续压着太太呢!
“我们世子和姑娘是什么?是有立国功勋的太师的儿女!连兰郡王他们都百般敬着李家呢,他们仗着长辈的势,就这么轻慢起来了?
“从前咱们须得韬光养晦,如今却也不看看在皇上眼里,到底是他们这些没作为的皇亲亲近,还是能替皇上分忧解难的老爷和世子亲近!”
金嬷嬷气的眼眶都湿润了。
李夫人把匣子合起来,重新锁上,说道:“你说胡家在想杭州织造局的差事?”
金嬷嬷靠近她:“信阳那边的信上说,江南今年生丝收成不如往年,胡家大老爷前阵子在跟织造局那边接触,这当口胡宗元又进来了,多半是为这事来的。”
她说完又叹气:“要不是皇亲无旨意不得进京,只怕永王亲自进京都有可能了。”
大宁还沿袭了前朝江南三地织造的设立,掌管织造的多是财力雄厚的富贾,胡家傍着胡继太妃一跃升天,李存睿把徇私舞弊这块看得死死的,胡家没那能耐插进来,这织造局一类的差事倒是很能图谋图谋。
李夫人道:“可知道他们想拿哪个局?”
“据说是杭州。”
“杭州管织造的提督是谁?”
“……是孙易芳。孙大人是皇上少时同窗。”
“是孙易芳啊。”李夫人想了下,“孙易芳也决定不了,所以胡宗元就进了京。可他们进京来求我,却还敢轻慢挚哥儿他们?”
她阴冷着脸,随后看过来:“给信阳那边去个信,提醒衙门先把胡家名下庄子铺子的赋税都给算一算。再把永王府所有地产田产整理成册,拿来给我!”
……
李南风看李挚两度铩羽,也懒得理会李夫人这边,只把精力放在怎么挑选好货商来发这笔财的事情上。下晌得到袁缜已经跟另两家货商约好见面时间的消息,这才安下心来。
晏衡在跟李南风道别之后,却先去天罡营转了转,然后才回府,把邹蔚叫来,吩咐他去先前何瑜所往之处打听打听。
等待的工夫里先把功课做了,又练了会儿箭,邹蔚就回来了,禀道:“何姑娘雇了辆车,去过清云观。但她本来是乘着姚家的马车出府的。细究起来,在世子与南风姑娘进酒楼的当口,何姑娘刚刚好也从那里头出来。”
晏衡停住弓:“这话怎么说?”
邹蔚凑近了点儿:“在何姑娘进酒楼之前,姚世子正好也在那酒楼里。”
晏衡这就彻底把身子转过来了:“姚霑?”
“没错。”邹蔚往下说起来:“姚世子在酒楼里吃完饭,随后独自去了清云观烧香,而何姑娘在发现之后,居然弃车跟随,而后另雇了车尾随到了清云观,并且在姚世子出来之后,也跟着进香去了。”
晏衡眉头皱紧了:“何瑜跟踪姚霑?”
“应该是这么说。”
“还有呢?”晏衡想了下又问。
“何姑娘出了清云观之后没多久就遇见世子和南风姑娘了。”
也就是说后来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
晏衡把弓放了,犯起心思来。
首先何瑜跟踪姚霑就没道理,靖王跟各家勋贵都关系不错,尤其是宋、荣、英这几家当初都是挑梁大将的国公府,因此晏衡多少也了解各家一些情况。
何瑜虽然是姚家的小姐,但是姚家并没亏待她,况且李南风说她待人接物都很大方,那么她为何要暗中去跟踪对她自己还不错的舅舅?
然后,姚霑去清云观……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去清云观了,前不久有一回他送李南风回府,也曾看到过他独自进观里烧香,他一个堂堂国公府世子,怎么烧香要跑到那么偏僻的道观?他烧个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想了下,就道:“去道观里打听打听,别动声色。”
邹蔚看他没有别的动作,不由搔头:“可是不给点香油钱,人家怕是不会说。”
晏衡抬手来摸荷包,又想起他全部家当都搜刮出来给了李南风,眼下囊中正羞涩,便道:“你先垫着,下个月发了钱再还你!”
邹蔚:“……”
……
吃晚饭的时候李南风试着从金瓶那里打听李夫人那边消息,但金瓶居然也不知道。
“太太近来很多事情都只跟我祖母说了,不跟奴婢这儿露口风了,估摸着是知道奴婢跟姑娘当眼线的事了。”
早已经是李夫人身边掌事大丫鬟的金瓶叹起气来。
李南风忙塞了两块金丝卷儿给她:“没事儿啊,以后等我发达了,忘不了你的。”
金瓶噗哧笑起来,把点心放下道:“奴婢说个玩笑呢,哪里至于?不过太太是真没说。”
又道:“姑娘也真是,您如今堪比金枝玉叶,没几个人能比得上您呢,您还想怎么发达呢?”
李南风当然不会跟她说缺钱的事儿,不过既然她真不知情,也只好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