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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的破绽(五)

为了一解心中的疑问,我决定把刚才陈绍臣说的话全告诉他,我想听崇峻本人怎么说。

「你知道陈绍臣刚才跟我说什么吗?」

「他跟你说什么?」崇峻懒懒的半瞇着眼,长而翘的睫毛微微抖动。

「他问我说我和你是什么关係,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他问是不是普通关係,我想一想就说对,然后……」我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崇峻打断了:

「好,你说是普通关係,那你可以走了。」

我没想到崇峻的反应那么大,我们一直处于这种曖昧的关係,所以我归为普通关係,而且造成我们现在关係曖昧不明的人明明就是他啊!难道他想要的不只是普通关係而已?

「要不然你要我怎么回答?他后来又说你为了我做选择,要选择我还是他们,他说你为了这个很痛苦,但是我并没有逼你做选择。既然你压力那么重,那我就只好学坏,这样跟你在一起你就不会痛苦了,我要学你抽烟喝酒飆车,甚至我会比你更坏,我要吸安非他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但是当下我的痛苦也不比他少。如果我们的世界不同是导致我们无法在一起的原因,要不就是他选择脱离那种环境,要不然就是我选择堕入他的世界里。

「你、不、行。」他听我叨叨絮絮说了这么多,只是重重地吐出这三个字。

「我为什么不行?你又不是我的谁,我干嘛要听你的?」我开始用激将法,想把他的真心话逼出来。

「因为我会心痛。」虽然这句话他说得很小声,但是每一个字都鏗鏘有力地敲着我的心。

崇峻会为我心痛?真的吗?这六个字对我来说,胜过千千万万句情话,因为从来不轻易透漏情感的他,要说出这些话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感觉到我的心被这六个字深深地撼动了,整颗心满满的都是震撼。

「崇峻,那我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他都已经说他会为我心痛,所以我大胆的问,虽然这句话很多女生都问过他。

「我不知道。」

我知道,他还在逃避自己,要说他对我没有任何感觉是不可能的,他要压抑对我的感情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又常常露出破绽,我知道他的确很左右为难,如果说不喜欢我,他怕我会伤心难过。

如果说喜欢,他知道他会无法摆脱我,我对他来说是个很重的责任,如果我因为要跟他在一起堕入他的环境里,他会自责不已,如果他能克服他自己的心理因素,我们当初就会在一起,也不会拖到现在曖昧不明了。

所以,不管他喜不喜欢,他都认为他应该选择跟我没有关係。

我看着崇峻宽厚的肩膀,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他是不会给我答案的,我多希望他听见我遗憾的叹息,心里会感到不忍心而抱住我,告诉我他其实也很不好受。

最后,崇峻真的入睡了,五官的线条逐渐放松,长翘的睫毛终于不再抖动洩漏崇峻在装睡的破绽,那张倔强又叛逆的脸现在彷彿按下静音键,胸口平稳的呼吸像个孩子一样安稳的睡着,我忍不住伸出手摸过他的脸颊,一路往下滑到他的胸口,最后在他的左脸颊上轻轻地烙下我的唇之后离开,这是我对他感情的证明。

我也知道,如果这一天我真的跟他发生了关係,我们的关係就会不一样了,但是我实在不愿意用肉体稳固关係,我也不想看到他酒醒之后一脸后悔的样子,即使我知道他一定会对我负责,但是,我的自尊就是不允许这样,我要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发生,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

虽然珍贵的第一次可以给了最爱的人,同时又是初恋,其实是满美的,只是我不愿意这样,在醉意及睏意的双重催化下,他还能保有最后一丝的理智,并没有勉强我做我不愿意的事。

光靠内疚跟负责可以绑着一个人的心在我身边多久?如果真的发生关係了,崇峻是出于内疚而负责才跟我在一起,这样的感情也不会长久的。

在一个浪子身上寻求永恆,根本就是缘木求鱼的神话。

或许我本来就不该对一个浪子要求安定,冀望永恆,只要曾经拥有,也算无憾了。

离开了绍臣家之后,我慢慢地往回家的路上走去,一边反芻着刚刚发生的事,不知是中了暑气还是资讯量太大让我恍惚也让我不安,想着崇峻无意间洩漏的线索而留下的谜团,我想等着崇峻清醒的时候再问个清楚。

若不是因为这个週末要回外婆家,当初出来溜出来见崇峻也是因为耐不住想早点见到他的心,我也很想继续留下来弄清崇峻说的话。

到了外婆家之后,望着客厅桌上电话总想着想听听崇峻的声音,但是这些话题又不好意思在客厅说出来,只能等着回到家之后再找机会打电话给崇峻。

一回到家之后,随便找了个要去巷口杂货店买东西的藉口,捏着一把零钱就跨出门直奔巷口转角的公共电话。

拨了陈绍臣家的电话,响了几声后,一个男声接起应声,我深呼吸了几口才说:「你好,不好意思,我想找崇峻,我有事跟他说。」

话筒另一端的人愣了一下,随即意会过来,才听见他在话筒的那一端喊着:「阿峻,你的那个马子打电话来找你了。」

在那个年代,马子这个称呼只要被冠上所有格,就会被视为「女朋友」的意思。

这是代表我在崇峻朋友眼中已经是女朋友的意思吗?

话筒那一端出现另一个声音,是我熟悉的崇峻的声音,我想起珮真说过崇峻电话中的声音很好听,我一直都听着崇峻的声音,没有其他人的声音可以比较,这下经过了比较,验证了崇峻低沉浑厚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崇峻没开口但带着闷笑,笑得邪恶又带着曖昧,我立马就意会到自己离开前,对他摸胸又亲他脸颊的非礼行为,我瞬间耳根子发烫,想起最后那个落在崇峻脸颊上的吻,脸也红了。

本想问出口的问题,此时却怎么也问不出口,「那个……我下次再问你好了。」只得草草结束了这通电话。

崇峻的怀抱真的如我想像的那般有安全感,才那么一次,我就已经想念他的怀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