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方白色的灯管无声散发柔和的光芒,陆相虞抬眸,直直看着他的双眼,犀利的视线仿佛要将人看透:“我确实不了解你这招,但我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叫作做贼心虚。”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宁随微微侧头,眼睑半垂,半张脸落在阴影里,“何况这个方法也是先经你同意。”
言语中将另一半责任推卸到陆相虞头上。
陆相虞冷眼:“我同意的前提条件,是这个方法对我没有任何负面影响。你觉得谋夺财产不是负面影响?”
财帛动人心,指不定哪天宁桦这小兔崽子为了早日得到遗产,心生歹念将他干掉。
这么危险的行为在宁随心中竟然不算负面影响?
“确实不是,”宁随当真点了点头,仔细给他分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实际上你完全可以不必忧虑。”
“人类目前的平均寿命是八十岁,以你的体质,活到九十岁不成问题。你可以立下遗嘱,指明必须等你本人健康活过四十岁,他可继承百分之二十的财产,你健康活过六十岁,他可继承百分之五十的财产,你活过九十岁后,他方能继承你的全部遗产。若你中途出了意外,所有财产均捐给福利机构。”
有这个萝卜在前面吊着,想必宁桦甚至会比陆相虞本人更注重他的安全和健康。
宁随的算盘打得很精。
陆相虞:“……”
绕是陆相虞,也不由得被男人的计划惊得一时失语。
系统更是震惊得目瞪口呆:“真是一个‘好’父亲……”
儿子坑爹见多了,爹处心积虑坑儿子它还是头一次见,简直令统大开眼界。
陆相虞喃喃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可算找到仨主角攻三观不正的主要原因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其中绝对少不了这男人的推波助澜。
“你看我的计划如何?”宁随的问话唤回他飘远的思绪。
陆相虞盯着他,眼底闪过一抹暗光,骤然一把伸手拉过他的领带。
宁随一时没有防备,被迫顺着力度低头,神情有些错愕。
陆相虞皮笑肉不笑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非常好,我看今晚月色不错,为了答谢你,我们好好的亲近亲近如何?”
宁随的脸离陆相虞白皙的颈脖挨得极近,呼吸间能嗅到淡淡的薄荷香,只需一低头便可将唇覆上那处柔软细腻的肌肤。
他神色一变,一簇火焰自眼底燃起,声音不自觉哑了几度:“你确定?”
陆相虞握紧拳头,温和一笑:“当然。”
……
次日,清晨的阳光不似中午般炎热,宁桦一早便醒了过来,难得的没有赖床的想法,一骨碌爬起来洗簌完便下楼了。
昨夜他思来想去,觉得父亲说得没错,这阶段和陆相虞针锋相对是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对他而言并没有好处,因为父亲不会站在他这边。
陆相虞手上有父亲一半的财产,想也知道那肯定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倒不如听从父亲的建议,若是能获得陆相虞的好感,成为他的继承人也不失为一个好记的选择。
只是……
宁桦心中纠结,乍然让他讨好陆相虞,他有些拉不下面子。
脑中千回百转,脚下跨进饭厅,抬头便见宁随和陆相虞已经吃上了早餐。
“早上好,父亲,”他开口和宁随打了个招呼,顿了顿,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叫了声,“早上好,爸爸。”
“早上好。”陆相虞暼了他一眼,看来宁随那番洗脑之言效果显著。
“嗯,早。”宁随给他倒了一杯热牛奶,递了一份包子过去。
宁桦抬眼就看到他嘴角周围有处明显的淤青,脱口而出:“父亲你的嘴巴怎么了?”
陆相虞手一顿。
宁随指尖轻触了一下淤青处:“没事,只是代人受过罢了。”
代人受过?
这么说来是被人打的?还有人敢打宁家家主?活得不耐烦了?
与此同时,宁桦更好奇谁有这个能耐让宁随替他受过。
他面上惊讶之色太过明显,宁随见状,淡淡问道:“《三字经》学了吗?”
宁桦不知道他询问的原因,挠挠头答道:“学过了。”
宁随:“你知道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下一句是什么吗?”
宁桦背得很流畅:“养不教,父之过。”
脑中灵光一闪,他蓦然望向宁随,又看了看陆相虞,似乎明白了什么。
宁桦:“……”
一瞬间背脊发凉,他何德何能。
没有人再出声,三人默默吃着。
一顿早饭吃得如履薄冰。
吃完碗里最后一口粥,陆相虞刚要起身,宁随拦住他:“今早十点陆家将召开股东大会。”
陆相虞也想起来:“你要参加?”
他记得宁随手里也有陆氏百分之五的股份。
宁随摇摇头:“陆家的事我不方便插手,但你可以。”
“那百分之五的股份也包括在我赠予你的一半财产之内。”
陆相虞挑眉:“你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宁随含笑纠正,“现在它是属于你的东西,随你处置。”
“这样啊……”陆相虞摸摸下巴。寻思片刻,“作为陆氏股东,当然不能缺席股东大会。”
不出意外的话,陆仁必定会联合一些股东向陆斯易发难,陆相虞不免有些担忧。
宁随料到他的想法,对他的决定没有异议:“我送你过去?顺路。”
免费的司机不蹭白不蹭。
陆相虞颔首:“谢谢。”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宁随勾了勾唇,不料牵动伤口,“嘶”地一声,“下次动手轻一点就好。”
还有下一次?
陆相虞目光一凝。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宁随握住陆相虞的手,细细摩挲他的指节,“我主要是怕你痛。”
陆相虞:“……”
竖着耳朵偷听的宁桦:“……”
“没关系,”陆相虞抽回手,“这点痛算什么,能让你感受到我的‘拳拳’爱意就好。”
宁随:“……”
两人收拾好出门,门外车已在候着,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站在车子旁,不言苟笑。
见到宁记随过来,恭敬地打了声招呼:“宁总。”
对老板脸上的淤青视若无睹。
旋即又对陆相虞喊道:“夫人。”
听到这个称呼陆相虞嘴角一抽。
“喊陆先生就好。”宁随仿佛他肚子里的蛔虫,开口说道。
男子眼神闪了闪:“好的,宁总。”
宁随对陆相虞介绍:“这是安助理。”
陆相虞客套:“安助理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安助理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陆先生过奖了,在你和宁总的皓月之辉面前,我不过是区区萤火……”
“哪里哪里……”
“行了,上车吧,再不出发就要晚了。”宁随拉开车门,截断他们的互相吹捧。
两人当即闭上嘴巴上车。
安助理坐在前排副驾驶座,宁随和陆相虞坐在后排。
“一会安助理陪你去陆氏,有不懂的地方你随时可以问他。”宁随道。
陆相虞没有什么意见,有专业人士在更好,他能省不少事。
大半小时后,车子停在陆氏集团大楼前,陆相虞下车,宁随叫住他:“等你忙完给我打个电话,我让司机来接你。”
陆相虞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我到时候打车回去便是。”
说完不等宁随再开口,大步流星走进大楼,安助理见状连忙跟上去。
宁随无奈摇摇头,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也跟着下车,看了一眼陆相虞的背影,转身走向陆氏旁边的大楼。
“宁总……好!”
“宁总!”
“老板早上好!”
门口的员工自然是认得自己的老板,只是有些惊讶。
往常宁总都是直接从车库坐专用电梯上办公室,极少走大门。
今天居然从大门进来?
那张俊脸上的淤青毫不遮掩,坦然暴露出来,众人视线交错,低头悄悄拿出手机传递信息。
[宁氏相亲相爱一家人]
‘啊啊啊!活的宁总!’
‘废话,你还见过死的不成?’
‘宁总的脸怎么回事?’
‘操!老娘的盛世美颜!谁干的?!’
‘应该是自己不小心磕碰到吧。’
‘不太像,倒像是被人打的。’
‘不是吧?对着这张脸居然有人下得去手?’
‘到底是谁那么丧心病狂?’
‘……’
众人面面相觑,良久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站出来,大胆上前和宁随搭话:“宁总早。”
宁随和气回道:“早。”
“咦?您的脸怎么了?不小心磕碰到了吗?”那人装作才发现,神色诧异。
“不是,”宁随淡淡扫了他一眼,“这是来自爱的教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