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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三

“英雄难过美人关, 所谓不近女色,只是未到遇见时。”

“想不到容大人也会谈情说爱。”

“他不是会, 是太会了。”

“啧啧啧, 有了容大人这对比,以后上安的年轻人求娶意中人可得更费功夫啰。还好本人已娶妻哈哈哈。”

这夜,男人们这般说道。

“互赠指环, 永结同心, 呜呜呜,天啊, 容大人太浪漫了吧。”

“刚刚看见那一幕, 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为什么我不是明姑娘?!啊啊啊。”

“我家老爷当年就送给我一首他自己写的破诗……”

“我家什么都没送!以后我的女儿绝不能如此草率!”

这一夜, 女人们这般说。

无论如何, 这一意义非凡的一日过去了, 赵鸿之金口玉言, 第二日果真下了诏书,一为奖赏明朗之功,封明朗为明月郡主, 二赐婚明朗与容翡, 择日完婚。

先前曾有质疑明朗身为明府之女, 是否参与顺王政变之中, 亦有部分不忿, 觉其身份终究不配容翡, 这两道诏书彻底粉碎所有流言与质疑, 令其闭嘴。

京城第一公子“铁树开花”,又有人亲眼见证过其两人定情一幕,登时变成一道佳话, 宰相大人与他的冲喜小娘子这类的话本故事, 一时流传开来。

而男女定情,互赠指环,也一时风靡整个上安。

明朗听的又好笑又不好意思,一段时间内简直不敢出门。容翡则颇为淡定,毫无影响,毕竟,无人敢当着他面调侃。

容府上下则对这件事喜闻乐见。上回在城楼,因老夫人倦了,其他人便陪同老夫人先一步告退,导致错过了容翡求亲那一幕,老夫人肠子都快悔青,连连责怪自己不该贪杯。因而婚事绝对不能马虎,早点办起来,定要从头看到尾,好好乐呵乐呵。

府中开始为婚事忙碌。

明朗自然也是高兴的,然则心中却有一事。

“我想回扁州一趟,去看看祖母。”明朗对容翡说道,“向她报个喜,让她也高兴高兴。”

明朗始终记得那个梦,梦中祖母说,带他回去让她看看。

之前太忙顾不上,如今容翡终于稍稍松闲,应该可以脱开身。

容翡没有任何犹豫:“我本也有此意,原本打算成亲过后再陪你回去。是我考虑不周,应该先去拜见的。”

容翡很快便告了假,明朗赶紧收拾回乡的东西,又是好一番忙碌。

临走的头天晚上,赵飞飞与容姝儿来到小容园,不多久,赵鸿之竟然也突然而至,仍是从后门进入,未惊动其他人。

明朗忙领着院中众人行礼,赵鸿之一身便服,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卫,手中仍是熟悉的折扇,摆摆手:“不必多礼,在这里只有赵鸿之,没有皇帝,仍然跟从前一样吧,也给我一个喘气之地——做皇帝可憋死了。”

众人都笑起来,于是仍旧称呼他为三爷或赵公子。

明朗以为他也像以前那样,来蹭所谓的践行饭,谁知却给了明朗一个天大的意外。准确的说,是给了所有人一个大意外。

“阿翡,今日来,是有件事想与你说。”一番说笑后,赵鸿之忽然正色道。

容翡扬眉,明显的微有疑惑,他们君臣二人,无论公私,几无所瞒,赵鸿之如此郑重,倒很久没有过了。

“何事?”容翡道。

赵鸿之这时看了容姝儿一眼,明朗等人不明所以,随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容姝儿,容姝儿一手蓦然抓紧衣裙,面现紧张,不自觉叫了声:“鸿哥哥。”

赵鸿之朝容翡道:“关于我和姝儿的事。”

房中忽然一片寂静。

容翡双眸眯起,显然也出乎意料。赵鸿之道:“阿翡,借一步说话。”

容翡顿了顿,站起来,两人便一同离了侧院,前往小容园书房。容姝儿紧张的起身,追到门口,叫道:“鸿哥哥。”

赵鸿之回头,对她一笑:“无事,等着我。”

待人走后,房中安静如斯,一时无人说话,容姝儿呆呆坐着,心不在焉,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便见明朗与赵飞飞正齐齐瞪眼看着她。

容姝儿微微红了脸,又叹了口气:“是的,我与……鸿哥哥,就是这样。”

明朗与赵飞飞也曾私下偶尔猜测过容姝儿心仪之人究竟是谁,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赵鸿之。这比当初赵飞飞与陆青锋的事更叫人吃惊,毕竟他们二人尚有迹可循。

容姝儿与赵鸿之则全无痕迹,就连容翡,也毫无察觉。

明朗抚额,这两位姐妹,当真一个比一个能给人惊喜,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事已至此,也无甚好瞒,容姝儿道:“我也不知究竟何时动了心,好像不知不觉便……若要说,大概便是那次马场中,兄长忙着救你,其他人大部分都冲向飞飞,鸿哥哥一人,毫不犹豫扑向我……”

又是马场。

那马场或许该换个名字,明朗心道,那些马儿当初惹了祸,据说还被鞭笞了一顿,如今看来,真是错怪它们了,理应该赏才是。

情缘二字,当真妙不可言,或许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所以说,你以后要成为我皇嫂了吗?”赵飞飞指指容姝儿,又指指自己。

明朗不禁失笑,这两人最爱斗嘴,结果兜兜转转,却要成为一家人了。

容姝儿却一声叹息。

明朗:“怎么了?”

前些日子开始,容姝儿便仿佛有心事,在烦恼,明朗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一点:“你担心家中不同意吗?”

毕竟赵鸿之是皇帝,不同于普通人,容家如今权势已然滔天,容姝儿若进宫,以她身份,不是入主中宫做皇后,最不济也是贵妃,如此一来,容家之势将攀之顶峰,无人能及。

树大招风,盛极必衰,容家一直谨慎严正,进退有度,方能数次消除当朝君上忌惮与危机,屹立至今。如今赵鸿之上位,虽暂无此顾虑,但多年以后呢?明朗听闻容国公,也即未来的公公,这次回来,将不再返回边疆领军,将军之职意欲辞去,虽非全释兵权,却是在慢慢放权。

若从这方面考虑,或许,容国公并不会赞同容姝儿嫁入皇宫。

却听容姝儿道:“这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更烦人是,”容姝儿欲言又止,面现忧伤与纠结之色。

明朗见她好似十分为难,便道:“若不方便说,便别说了。”

毕竟赵鸿之是皇上,有些事不能为外人道。

容姝儿摇摇头:“对你们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只是……”她看看明朗与赵飞飞,“我好羡慕你们两个,不管怎样,彼此都只有唯一。”

明朗与赵飞飞对视一眼,顷刻间都明白了。

赵飞飞难得的有点打结:“这个……你也算从小就认识三皇兄,他家中侧妃妾室,这都是在你之前的事,你也都知道的,这个,也怪不得三皇兄,毕竟,这也非他能决定之事。你既然跟三皇兄两情相悦,又,又何必计较这些事。”

容姝儿轻轻道:“若是以前,或许高高兴兴我便嫁了,管他从前或以后有多少女人,多少后宫。”

说完这句,容姝儿低头一笑,那笑容里含着一抹哀伤。

明朗看着那笑容,明白了她后面未说尽的话语:正因为两情相悦,动了真心,才会在意,才会难过。

赵鸿之作为皇帝,后宫必定不会少,明朗试着想想容翡若有了别的女子,哪怕只有一个,也觉受不了。无论何时,如果可以,又有哪个女子愿意与人同侍一夫,而非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明朗与赵飞飞两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容姝儿,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了皇帝。

过了许久后,赵鸿之重新来到侧院,他马上要回皇宫,做了皇帝到底不比以前,不能在外再逗留太长时间。明朗看他神情,也看不出什么结果,赵鸿之只说要走,问赵飞飞回不回,赵飞飞摆摆手,赵鸿之便点点头,而后望向容姝儿。

容姝儿过了片刻,终是起身,送赵鸿之出去。

明朗想了想,让赵飞飞先一人待会儿,便出门,去找容翡。

容翡仍在书房,知道她会过来,叫人换过茶水,正煮茶等着她。

明朗观容翡神色,这件事想必对容翡也有一定冲击性,只不知两人谈的如何。按理这种事应与父母长辈谈,但作为容姝儿兄长以及赵鸿之挚友,先与他相商,也合情合理。

“他怎么说呀?”明朗开口问道。

容翡答道:“他想娶姝儿,做皇后。”

这倒在意料中,以容姝儿的身份,做皇后无可厚非,明朗点点头,关心后面:“那你怎么说?”

她知道容翡向来不希望家中女眷被卷进政治漩涡当中,但如今局势和以前不一样,情况也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容翡道:“我告诉他,能决定这件事的,一是双亲,二是姝儿自己。他们同意,我便没有异议。”

明朗抿抿唇,有点担心:“夫人和老爷会同意吗?他们会不会考虑到……嗯,朝政之类的,不让姝儿进宫?”

容翡眼尾微挑,带了点笑:“什么时候懂这些了?”

明朗对朝堂之事其实还是懵懵懂懂的,只是经过储位之争,也算参与其中,耳濡目染的,稍稍比以前略懂了些。而这事涉及到容姝儿的幸福与人生,便不免想的稍多一点。

“会吗?”明朗问道。

容翡倒了杯茶,示意明朗喝,不要着急,“以父亲母亲的性子,更多会以姝儿自己的意愿为主。”

明朗松了一口气,事实上,容家虽处于权利漩涡中心,有时也身不由己,不得不做出些违背意愿之事,但容家人不会用利用家人,尤其女眷去换取利益,更多时候,会优先遵从当事人本人的意愿,去选择,去决定。

至于容姝儿……

“姝儿她……”

容翡颔首,显然也明白容姝儿的心思,接着道:“他承诺,一旦姝儿入宫,此后后宫再无采选。”

明朗惊讶,“真的?”

赵鸿之如今身侧不过三四人,已经进门的没有办法,而后宫再不采选,便意味着再无其他女人。赵鸿之能为容姝儿做到这一步,让人意外。

“可信吗?”明朗问道。

“这便要看姝儿信不信了。”容翡这般答道。

“那你信吗?”

当晚,赵飞飞向容姝儿问出这话。容姝儿送走赵鸿之,仍回到小容园,爬到明朗床上,三人像以前一样同床而眠,秉烛夜谈。显然一路上赵鸿之已将与容翡所谈内容告知容姝儿。

容姝儿趴在枕上,比之前更为纠结,眼中一会儿闪现甜蜜,一会儿却又充满怅然。

“三皇兄这个人呢,品性上乘,还是可信的。”赵飞飞道。

明朗点头,也觉得赵鸿之可信。但是这种事,不管最终如何,容姝儿要过的是她自己心中那道坎。

“我不知道 ……”容姝儿抱着被子滚了一圈,烦恼道:“好烦哦,不想想这事了,小朗,我跟你们一起去扁州吧,散散心。”

“啊?”

赵飞飞一听,马上道,“那我也去,不然一个人留在京中无聊死了。”

“你不管陆大哥了?”

“他马上就要出发去边疆了。”说道这里,赵飞飞倒想起来:“小朗,缓一日出发如何,我明天还得去见他一面。”

明朗万万没想到,最后事态竟会发展到另一个方向,就很突然的,扁州二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不行。不带。”

对于忽然加入进来的不速之客,容翡面色冷峻,拒绝的非常直接。

“她们说,那个,不会跟我们同辆马车,会离我们远远的,不会打扰我们。”明朗弱弱道。

容翡不为所动。

“她们也没怎么出过远门,也蛮可怜的,正好有这个机会,便带上她们吧。”那两人自己不敢来跟容翡说,便让明朗出马,明朗心中也不太有底,计划忽然被改变,一般人多少都有点不喜欢的吧,明朗轻扯容翡衣袖,仰脸看着容翡:“我保证,我只跟你玩儿,不跟她们玩儿。”

容翡是个非常不好说服的对象,明朗却已摸出他的脉门——但凡她一哭,他多半没辙,如今又多了一项撒娇。

容翡抬起手臂,扯开衣袖,转向一侧。

明朗跟着转过去,脑袋凑到容翡眼前,明亮美目忽闪忽闪。

容翡再转,明朗便又吧嗒吧嗒跟过去。

“别这样啦……就答应啦。”

“子磐哥哥……”

明朗拉着容翡腰间的玉带,跟着容翡转来转去,像只小狗般,倘若身后有尾巴,只怕也竖起摇动个不停了。

最终,容翡无奈抚额,嘴角翘起来。

明朗登时也笑起来,笑颜如花,欢呼道:“你答应啦。”

“你很希望他们一起?”

明朗想了想,答道:“我们很快都要嫁人,即便还能再见面,但像这样一起远行游玩的机会却不一定再有。”

容姝儿做了皇后,一国之母,自然不可能再肆意外出。赵飞飞则还不知将来归宿在何处,若去了他乡,恐连见面都难。这么一说,这次倒真是个难得的机会。

“我和子磐哥哥以后日日在一起,随时可以二人出游,倒不差这一回的,对吧。”

容翡捏了捏眉心,面无表情,最终点了头。

于是乎,明朗与容翡一辆车,容姝儿与赵飞飞一辆车,绿水青山嬷嬷等侍从一辆车,外加一车行李物件,另有常德并几个侍卫小厮骑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在春光明媚的春日里,驶往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