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如洗的声音轻不可闻。
他走到一边衣架旁,把自己的羊毛呢长风衣拿下来,穿好。
李如洗欣赏着他的身影,他实在是外在条件太好了,这样穿着呢子大衣,诚然有些玉树临风之感。
美好的东西,谁都喜欢欣赏。
最后他回头看她。
“我走了。”他说。
“嗯。”李如洗给了他一个微笑,说,“路上小心。”
门被轻轻关上,他的脚步声在走廊里越走越远。
而她的病房里,渐渐便冷清了下来。
李如洗靠着病床的床头,静静地看着那扇关起的门。
她周围的灯光似乎都清冷黯淡下来,床头柜上放着那喝完的一杯香蕉奶的空杯子和半杯水。
说不出的凄凉寂寞。
连护工也看着那扇门。
“真俊啊!”护工大概也觉出了屋里的凄凉,打破这沉闷的气氛。“长这么大,我都没见过这么俊的小伙子……”
她又去收李如洗的空杯子去盥洗室洗干净,一边念叨说:“还这么体贴……早上就是他送的早饭,李女士你知道吗?他是你的朋友吗?……”
她眼睛里闪烁着八卦和探索之光。
因为她昨天是见过这位雇主的丈夫的,知道这个英俊异常的男子并不是这位雇主的丈夫或男朋友,那么,这又送早饭又探视,相处的言语和模式,又很不像普通朋友……也难怪叫人想要一探究竟了。
桃色事件,向来最能引起人的兴趣和关注了。
连这个看上去颇为内向的护工,也抵御不了诱惑。
李如洗倒是坦然,她已经离了婚,有人追求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至少没有道德负担,不怕人窥伺。
“……大姐,你把打回来的晚餐趁热吃了吧。”她微笑着,安安静静说。
她也没跟护工说,下回她不说要吃,就不要去食堂打饭了。
护工只打了她一份饭,并没有打她自己的。
这说明,她知道李如洗不会吃这个晚饭,多半要给她吃,但是却可以用李如洗的饭卡去买,省下她自己的晚餐钱。
这种小算计,其实在护工中也挺常见的。
有的雇主会计较,有的则算了。
李如洗是后者。
虽然她不喜欢被算计,但是偶尔为之也没多少钱,她也无所谓。
护工高高兴兴地吃完饭。
李如洗今天要输的液体也输完了,她从病床上起身,自己活动活动。
总是躺着,总是睡,身体更不好了。
再者,只有两个女人的病房,不知道为什么今夜如此凄清,她活动活动,也搅动一下这死水般的环境。
这天夜里,不知道是因为之前断断续续睡了几乎一天一夜,还是因为慕容俦,李如洗难得地竟然失眠了。
一直到天边都泛了鱼肚白,她才睡着。
一共也就睡了三个多小时,第二天早上八点多就醒了。
她起身去洗漱。
虽然得病以来,她把日用护肤品都换成了孕妇可用的牌子,但是却也没有放弃自己的仪容,在盥洗室里,她认认真真洗脸,观察自己皮肤的状态,给自己抹上一层层水、精华、乳液、面霜……
出来时,护工已经摆好了早餐。
一个不大的白色珐琅加硅胶盖的方型饭盒里是水果酸奶沙拉,另一个里是黄澄澄的乳酪培根鸡蛋卷,还有两个散发着香气,明显是早上现烤的胡萝卜小餐包。
另外一个小保温壶,里头依然是燕窝。
李如洗一怔,问护工:“那位……先生,又来了?”
护工笑嘻嘻的:“是啊,这也太上心了……就是一般老公对老婆也没这么好啊……”
反正陈琢理没给她送过一顿饭,这点,护工也看在眼里了。
李如洗淡淡笑了笑,没接茬,她自己倒出燕窝,喝了下去。
一边想:慕容俦不会是从哪里看的软文说燕窝抗癌吧?自己得提醒他一下,燕窝对癌症是毫无作用的,别天天花冤枉钱了。
这一顿早饭,依然是美味的。
傍晚陈琢理带着噗噗来了,看到噗噗,李如洗自然把慕容俦忘到脑后去了。
这一天,慕容俦也没再出现。
接下来,他依旧每天给她送早饭,除了周末两天。
他似乎知道周末陈琢理和她的儿子会来陪她,非常体贴地没有露面。
实际上,除了送早饭,他一次也没再出现在她面前。
而送早饭的时间,总是在她睡醒之前。
所以,这几天李如洗都没见到过他。
李如洗给他发了三次某信,一次是说:
“燕窝很好吃,但是对我的病没什么用,不用天天吃的,太破费了。”
他回她说:“你喜欢吃就行,不用考虑功效。”
不过第二天他换了椰汁西米露给她喝。
第二次她发信息说:
“早饭很好吃,但我受之有愧,你不要再这么费心了。”
他没回她。
第三次是她出院那天,她发信息告诉他:
“我今天出院了,明天切不要再送早饭了。”
慕容俦回:“好的。”又问她身体如何了。
她回他状态不错,又一次感谢他的早餐。
早餐是真的太好了,每天都不带重样的,仿佛主人立志要展现出他到底有多么擅长烹饪。
李如洗回家,要第一次自己做早餐时,都深深嫌弃了自己的厨艺。
实在比慕容俦差太多了。
第127章 分开
接下来,李如洗要准备安排搬家的事了。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把这个院子交给买主,他们快要搬家了。
对于李如洗而言,搬家,也是和陈琢理的分开。
这对她而言,是一件大事。
可以说盼望已久。
但未尝没有些微的怅然。
七年的婚姻,共同的孩子……从此真正成为陌路。
不,也不是陌路,还有丝丝缕缕理不清的事,只要孩子还在……
但是,要彼此分开,各自生活了。
当然,这微微的怅然也好,终于摆脱了陈琢理的轻松感也好,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如何安排日后的生活。
很显然,靠她自己一个人带孩子,是有问题的。
平时还好,但是她做化疗住院时,那是完全指望不上了。
当然,她也可以平时自己照顾,住院时把孩子交给陈琢理。
但陈琢理不肯这样。
他也在考虑搬家后的生活。
“如洗,我觉得,咱们又不是真的过不下去离婚的,我还是和你一起住过去那套小学区房吧?……反正……你暂时还不会让你爸妈过来吧?你那里也住得下……”陈琢理在李如洗让他打包他自己的物品时,犹豫着对她说。
越说,他越认为应该如此。
“……你现在身体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得下你自己一个人拖着病躯还要带着孩子?……无论如何,万万不可!”
从他口中吐出来的话抑扬顿挫,铿锵有力,仿佛正义凛然。此时此刻,陈琢理显然觉得自己堪为世间男子中有情有义的代表,丈夫的楷模。
李如洗暗中叹了口气。
这就是她烦恼的地方。
为稳妥方便计,当然是让妈妈来照顾她更合适,而且妈妈来了,就可以以“住不下”为名,堂而皇之又不伤情面地拒绝陈琢理。
能和陈琢理不伤情面,对她最为有利。
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她死后噗噗的监护权的问题。
虽然陈琢理在她要求下同意了在她过世后把噗噗交给她父母照顾,甚至还被她以“应对陈母”为理由,做了个公证,表示自愿将孩子的监护权交给李父李母。
可他们两人都是学法律的,都知道这个公证是没有任何法律效用的,不过糊弄糊弄不懂的人罢了。
所以,如果她死了,其实噗噗未来的命运还是掌握在陈琢理手中的,至少十八岁之前是如此。
陈琢理看似是个好爸爸,但实际上在紧要关头也是只顾自己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