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普天之下,谁还能有这个面子,能把人皇请来?
白染想想那场面就精彩。于是连夜写了一封长信,言辞恳切至极,一番话说的是感天动地,只盼他老人家能出山来为她镇一镇场子。
可她低估了老人家隐世的决心,林夕扯了块树皮给她回了信:近日身体不适,为师就不去凑热闹了,勿念。
身体不适个鬼。
白染举着这块皱皱巴巴的老树皮,嘴角抽搐。
但林夕决定的事,从来没有余地。她只能认命的给迟晚晚、古源、暮刑、欢喜生几个写请柬,众人自然也都十分乐意的回了帖子。
唯迟晚晚,他委委婉婉的同白染无尘商量了一番,打算换个身份过来,就说是七殿下的一位散修朋友,二人也知他这样的身份参加仙界这样的宴会着实尴尬,便应下了,保证为他好好隐瞒身份。
于是乎,迟晚晚放下心来,路程最为遥远的他,即刻便动身了。
而离风,白染这封请柬还未送出去,便收到了一封他的玉简。
简直一顿好骂。
离风连连质问了她为何族长收到了灵族的请柬只得孤身赴宴,完全没有他的位置。
白染无言,回信附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请柬,并言:你可知你师姐这婚宴是多高的规格,若没有族长之尊,上神大成之境,便是连收到通知的资格都没有,你也就是沾了我的光。又将前头为救他惹出的一系列祸事拎出来同他好好掰扯了一番才停笔。
这封回信,一不小心,就被泽弋截获了,泽弋看完拎着离风的耳朵将他教育了一番。
离风委屈。
再提笔时,老老实实的按照族长的要求,先是感激了七殿下,他炼的那枚血丹如今两仪二圣已经炼化过半,效果极为显著,妖族上下无不感恩戴德,再是对前头狼心狗肺的行为向白染道了歉,并表示一定随族长赴宴。后头还私下里偷偷加了一句,说是族内有个十分崇敬她的小仙子,想问问她能不能一同来观礼。
离风写完信,摸摸手上储物戒里堆叠成山的灵石,递给严曼儿一个安心的眼神:“曼儿姐姐放心,我师姐定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严曼儿柔柔一笑,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去看他同旁人成婚,她说不清,只是许久未见,就像一个快渴死的人,明知眼前是杯毒药,也会一饮而尽一样。她控制不住。
离风还感慨,白染这是哪里传出来的名声,也值得她废上这么多功夫去见一见。
待白染收到第二封信时,才甚觉满意,大笔一挥,准了他的小小请求。刚要送出去时,忽然想起一桩事,便又神秘兮兮的添上了一笔。
离风一看回信,就感觉整颗心都快炸开了。
“我已知师父的真实身份。”
这是什么意思?师姐怎知道的。他忽然间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就想立刻去向她问个清楚,自然,被泽弋一把按下,叫他不许添乱,不许无礼,到时随他一同赴宴。
于是接下来的时光,他度日如年,简直掏心挖肺的难受,眼巴巴的整个人瘦了一圈。从未如此期盼过师姐嫁人来。
灵族的圣地,在一始山。
十日一过,在族中几位德高望重的尊老的主持下,二人成为了灵族第二对结两心佩的道侣。
这便是成婚的仪式了。
白染一身纯白的长袍,缀满精美繁复的绣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面上尽是忍不住的笑意。
一始山内,有玉通神。
灵族之人,一生若无什么意外,会有两次和一始山的机缘。
第一回是出生之时,会取一块玉来盛放魂火再存至祖峰之上;第二回是陨落之时,将碎裂的通灵神玉再放归回去。
两心佩的承诺,不是谁都愿意许下的。
白染望着尊老手中清透的白玉,心意从未如此坚定过。看着他俊秀的侧脸,慢慢想着日后的天长地久。
裂一丝元神,取一滴精血和一粒大道之心的种子。
用最虔诚透彻的心意融进玉中。
两心佩成,封于心间。
无尘看着对面的少女,微微笑着,不自觉抚上心头,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是那么温热的感觉。
从此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再也不分彼此的至亲、至友、夫妻。
头一回,白禾没有顾着不住落泪的妻子,而是紧紧握了女儿的手,白染很是感动。
这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便算是走完了。
白染还有些未适应,想了许久的事忽然成真,再面对他时,反倒突然极度害羞起来,扭捏着怎么也不肯唤一声夫君,依旧殿下殿下的叫。
无尘一样无措,什么也就都由着她。
在这种事情上,两个人心思都是同样的简单。
玉净宫明心殿,白染玩着他的手指,甜蜜蜜的笑出来:“咱们以后去哪儿?去哪儿都好,你可别回那重华宫了。”
无尘微笑,沉醉的看着她红润脸颊:“自然不回重华宫。修炼了万年,好容易有了自由身,反正我也不问他求什么前程,何必回去讨父帝的嫌。”
每当这时候,白染就对他很是心疼,便轻轻啄一下他微凉的指尖:“说来惭愧啊,我如今还未晋为上神,不能同你一样来去自由。”
说到这事儿,他突然感叹起来:“若没有你当初的阴差阳错,恐怕我再修炼上几万年,也无法突破,染儿,是你救了我。你不知道那些年,我有多想离开那座宫殿。”
在一起了这般多时日,也很少听见他说过去的事,白染很珍惜他偶尔的柔软。
“只可惜第二回在凡间算是帮了倒忙了。”她有些愧疚。
无尘摇摇头:“不破不立,无论你在或不在,我的道心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若不是后来尊神看在你的份上助我一臂之力,我也不能这般快道心入圣的。”
白染微微叹了一声:“从前我都看得很开的,修炼一途本就是与天争命,可那回,看你在洗灵阵中九死一生,我真怕……”
“别怕,染儿,别怕。”轻轻将她搂进怀里:“相信我,会护你一世。无论什么劫难,站在我身后就好。至多五千年,不,三千年,我便能破入上神大成境,对我有信心,好不好?”
“三千年!”白染苦笑一声,好半天后才伸手在他身上掐了一下,“你简直就是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