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跟王德交代一些事情。”爹这么说着,给我使了个眼色,我意会,立刻跟了上去。
我不清楚爹要给我交代什么,但我知道我有话要对爹说,关于三叔爷,关于秘典,关于……
出村。
“毫无头绪。这个村子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啊。”爹慢慢抽着烟,蹲在三叔爷的屋后吞云吐雾。
印象里爹一般都不抽烟的,他从医,自然是知道抽烟的坏处,若非要抽,那一定是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做出一些重要决定。
“我想出村。”我站在他身后,缓缓开口。
爹没有接话,我自顾自说了下去:“这是三叔爷的意见,而他的想法跟你一样。”
三叔爷已死,但还是有些威望的,我也有些自己的私心,试图赌一把,看看已经故去的三叔爷能不能慑住爹。
“跟我一样?”爹忽然嗤笑了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对啊。”猛然意识到他们两个的关系可能与自己想的不大一样,但话已出口,也不可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那我想你应该不知道,在他死的前一天我曾和他大吵一架。”爹语气平缓的回应,又低头磕了磕烟灰。
“你们在吵什么?”我问,说实在的,他们两个人能吵起来算是出乎我的意料,印象中两个人可是出了名的温和。
“三叔爷让你出村,我不让。”爹眯了眯眼,我坐在他身边,静静听着他叙述,“出了村多危险,就那天那事儿够我记一辈子。”说道这里他伸出胳膊,露出那布满老茧的手,“你不知道,那玩意儿虽说抽的是鬼,但也打在你身上,你娘不说,但我也知道她疼在心里。”
“按三叔爷的说法就是这村护不住你,想让你自己外出去学点本事,但我想吧,就这么耗着,能护一天是一天,总比你出了这大青山不知何时死了强,”他苦笑,“外面都没有个人给你收尸。”
“三叔爷在这里,也没有人为他收尸。”我顶了回去,不过话一出口又乖乖闭上了嘴,因为我很少看到如此颓唐的爹。
“接着说,伢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爹抽了口旱烟。
“我知道咱们村为什么会这样,那个诅咒,三叔爷给我说过了,”我盯着爹手里的烟,同时思绪翻转,“我想帮帮村里的人,出去学点本事也未尝不可,三叔爷的东西,咱们也不能让它在咱们手中断了根。”
“村里的人可不一定领你的情,人心这东西,难说,难说。”爹长长叹了口气。
“就算是为了我。”我诚恳道,“出村尚有一线希望,我有预感,三叔爷的死仅仅是个开始,我也舍不得爹娘,但是这是不得已的事情,等到村子护不住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们也不想看到我过早离开吧。”
爹没有说话,一口接一口的抽着,屋前传来众人因距离过远而显得模糊的议论声,衬的这边格外安静。
我一脸的无所谓,一副你看着办的样子让他也颇为无奈,将那一勺烟断断续续的抽完,爹这才开了口:“这事儿……问你娘去。”
我心里一喜,知道爹算是同意了我出村的事,还未等感谢,我爹抬头看看天,转眼又是一句:“你娘最近身体不大好。”
我知道,过度的操劳和担忧让娘身心俱疲:“这事儿你放心,你这边说得通,娘那里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娘可比你通情达理的多。”
“那是你娘不懂这些,若是让她知道了,你小子甭想给我出这个村。”爹咳嗽了几声,还没等他又点上一勺烟丝儿,从屋前就传来了大声呼唤我爹的声音。他匆匆收了身上的洋火,一骨碌起身,临走前不忘拍拍我的肩:“记得常回家瞅瞅。”
我挤出一丝笑容:“娘那边还没说话呢。”
爹没说话。
从这件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之后,我一直都在想该怎么将我出村这件事情给娘说。三叔爷的遗体……尽管上面蛆虫遍布,但是还是有人愿意收拾。
比如说那个高徳老爷子。
当然他要三叔爷下葬也是理所应当,他本来就是负责这个村出殡的人。只是让我感觉有些奇怪的事情是他来到三叔爷身边,听着他的尸体看了很久,最终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我盯着他,从头至尾。
“人死如灯灭啊。”高德老爷子这般感叹。
“是啊,三叔爷死得冤啊。”我来到他身边,学着他的语气说道。
高德老爷子看了我一眼,鹰一般的利眸盯着我:“你觉得三叔爷死得蹊跷?”
“啊,是的。”我点点头,一个好端端的人不会去这么寻死,现在村里头广为流传的版本就是他练了那些道术走火入魔,最终导致了自己的惨死,可是我不信,可是那些村民信誓旦旦的跟我说,也只有他一个人会那些,不是他把自己给整死了,还能会是谁?
“我也觉得他死得蹊跷,”高德老爷子笑了,“可是小兔崽子,你要明白一件事情,没有证据前,胡言乱语可不太好。没有人会信的,有些疑问只能埋在心底,或者是自己去探寻,毕竟死人,可是不能说话的。”
“王婆就可以,那只山羊。”我低头喃喃自语,连高德老爷子什么时候带着棺材走了都不知道。
三叔爷能让山羊借魂说话,不得不说,对于现在的我来讲,实在是让我羡慕他这一身本事,可惜三叔爷已经死了,我却没有办法让三叔爷还魂,让他说出来杀了他的人是谁。
我用力咬了咬下唇,如果我尽快学会秘典上的内容,我是不是就可以把三叔爷的魂魄找来,仔细询问着当初发生的事情,还有他未说完的话。
我现在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学会那个秘典上的内容,继承他的遗愿,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同时,解除村庄上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