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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

皇后娘娘晕倒了。

小太监一去太医院传信, 御医们的心都“咯噔”一下,一张张脸都白了。

专门负责给皇后请平安脉的李太医最是紧张, 胡饼才吃到一半, 拿了药箱火急火燎的就往凤仪宫赶去。

一路上还不忘问着小太监,“十日前才请过平安脉,娘娘的脉象平稳有力, 很是康健, 怎么会突然晕倒?”

小太监也不知道,猜道, “或许是伤心过度的缘故?今日不是太子殿下离宫的日子嘛, 娘娘可舍不得了, 眼泪就没停过。小殿下前脚刚走, 转过身娘娘就晕了。可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您是没瞧见陛下那脸色, 啧啧,比锅底还要黑。李太医,待会儿您给娘娘诊脉时可仔细着点, 陛下这会子心情不大好。”

李太医擦了擦汗, “事涉皇后娘娘, 陛下定然是万分上心的。”

说话间, 人已赶至凤仪宫。

一进殿内, 一阵沉重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李太医的心都吊起了。

战战兢兢走进去殿内, 刚准备行礼请安,头顶就响起皇帝沉金冷玉般的嗓音,“赶紧给皇后看看。”

李太医身子一抖, 忙不迭应道, “是,臣遵命。”

将药箱往一侧的桌几放好,他这才敢抬头往前看。

只见皇帝侧着身子坐在榻上,皇后娘娘半阖着眼,恹恹的靠在他的怀中。

李太医松口气,还好,皇后娘娘醒来了,应当没什么大碍。

顾沅一直想坐起来,毕竟这么多人瞧着,她个皇后这般靠在皇帝怀中,于礼不合。可裴元彻的手臂一直搂着她的腰,不让她起来。

这边太医给顾沅号脉,询问她这会儿的感觉,最近可有什么异样,今日都用了些什么吃食。

顾沅一一答了。

李太医细细的诊着脉,眉头皱起,又松开,旋即又皱起。

裴元彻看他这神色变化,心里躁得很,冷声道,“诊个脉磨磨蹭蹭的,皇后到底怎么了?”

李太医心理压力陡增,额上都沁出冷汗来,“臣…臣……”

顾沅见状,温声道,“不急。你继续号脉。”

又抬眼看向裴元彻,软了语调,“你耐心点。”

不多时,李太医收回手,站起身,语带欣喜,“皇后娘娘的脉象虽浅,但依微臣的经验来看,应当是有孕了。”

有孕了。

这三个字一出,殿内的气氛拨云见月般,顿时明朗开阔起来。

顾沅整个人都愣住了,看着李太医恭贺的笑脸,又低头看了眼自己平坦的小腹。

这里面又有一个小生命了。

“李太医,你确定我这是又有了吗?”她不确定的问。

“按皇后娘娘您的脉象和近日乏累厌食的症状来看,八成是有了。只是月份尚小,暂且看不出什么来。”李太医道,“若是娘娘不放心,等过上几日,臣再来给您请脉。”

裴元彻不动声色握紧了顾沅的手,漆黑的眼眸紧盯着太医,“那方才皇后为何会晕倒,可是有什么不妥?”

李太医斟酌着说道,“皇后娘娘这几日过多劳累,再加上情绪大起大落,气血上涌,这才昏厥过去。不过陛下您放心,娘娘身体并无大碍,待会儿微臣开两幅安胎药,头三个月里娘娘多歇息,切忌不能劳累。”

太医殷切叮嘱一番后,才由秋霜领着下去开药。

李贵很有眼力见的将宫人们都带了出去,很快,殿内就剩下裴元彻和顾沅俩人。

“沅沅,我们又有孩子了。”

裴元彻成熟的眉目间难掩喜色,宽厚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腹部,轻笑一声,“这孩子来的真巧,许是知道他哥哥要走了,特地赶来陪咱们。”

顾沅没说话,脑子却是飞快的算了起来。

前世的延儿是十月初八的生辰,如今已是十一月底,腹中这孩子还不足月,这般算来,腹中的胎儿差不多也是九月或十月出世。

日子靠得这么近,那有没有可能,她怀中的这胎便是延儿?

这想法一出,她一颗心都变得火热起来。

裴元彻观她神色,也猜出她的想法,笑了笑,“若是延儿那就最好不过了,但若不是延儿,你也别失望。不论怎样,它都是我们的孩子,该在期盼中诞生。”

顾沅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柔声道,“我知道的。无论这孩子是不是延儿,是男是女,都是我的骨肉。”

裴元彻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发,“沅沅,又要辛苦你了。”

能拥有另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他固然是高兴的,只是高兴之余,想到妇人有孕所遭的那些罪,他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虽已过去五年,但她生宣儿的虚弱模样,他依旧难以忘怀,每每想起,只恨不得替她去受那份疼。

顾沅纤长的睫毛轻垂,柔软的手覆上他的手背,“你能体谅我这份辛苦,便值了。”

五日后,李太医又来请了一次脉,这次他能肯定皇后是有孕了。

其实不用他说,顾沅推算了一下来月事的日子,心里也确定了。

皇后再度有孕的消息一出,朝野内外一片喜色,各地州府也纷纷献上贺仪。

崔太后亲来凤仪宫探望,送了顾沅一大堆的补品。

远在陇西的景阳长公主也派人送来了许多贺礼,并说明年夏日她会回长安一趟,亲自看着侄女诞生——

景阳是满心期盼是个侄女的,毕竟她皇兄皇嫂模样都生的那样好,若要生个小公主出来,莫说长安第一美人了,天下第一美人都当的。

平国公府自然也是喜不自胜,赵氏和白氏第二日就递了牌子进宫探望。

小明岚见姑姑肚子里又有个小宝宝,又高兴又羡慕,转脸去摸白氏的肚子,期盼着自家阿娘也能给她添个小弟弟或小妹妹。

张韫素和卢娇月也欢喜极了,两人还打着赌,赌顾沅肚子里是小皇子还是公主。

两人虽然都嫁了人,做了母亲,但凑到一块儿还是如少年时那般吵吵闹闹,全然没有半点诰命夫人的稳重模样,好几次把顾沅逗得捧腹大笑。

有一回顾沅笑的肚子疼,把御医都惊动了,裴元彻差点就下令禁止张韫素和卢娇月进宫,最后还是顾沅去劝。

张韫素和卢娇月两人都委屈死了,只觉得陛下委实不讲道理。

……

怀胎最重要的是前三个月,顾沅这一胎怀的不像前一胎那般轻松——

或许是在深宫里养了这几年,将人都养得娇贵了,有半点不适就很大的反应。

前三个月,顾沅孕吐的严重,闻不得半点荤腥,每日便是吃了吐,吐了吃,人也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

好不容易熬过了前三月,孕吐是没了,顾沅却爱上吃辣。

每一顿饭食都需有些辣味,可谓是无辣不欢。

裴元彻便寻了一大批擅长辣菜的川厨在宫中,变着花样给她做吃食。他自己也陪着顾沅一道吃辣,每每都辣的头上冒汗,嘴唇发红。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启新七年的夏日。

顾沅的肚子越发明显,腹中的胎儿是个极活泼的,很是爱动。

“这般爱动,肯定是个皮小子。”裴元彻熟练地给顾沅捏着有些水肿的腿,“等他出来,我非得揍他两下,这么晚还折腾你。”

“可我母亲说,看我这一胎的怀像,很有可能是个女儿。”

顾沅慵懒的斜靠在枣红冰裂纹锦锻大迎枕上,撩起眼皮,浅笑着看他,“若生了个女儿,你还舍得揍么?”

裴元彻轻咳一声,道,“女儿的话,你来管教。”

“你倒算得好,你唱白脸,由我来□□脸。”顾沅笑出声,伸手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腹部,眸光无比温柔。

红罗帐下,她低眉顺眼,淡淡的烛光透过一层轻纱洒在她柔美的脸庞上,仿佛给她镀上一层柔光,巴掌小脸的五官愈发显得精致。因着在孕期,相较于从前,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妩媚与韵味。

捏腿的动作忽然变得缓慢起来。

那目光太烫,烫得她脸颊都发热。

她稍稍偏过头,磕磕巴巴道,“你…你别捏了……”

再捏下去,怕是要出事。

“你先睡,我出去趟。”

裴元彻抽回手,他本想逗弄一下她,没想到这般揉捏后,见她羞红的脸颊,眼角那含春带怯的妩媚,他自个儿先受不住。

顾沅乌黑的眸子水光潋滟,“你去哪?”

声音软绵绵的,尾音似带着钩子,惹得人心痒痒。

裴元彻喉结上下滚了滚,“去冲个澡。”

要是再待下去,他怕会克制不住。

夏季燥热,无论是她欺霜赛雪的白嫩肌肤,亦或是身上那清雅的馨香,无时无刻不再考验他的定力。

这几年来他们感情愈发深厚,说是蜜里调油也不为过,床笫之间更是和谐。两人心意相通,便再没节制过。谁曾想一朝怀孕,就得忍这么久。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就要去穿鞋。

忽的,腰带被扯了扯。

他回过头,就见顾沅白玉般的小手扯着他的衣带。

她面颊笼着一层淡淡的绯红,不敢去看他,声音细得跟蚊子哼哼似的,“接生嬷嬷说过,胎坐稳后……轻点也是可以的。”

裴元彻身子一僵。

顾沅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他说话,脸更热了,只觉得自己怎的这般不矜持了,竟然主动说出这样的话来。最窘迫的是,他还没回应,他会不会觉得她不知羞……

她胡乱的想着,心里后悔死了,早知道她就不该说的。

倏然,男人山一般的身躯朝她压去。

风起云动,窗外不知何时落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