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⑥♂⑧♂看仅仅几分钟,原本稀稀拉拉的雨滴,已经连成一片不停的洒落下来。
在身体动弹不得的情况下,一场大雨确实可以掩盖住伤口散发出的血腥味,避免引来其它狩猎者,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也同样会一点点,注满这个明显低洼的封闭空间。更麻烦的是这个裂缝明显不大…
这才一小会的工夫,我的脸侧已经浸在了泥水之中,连着挎包,小腹,手背以及小腿脚面的部分全都泡在水里。
说实话,我有些紧张,好不容易才从风狼的爪下逃脱,却要被生生淹死在这小土坑里面。这种玩笑一点也不有趣…
我试着慢慢撑起手肘,浑身的剧疼虽说在雨水滋润下减轻了许些。但行动困难这个事实仍然没有改变…
而且,我发现一个更加严重的事情。
左腿…似乎骨折了…稍微移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绞疼。与之相比,已经失去知觉的右手反倒可以忽略不记了。
……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摸摸额头,触手粘呼呼的,满是血腥的味道…不过大概因为伤口太多,剧痛到麻木反倒没什么痛感,意识也很清醒。
还好…
我一点点奋力向前爬,天空中落下的雨点夹杂着滚落的泥砾,无情地砸在我的后背上,如同嘲笑我自作自受的人们扔出的石块。身边泥地在极短时间内变得松软起来,雪上加霜给我的行动增加了难度。
等我千辛万苦移到角落,借助一块摸到的树根,咬着牙坐起来的时候,坑里的水已经淹没了我的脚裸。
我坐在泥水中,小口喘息着。
土坑内积水的速度,快得超乎我想象。似乎因为地势的关系,这附近一大片局域的雨水都汇聚到这里了。它们就像小瀑布一样,顺着边缘倾倒下来,周围都是这样的声音,除了我选择的这一面。
一直跟着身旁的小狼,扑腾着水花躲入我的膝弯“呜~呜~”的轻叫着,它看起来有些寒冷,可怜的颤着身子。
我用左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被雨水粘湿的毛发手感有些奇怪。我无言的叹息,顺手将它从水里拎起,轻轻放进脑后的兜帽中…
深呼吸几次,我用左手支撑着,开始尝试站起来。
对于一个腿部骨折的人来说,简单的站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好在另一支脚完好无损,而且旁边还有一块可以抓握借力的树根。所以,在经过一小段痛苦与艰难的调整之后,我终于能斜靠着土坑内壁,用右腿支撑身体的大部分重量,维持一个很勉强的站姿。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雨点敲打地面的回声,很清楚的告诉了我,头顶与土坑边缘的距离…大概不到两米?而被雨水浸透的短袍,则像紧身衣一样贴在皮肤表面。上面附着的水份对于重伤的我来说,有些过于沉重。
再加上脑后兜帽内小狼崽的重量,以及被水打湿的长发…我发现体力不足的自己,根本没办法作出攀爬的动作。何况我只有一支手,一支腿可用。
而这时,脚下的雨水已经漫过了小腿,开始往膝盖处缓慢上升,对此我毫无办法。
再次深吸几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我迅速思索如何自救。
记忆里所学过诸多知识与魔法当中,精神系的【念动力】绝对为最熟练的一种魔法,甚至可以说都成了一种本能。假如能看到周围的环境,我或许可以通过牵引些有用的东西来帮忙自己脱离困境,比如藤条、树枝什么什么。可现在…
感受着脑海中依然存在的昏眩感,我咬着嘴唇,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魔法不能使用的话,那我还能做些什么?
…凭借这幅虚弱的肉体?
左手轻轻触碰,犹在微微颤抖的右指尖端…血肉模糊几乎露出骨头的触感,让我想起了之前那惊险的一幕。
…小范围大量元素被强制驱散,在一瞬间内产生了无数气旋,集中爆发出堪比小型炸弹的破坏力…
而离那最近的,便是我为了更快速构建【禁魔领域】伸出的这支右手…
眼睛看不到,也许是种幸运。起码我不用去在意,那可能连指甲都被剥落的凄惨模样。
只是,侦测现在不能使用,对周围的环境也完全不了解,无论精神和体力都处在最低,还遍体鳞伤痛到麻木的我,又该如何逃生呢?
……
雨,还在下。雨点顺着头发滑过清冷脸颊,从下巴尖不停地往下滴落。
我沉默着仰起脸,用**在外的皮肤感受着天空落下的水滴。叹了口气,将在身后不断轻叫的小狼崽,从兜帽中轻手拎了出来。
暗暗说声抱歉,我把刚回复了一点点的精神力,凝聚在左手上…然后控制着所剩不多的力气,挥
动手臂,越过肘部,再由经手腕翻转,以手指轻轻挑动为结束。以最省力的方式,将小狼轻柔地甩上头顶后方…
不出意外落在草皮上发出的动静,让我安心下来。
靠住身后泥土平缓着稍微急促的呼吸,我刻意忽略掉来自上方的细小叫声静静休息。我知道以现状来说…
自己似乎只能等死了。
默默倾听着天空中拍打树叶的雨声,我的心情反倒平静下来。
如果不是处于这样一个糟糕的处境下,也许在这个雨天…我会趁机把早已干瘪的水囊灌满,然后愉快地坐在枝头上,咬着果子,享受这场难得的天然淋浴。
也许,我还会把自己脱个干净,找片大点的树叶趴上去尽情打滚。不用担心被人看到,也不会有任何危险。毫无顾及的玩耍,去体会这大自然中,由雨点敲打出的美妙旋律…
事实上,我不是没想过利用水的浮力…可重伤的左脚和右手,让这份设想变为虚幻,再加上不会游泳。其实,我很清楚自己…或许根本没有那个体力,坚持到雨水把这里注满的那一刻。
真不甘心啊…
感觉到冰冷的雨水已经爬上小腹,我咬咬嘴唇,抱住手臂打了个寒颤。
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真被淹死,以过去的经历来看…最大的可能性,是我会在溺水之后陷入昏迷状态,直到身体脱离那种环境才会苏醒…就如同当年被扔下山崖的那次。我一直在想,如果那时我没用小刀割破布袋,会不会一直蜷缩在口袋中沉睡下去…直到被人发现?
我不知道…
这具肉体的恢复力,似乎对物理性的损伤更有效些。像寒冷、炎热、饥饿、口渴、疲惫、痛感、等等生理反应却如正常人一样。
换句话说,缺氧所造成的负面效果,依然对我有影响…而这里是一座时常有野兽出没的森林。
假如我真的因窒息昏了过去,也许再次醒来就得面对被噬咬的七零八落的身体,或者…被当作吃不完的肉块,根本没有醒过来的那一天…
…压住脑中让人不安的胡思乱想,我不死心的用仍能活动的左手,试探着摸索身后的土壁。
手指碰到的触感,都是些不够结实的软泥,稍微用力都会陷进去或掉下来。除了几丛杂草,这附近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抓握的地方。可能更高的地方会有,但我看不到。
五分钟过去了…
我感觉自己稍微急躁起来…这也许是无声漫过胸口的水位,在悄然提示时间不多了的关系?
如果能喊,我早就试着喊救命了,也许伊沃就在附近找我,这样我就能获救…但是。
…甩了甩脑袋,我放弃不切实际的念头,继续思索着可能存在的办法。
脸侧几缕发丝因刚才的动作,无意中搭上了鼻尖,又因为雨水的冲刷很快落了下来。如果在平时,我自然没工夫注意这种小细节。可在绝境之下,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有些异想天开,甚至可以说“荒谬”的想法…
头发?
我怔了下,目前勉强恢复的一丁点精神力,是不够使用侦测与念动力的。可如果以【念力强化】的形式附着在头发上,会因为精神力不需要外放而节省很多。虽说这个想法我从未试过,但理论上应该可行。而且,我也没有时间去迟疑了…
我迅速做出判断,毫不犹豫的将一直好好收在短袍内的长发,从兜帽处扯出来一些,随手让它们散落在肩头附近。
然后尽可能静下心,将注意力集中起来。
雨点敲打在水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淅淅沥沥的如同乐器演奏出的乐章。渐渐这种声响越来越弱,直至彻底听不见。
黑暗中,我慢慢“看见”了自己的身体…事实上那是通过皮肤与雨点的碰撞所产生的触感回馈。在还没学会侦测的过去,这是我经常使用的一种知觉本能。我试着让自己头顶的一缕发丝,一点点翘了起来。水花溅在那缕头发上所产生的震动,配合对空间感的把握,使我能随时感觉到它的位置。
然后,第二缕…第三缕…
我小心翼翼计算着精神力的使用量和持续时间,在分出第七缕头发时,停了下来。
现在,只能看运气了……
……
这里有一处凸出…
不,两处…
…这是石块吗?感觉很奇怪…
这个很细的,是树根的末端吧?数量好像不少…
那这里…唔,高度不够了。
……
我叼住一卷刚从挎包内拿出来的绷带,扣住泥土的缝隙,用尽力气向上爬。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体力多少恢复了点,至少可以短暂支撑住身体。因此,我不愿意再继续泡在水中等死,开始主动寻找出路…
外界的声音,此刻我已经听不见了。精神极度集中的我,脑
子里全是附近用头发轻轻碰触后,所返回的地形图像。哪里有着力点,哪里有比较平滑,哪里有可以用来缠住的树根…
不时有被雨水冲刷下来的土块、小石子砸在我的额头上,缠住头发导致一部分内容会出错,不过多花些时间我仍然可以构出完整的视野。
头发很轻,即使被雨水打湿也没有多重,虽然会被落下的雨滴干扰,不过我每次牵起的头发最多也就十几根而已,所以念动力的消耗非常少。
而且搜索范围,也远远比手臂要宽广的多。依靠这种方式,我积攒下一些精神力,但我不打算浪费在侦测上…
现在每一点资源都十分宝贵,我的生命已经完全寄托在这份微薄的力量上面了。
用几缕头发配合着,将绷带在上方一块从土里突出的树根上打结,我横着脑袋用牙咬住扯了扯。确认还算结实,便将右手缠了上去,然后松开左手去抓另一道缝隙。等到爬至与那块树根平行时,再用嘴去扯开绷带结点,接着寻找下一处可以缠绕的地方。
如此反复,我的脚已经离开了水面,判断距离也快到土坑边缘了。我有些激动,不过知道还没能脱离危险不可以大意。
前方又出现一块疑似树根的物体,这应该是我的幸运。这附近树木很多,伸展出的根须在泥土下蔓延了很大的范围,假如在山区或者平原,我想我就真的完蛋了。
用同样的方法把绷带缠绕上去,我踩住先前预计好的位置,抓住最后一处着力点,手臂开始用力…
地面雨水的回声越来越近了,我努力探出身子,左肘狠狠地卡在土坑边缘…终于成功了!!
“咔嚓…”
脚下猛地一个打滑,右半身瞬间失重,整个身体夹杂着大块的泥土滑落。在掉落下去的刹那,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本能地抬起手,伸向天空,却抓不到任何东西…
…已经不行了么…
冰冷的手腕,突然被一支大手牢牢地握住。
一个急促的声音出现在我的头顶。
“终于找到你了!”
仿佛黑暗中那一点点光,迅速点燃身体的感知。
我茫然中下意识望向对方,随即感觉身体被整个儿提了上去。
被放到草地上,我浑身软软地瘫坐下来,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的我,呆呆望着那个声音的方向。
虽然看不见,可那个声音分明是…伊沃…
“瑟莉丝,你没事吧?!”
怀里扑进来个湿漉漉的小肉团,我怔怔地抱住,手指触感告诉我…是那只小狼。
“我在附近看到它,跟过来发现你在这里。你还好吧?要不要紧?真该死,那头风狼速度太快,我要是能早点赶到…你也不会受到这么重的伤。”
小狼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在我怀中扑腾着想往我衣服里钻,不过短袍早已彻底湿透紧贴在皮肤上,当然不可能成功。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面对救命恩人的自责与懊恼,我低头沉默了会,用手背轻拭眼角,然后翻开挎包,从最底部的口袋中拿出几样东西。
“你这是…做什么?”
那是我积攒了三年的全部家当…两颗闪亮晶莹的魔晶,三枚厚实的兽人金币,以及几个人类银币。我将自己所有财产双手捧到他面前。我品尝过被人圈养的滋味,也知道失去自由的感受…我不能…让怀里的这只小家伙…承受和我一样的命运。
伊沃没有接,也没有出声。
我咬紧唇撑着快要倒下去的身子,努力维持颤抖的手臂。直到…
他握住了我的手,精神放松的一刹那,身体像失重一样斜斜地倒下去。
身体最后的触感,是一支握住我肩膀的大手,以及一声长叹。
…………
伊沃默默注视着怀里瘦弱的精灵女孩…遍体鳞伤的幼小身躯粘满了泥泞,血迹与伤口加上胡乱扎结的绷带,搭配那张幼稚的小脸显得那样的不协调。
如果是在人类的城镇,像这种年龄的女孩儿应该在父母的照顾下,待在温暖的房间里抱着毛绒绒的玩偶,读着感兴趣的绘本,吃着可口的小点心…而不是昏迷在暴雨中的森林里。
这是一只本该被族群好好保护的幼生期精灵。
或许因为被雨淋湿的关系,女孩的脸色很苍白,湿透的长发披散着贴在皮肤上,柔弱无力的幼小身子微微发着抖。她的躯体很柔软,而且非常的轻,如果不是还能感觉到那微热的体温…就算紧紧地搂在怀中,伊沃也很难察觉女孩是否还活着。
“放心吧,我会帮助你…找到你的主人。”
伊沃轻拭昏迷中的女孩脸上的泪迹,轻轻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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