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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节

人家平白无故怎么可能帮梦寻寻?而且他们这也没什么来往,所以才下意识地认为,只怕真是独孤氏的娘家人。

心中只觉得不妙,又看了看这空荡荡的房间,这样说来那男人昨晚就扑了个空。

可既然扑了空,怎么不回自己一句,也好早些有个应对之法。

一时气愤不已,忍不住啐骂起来:“这个狗养的杀千刀,怎么就……”

然话还没说完,舌头就打结了。

只见戎岚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回来的,笑眯眯地看着她:“忘记同王妈说了,昨儿夜里过来给寻姑娘取行李的时候,正巧在她屋子里抓着个偷儿,我们已经绑住了,王妈最好也回去检查,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那偷儿嘴硬,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偷东西的,反而诬蔑起王妈您,说是您给他十两银子,喊他来毁我们寻姑娘的清白,你说这可笑不可笑?我们夫人也自然不信他一个偷儿的话,打算到城里后,直接提送到衙门去,两顿板子打下来,保管让他说实话,到时候……”

王妈听到头一句的时候,就吓傻了,再到戎岚这后面的话,脸都白了,不等戎岚说完,就颤颤巍巍的地跑到戎岚跟前,“小哥,莫要听他胡说。”王妈急了,因为人是她亲自去找的,若真送到衙门里去,那男人肯定扛不住,只怕三两下全部都交代了。

此事虽是花夫人授意,可是自己也没证据去证明,到时候真闹到衙门里去,只怕但是为了家丑不可外扬,花夫人不等衙门里来抓人,就将自己解决了。

这些年一路走来,不少老伙计都去给花夫人做了替罪羊,往昔王妈只觉得是自己厉害,花夫人器重自己。

可现在她却担心,只怕这替罪羊,也轮到自己了。

“我们自然不信,所以才打算送他去衙门。”戎岚似没看到她满脸的苍白,继续说。

王妈给丢了魂儿一般,也不晓得戎岚是几时走的,软软地顺着门框滑坐在门槛上,也不晓得过了多久,丫鬟来喊她吃饭,一顿饭也是犹如嚼蜡般,毫无滋味,又听小丫鬟问起梦寻寻认亲的事情,船上都传开了。

她生怕那个男人的事情也传开,又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家奴,生怕到时候自己吃官司,连累了一家子老小,所以便怀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朝孟茯她们的房间去。

这会儿孟茯一行人也才吃过早饭没多久,船已经开始往景州方向慢慢动起来了,只是仍旧有些大雾,但现在温度高了些,屋檐和窗柩上的霜花这会儿全化成了水往下滴,耳边全是滴答滴答的水声。

莫寻寻靠在桌前,寻思着这王妈妈会不会来?

一直都十分紧张,一双凤眸时不时地朝门外望去,但凡听到脚步声,就忍不住想要探出去,看看是不是王妈来了。

“你不要急,须得沉住气,已经给了她一条阳关道,她若是不走,偏要去那独木桥,咱也还是在终点等她。”孟茯昨儿的主意,一个是让胆小的王妈妈自己投诚。

当然她要是敬酒不吃,而非要吃罚酒的话,那就用别的办法‘请’过来。

几乎是孟茯这话音才落,外面就听到王妈的声音传来,显得小心翼翼的,“这位小哥,你们夫人在么?”

外面的戎岚自然是放她进来了。

莫寻寻满脸紧张地朝门口看去,雀儿一脸疑惑,难道这王妈真要来坦白从宽,吐露花氏的种种恶行正想着,王妈就垂头进来了,看了看拓跋筝,又看了看孟茯,一时间也不晓得哪个才是莫寻寻的舅妈,便直接双膝一曲,跪了下来,“是老奴糊涂,求夫人们饶了老身罢!”

孟茯见她这进来就直接跪下,可见也是个贪生怕死没见过世面的了。却是故作不动她此举为何,挑了挑眉:“王妈这是?”

王妈才不信这两个年轻夫人是无名之辈,若真没点出息,怎么可能单独出门在外?于是思来想去,与其给花氏做了替罪羊,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兴许还能将一家老小的卖身契拿到手里。

因此当下便洒泪哭道:“自古老话说的好,这后娘总不如亲娘,是隔了一层纱的,昨儿那男人是老身找的不假,可是上面花夫人吩咐了,奴婢一家子的生死都攥在她的手里,奴婢若是不从命,从此便要家破人亡,后辈子孙,都要被她卖掉。”

她说的可怜,眼泪一滴接着一滴不要钱似得往外掉。

孟茯则满脸吃惊后怕,表情甚至是有些夸张,伸手捂着小嘴,同拓跋筝说道:“这样说来,那偷儿说的还是真话,他是来害你家寻寻的。”

拓跋筝一直都保持着那张不言苟笑的表情,如今听到孟茯这话,秀眉微动,目光落到王妈身上,“好个刁奴,竟然还敢诬陷你家夫人,我看你才是最该送到衙门里去吃板子。”

听着吃板子,王妈吓了一跳,自己的上一任,不就是因为被罚了三十板子,才断气的么似看到了趴在那长凳上挨板子的人是自己一般,她吓了一跳,“奴婢说的都是千真万确,夫人您若是不信,等到了景州城里,您只消打发个人去暗地里打听,就晓得我们花夫人是个什么盘算了。”

她现在已经知道拓跋筝是莫寻寻的舅妈,所以这会儿转向她磕起头来说。

莫寻寻却问道:“随意打发个人,便能问出来,照着你这样说,这事儿是众所皆知的了?那我父亲也是晓得?”

“我的好姑娘,老爷这几年忙,时常不落家里,哪里会晓得这些闲事儿。如今景州这瓷器越发不好做了,不少人都闲赋着,黏土地里种粮食又不好,如今又到了这冬天,还没落雪就开始冻死人,还不晓得过年的时候,又要多少饿饭的人要闹了。老爷管的是农牧,却种不出好粮食来,哪里还有闲心管着家里的事儿?”

听得这话,莫寻寻心里莫名好受了些,原来不是父亲不管自己,而是他连这边的家里也顾不上了。

孟茯和拓跋筝见她这表情,竟然是信服了王妈的意思,便道:“怎的?你信她的话?”

莫寻寻叹了口气,“她这话不假,景州黏土所剩无几,而且还都是各有主子的,大家也动不得,多少窑厂早就撑不下去了。景州大部份人生来不会作别的,唯独就会这烧瓷一项手艺,如今窑厂一个接着一个关了门,挖得稀烂的洼地又种不好粮食,大家无计可生。”

王妈没有想到这莫寻寻居然为自己说话,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样的感觉,下意识地接过话道:“寻姑娘说的正是,别的州府又一下接纳不了这么多人,而且这景州人去了别处的,又不会别的手艺,连种田都要被人嫌弃,所以大家只能依旧待在本地。”

“不过如今烧瓷厂所剩无几,僧多粥少,所以即便是能到窑厂去做工,工钱也不多仅仅够这一家人的口粮罢了,多余一分都攒不上。”莫寻寻想着自己生活虽然艰难,但是窑厂上那些工人,又何尝不是呢?

然孟茯听着她们这话,却是有种瞌睡来的遇着枕头的感觉。

她们远在南海郡,并不清楚这景州烧瓷人的日子居然已经艰难到了这个地步,竟是大把的工匠无活可做。

若是晓得,哪里还用亲自来,直接让卫如海来招工就能拉一大船去南海郡。

不过孟茯也有疑问,看朝莫寻寻,“他们日子既然已经这样艰辛,工钱不过够一家人生活,怎还有这余钱来找你浆洗衣裳?”

莫寻寻听到孟茯这般问,有些诧异,不过想来也是,自己一边说工人工钱少,一边还找自己浆洗衣裳,怎看都自相矛盾。

便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我所在的那个村子附近的窑,是安家的,工人们虽是没闲钱,但管事却是富得流油,我便是为他们浆洗衣裳。”

原来是如此。

拓跋筝却是对这些没兴趣,反正现在晓得了这边烧瓷工人现在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一大车,因此也不用特意花费心思在这上面了,只继续问着王妈,“你们夫人这样害寻儿,可是寻儿哪里对不住她了?”

王妈听到问自己,立即打起了精神,“夫人不晓得,这继室看原配的儿儿,天生就是仇人眼,何况你们姑奶奶临终前,给寻姑娘留了不少嫁妆,我们老爷是个清水衙门里,一年没多少俸禄,如今二小姐求得了好亲事,花夫人生怕嫁妆太少,叫亲家轻慢了小姐,所以便将心思打在了你们姑奶奶给寻姑娘留的东西上面。”

她只将花氏的心思说了个清楚。

莫寻寻听到她父亲心里原来是向着她的,心里多了几分欢喜,但嘴上却仍旧问着王妈:“那雀儿听来的,却是说我父亲要将东西给二妹,这又是怎么回事?到底哪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王妈连忙指天发誓,说后面是真,前面是假。

只想说来挑拨父女间的关系云云。

而这一系列问题问下来,最终还就真跟王妈自己说的那样,继室看原配的女儿天生是仇人眼,所以花氏还莫寻寻,几乎都是不需要找什么理由。

就是那样直接了当,又借着莫大人公务繁忙,不管家中事而一手遮天。

莫寻寻从王妈这里听来了诸多事情,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又感激孟茯和拓跋筝出手相救之事。

本来已经觉得她们俩就是孟茯说的那种行侠仗义的侠女。

可到傍晚些的时候,船只逐渐靠近景州城,两岸多的是那衣衫褴褛的穷苦人,这都是打算在冬至之前,进城里去。

到时候下雪了,便能得城中富贵人家开设粥棚时,能喝上半碗热粥。

可是进城的人太多,城里如何能容得下这么多人口?所以便限制每日进城的穷苦人。

也正是这样,这排在后面的,只怕到冬至也不一定能到他们。

所以就有这插队打斗。

莫寻寻和孟茯她们待在一个屋子里,只因她们这里暖和,那拓跋筝也不许她出去,所以她听到孟茯和拓跋筝说:“这么多人,只怕两艘船都装不下,而且那边只怕也暂时没这么多地方安置。”

拓跋筝坐得远,因开着窗,这风吹来时,莫寻寻听着她的话就有些不清不楚,只听了一句,隐隐约约好像是说:“多少人都不嫌多,只要能干活!”

自来防备之心就十分重的她,忽然有些害怕起来,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被骗了。

孟茯和拓跋筝,就是两个人贩子头目。

这一定是想将在城外排队进城的这些穷苦人骗去做劳工。

一时心急如焚,只觉得自己就要成为这景州罪人了,额上甚至都冒出了细汗。

孟茯察觉了,以为她不舒服,“怎么了?”问罢,继续与拓跋说:“既如此,直接从衙门那边来办迁移,这么些人,每日限制进城就那么几个,进去了还不一定能熬过这一场大雪,就更不要说这没能进城的了,与其是让他们活活饿死冻死,但凡是有点怜悯之心的人,都会放他们离开。如今就看他们愿不愿意离乡,到别处安家落户!”

拓跋筝听孟茯问莫寻寻,也察觉到她神色不对,走了过来,“也是,若冻死的人太多,朝廷追究起来,这景州的知州大人头上的乌纱帽也保不住,如此还不如直接痛快办理迁移,让他们去南海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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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南海郡?莫寻寻听着云里雾里的,先是震惊,怎么连衙门都跟人贩子头目勾结狼狈为奸了?随后听到这南海郡三个字,诧异不已。

她虽一直在景州乡下待着,但偶尔也从去往窑厂客商口中听说过南海郡。

特别是最早几年前,涠洲河州发了大水。涠洲离景州近,景州最是担心那涠洲的难民逃过来,没想到竟然被南海郡用船直接给接走了。

当时听说是拉去给海贼献祭什么的?反正传得很可怕。但怎么可能?去年不是还跟海贼打,打赢了么?听说那知州和从前所有的知州大人都不一样,而且还有个特别厉害又好看的夫人,如今的南海郡繁荣似锦。

不过说南海郡不好或是好,都是别人口里说的,到底如何莫寻寻哪里晓得?只是觉得可能还是比从前好一些,但真要说堪比京城那样热闹,超过了景州,是如何也不可能的。

景州多年的瓷器文化底蕴,岂能是南海郡一个兴新的后起之秀能相提并论的?

“你们,是从南海郡来的?”因为听孟茯这一行人是从涠洲上船的,所以一直就认为他们涠洲人。

孟茯颔首,“对呀,难道我们没说过?”

莫寻寻摇着头,“没有。”看了看外面的那些大冷天还穿着薄衫旧裳的老百姓,“那你们想带他们去南海郡作甚?”

“他们会做什么,便做什么呀!”孟茯心说难道刚才自己和拓跋筝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一面问着莫寻寻:“你是本地人,可是能帮忙找几个手艺特别好的老师傅?”

“景州人但凡学了这门手艺的,没有一个不精。”莫寻寻回着。

“群龙里还要选一个首脑呢?我知道他们都厉害,但我想要些更厉害的。”

莫寻寻摇着头,“不过可以找我父亲,他在这景州城多年,应是能认识几个的,如今窑厂里都不景气,那些空有手艺的老实人,只怕早就被挤下来了。”但她不曾听说过,南海郡还能烧瓷?所以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她们到底不是骗子?

而拓跋筝听到她这话,看向孟茯,“我要与她去莫家,到时候可找这莫大人打听。”

“如此也好。”精工巧匠的事情交给拓跋筝,孟茯便只顾着去寻这普通的工人。只喊了戎岚来传话,“你与司马家那边去信一封,这边人多,只怕也要两艘船。”

河岸两旁等着进城的老百姓,戎岚也是看在眼里的,连连应了下来,自去飞鸽传书。

司马家莫寻寻倒是知道,大齐第一船王世家,就现在他们所乘着的这艘船,也是司马家造船厂里出来的。

于是便试探地问道:“是那个司马家么?”

“不然还有哪一个?”莫寻寻一连问了这么多问题,眼底明晃晃的防备,孟茯哪里还不明白,她还是有疑心的。

不过孟茯也没特意去解释,反正她总会知晓就是,如今给她解释,她这样多疑,只怕还觉得是欲盖弥彰呢。

船只很快便进入了渡头,下面已有各家车马来相接。

出乎意料的是,谢家竟然也来人了。

但莫寻寻多年没在景州城里,自然是不认识谢家的人,就更不要提初来此处的孟茯和拓跋筝。

是那心惊胆颤跟着她们的王妈小声提醒:“两位夫人,谢家也来人了。”说着,悄悄朝着谢家那边的车马看去,两辆马车,丫鬟婆子连带车夫,总共七八个,如今一位年长的夫人正在伞下站着,正往船上眺望而来。

孟茯等人齐齐看去,听得王妈有些震惊的声音又响起来,“是谢夫人亲自来了。”

原来那伞下站着的,便是莫寻寻未来的婆婆谢夫人。

“莫家人没来么?”孟茯问王妈。

王妈找了一圈,没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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