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凌空？”
谢寻琢还以为自己听错，但方才梦里凌空也说过那句“血脉相连”，难道？
“准确来说，我梦见自己是凌空。”战珏回头一瞪，“这就想吓死我，你当我三岁小儿？”
小女孩不敢吭声，鼓着脸不说话。
总算出了点胸中恶气，战珏满意地捏着小女孩的脸，凶巴巴地盘问道：“你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不是什么玩意儿，我是娘亲的小宝贝，这么久不回去，她要着急了！”小女孩眼眶红彤彤的。
“你老实点给我说话！”战珏不吃这套，捏得更用力了。
“阿鱼，还是我来吧。”谢寻琢走上前，松开她的手，“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大哥哥，我叫阿寻。”小女孩看出来他说话管用，回答得很乖巧。
“你说你叫什么？”战珏说着又要动手，“叫你老实点听不懂吗？”
谢寻琢伸手拦住：“阿鱼，要不你稍微坐过去一点，休息一下。”
他看出战珏此时戾气未散，在里面必然经历了不愉快的事，只怕再说两句真的会动手，现在还有事情没问出来，不能起冲突。
战珏白了他一眼，往战琰那边坐了过去，脸色黑沉沉的。
“阿寻小姑娘，我也叫阿寻，你看是不是很巧？”
“难怪我见你就高兴！”小女孩习惯性地想蹦跳，可一动就意识到鞭子，立马垂头丧气起来。
旁边传来战珏一声嗤笑：“还挺会装亲近。”
“阿鱼。”谢寻琢撞上一个白眼，但好歹是安静了。
“阿寻小姑娘，我和这个姐姐看到的事情，都是真的发生过的吗？”
“当然是真的，娘亲说不可以骗人，我很听话的。”
“不可以骗人，却可以害人，谁家娘亲教得这么好？”嘲讽的声音又传来，不用想肯定还翻了个白眼。
“阿寻哥哥，我真的没有害人，我只是让你高兴，这样我也不用挨饿了，我真的好久没吃东西了。”小女孩双眼霎时噙满泪珠，抽抽噎噎得连话也说不顺了，“弟弟虽然…不饿，但…就是很讨厌她，所以才…想吓吓人。”
“叫你弟弟出来跟我说话！”战珏手指着她，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阿寻小姑娘，我相信你，别哭了好吗？”哄完这个，谢寻琢又走过去哄另一个，“阿鱼，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问她，你先别说话，待会有气撒我身上好吗？”
“你代它受过做什么？”
“阿鱼，好不好？”谢寻琢抱着她，温温柔柔地摇着。
战珏长叹一口气。
脑子里的画面虽然已经消失了，但是汹涌的戾气却一直盘旋在胸口。
虽然她知道那是凌空面对的事情，不是自己，可所见太过真实，任谁像陀螺一样一刻不停地诛杀邪物，都不会有好心情。再说，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如何还能见那玩意儿卖乖装傻地和谢寻琢说话？
正挣扎间，那玩意儿好奇地朝抱着的两人看过来，她立马瞪了回去，吓得它差点又要假哭。
战珏这才满意了几分，伸手回抱谢寻琢，又长叹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这辈子的气都叹完一样。
“好吧。”她将脸深深地埋入他的颈间，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才闷声闷气地答应了。
谢寻琢被她几声长叹弄得歉疚不已，转眼又被这口气吸得连尾椎骨都颤栗起来，听见她应下了，他立马松手，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谢谢阿鱼。”
回到正事。
“阿寻小姑娘，你知道旁边那位哥哥是怎么受伤的吗？”谢寻琢指了指躺着的战琰。
小女孩皱起了脸，看上去很迷茫，看着对面等待回答的眼神，她歉疚地垂下头：“要不问问弟弟吧。”
刚说完这话，她立马就挣扎起来，嘴里大喊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阿寻弟弟，你回答完我的问题，待会一定放你好吗？”见她吵闹起来，谢寻琢知道是弟弟来了。
“我不叫阿寻弟弟！”
“那你是叫阿梦吗？”
“阿梦这么难听，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名字。我叫阿怕，就问你怕不怕？”
“哈！”战珏一声爆笑，但她想起来刚才答应过的话，后面一句话没说。
听见笑声，谢寻琢回头看了一眼，见她捂着嘴双肩直抖，笑着摇了摇头，才转过来问话。
“阿怕，那你知道旁边那位哥哥是怎么受伤的吗？”
阿怕咧嘴一笑：“我吓的。”
“娘亲说了，不可以骗人对吧，吓人怎么会有伤口呢？”谢寻琢不为所动，依然温声问道。
“是他太没用！”阿怕不服气，“被我吓得像老鼠一样哇哇乱叫，还…”
“你嘴巴放干净点！”战珏不笑了，冷冷地打了个响指，鞭子便缠紧了几分。
“哇啊！娘亲，救我！”两个声音同时尖叫出来，既是阿寻，也是阿怕。
风声雷动，头上朦胧明月忽然飞下，落在几人面前。
谢寻琢立刻退至战珏身前，持剑防御。战珏手一收，将小女孩连人带鞭子卷了过来，警告道：“她在我手里，你别轻举妄动。”
但是预料中的打斗没有出现，圆月静静悬在半空，乳黄色的光晕带着令人不自觉放下戒备的力量。
“阿鱼，她应该就是寻梦幻林。”谢寻琢用余光扫了一眼阿寻，或者说是阿怕，她一脸紧张，不知何故没再张口叫娘亲了。
“你的幻术对我无用，别费力了。”战珏冷冰冰地说道。
圆月还是无声无息地停在那，像一个真正的月亮一样沉默。
“阿鱼，我闻不到它的邪气，可我有种不详的预感。”谢寻琢传音过去。
“我知道，越没声响的东西越不能小看。待会你不要插手，全力护好阿琰。我不是在和你商量，驳回抗议。”
脑中传来她斩钉截铁的声音，果然自己还没开口就被驳回。他明白她担心的事情，战琰公子现在不能动不能躲，再受几次伤，很可能真的没命。
“寻梦幻林，都是误会一场，我们将你的儿女送还给你，相安无事地各自离开，可好？”谢寻琢还是想试试，如果能避开正面冲突当然是最好的。
“你还真能聊。”战珏看了谢寻琢一眼，笑着耸了耸肩，但看得出来这次她是赞同的。
没想到圆月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似在回应。被鞭子束缚着的小女孩也扭动起来，想要过去。
战珏和谢寻琢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她手一扬，鞭子松开了，一阵风将人裹着送回到了圆月处。
小女孩回头，被光晕所笼的笑脸天真无邪如同圣童，就连破烂的衣服也不能让其逊色。她朝谢寻琢蹦跳着挥手，甜甜地笑道：“阿寻哥哥。”
谢寻琢也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你们去死吧！”
笑脸扭曲，女孩的声音骤变！仿佛带着无尽狠毒的诅咒，却偏偏是一个稚嫩的小男孩发出来的，令人毛骨悚然。
战珏和谢寻琢皆是脸色一变。
只听他的话音刚落，圆月如同跌落至血海，瞬间被染红。它迅速飞回，遥遥高悬，照耀着的一切事物都变得猩红无比，就连人脸也映得如带血光，凶煞骇人。
不远处传来阵阵令人不安的躁动，像是有一群什么东西正飞奔而来，裹着一团团黑雾，邪气冲天。
“我好像听人说过寻梦幻林不害人？”战珏眼神不善地看了一眼血月，口中却在打趣谢寻琢之前说过的话。
“阿鱼，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
“它们暂时不会进来。”
被她这么一说，谢寻琢也发现了，围着两人的邪物们似乎失去了目标，只在外圈盘踞流连。
“这是为何？”
“想知道为什么？”战珏自得一笑，“那你先夸一下我厉害。”
“阿鱼，情况危急，现在也不是闲聊的好时机。”谢寻琢有些无奈。
“寻梦幻林用幻术把它们引过来，想要借刀杀人，可我的剑能破幻术，插在这里就像划了一个小小的保护地。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一旦聚集久了…我想哪怕没有幻术，也能闻到美食散发出来的诱人香味。”
她挑眉，朝谢寻琢指了指。
“美食”似乎觉得不对：“寻梦幻林会让你看见不想看见的东西，然后吸食情绪，既然是不想看见，又怎么会被召集而来？”
“阿寻，不想看见的东西不等于害怕，也有可能是厌恶。就算是害怕，有些人也不会躲开，而是想亲手解决掉这个害怕的源头。”战珏边回话边打量着四周，想要寻找突破口。
她还好心地举了个例子：“比如你不想看见虫子。也许是害怕，但会忍着害怕去下药。也许是厌恶，只想过去一脚踩死。”
“那来者更不善了。”谢寻琢心情沉重，若只有他两人还有机会逃脱，但带着重伤之人就没办法了。
“当然了，来的都是想要我们死的。”战珏冲他一笑，故意甜甜地说道，“阿寻哥哥，你们去死吧。”
谢寻琢现在听到这句话就要心悸，只能苦笑：“阿鱼，别笑我了。可有想到好办法？”
“没有。”战珏向他眨眨左眼，“想不到办法的时候，我就喜欢讲笑话，缓解缓解紧张。”
“阿鱼，你也会紧张？”看着她谈笑自若的样子，谢寻琢有些不信。
“嘘。”战珏手指抵在他唇上，“就告诉你一个人。”
这一声嘘，好似羽毛拂过耳廓，不自觉痒了起来，再听见后面那句话，就连心口都痒了起来。谢寻琢差点走神，却见她开始往外走了。
“阿琰暂时动不了，剑留给你们，你在这里守着他。我去外面撑几轮，等到时辰到了，出口也就打开了。”
谢寻琢拉住她，眸中结了一层冰霜：“阿鱼，不要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