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凄雾,孤影。
张赫静静的行走着,乳白色的雨雾若隐若现、似幻似真,精致的匾额上“太极宫”三个字终于出现。
在这个时候,任何人都没有想到张赫会再度潜入武当禁地。
太极宫仍是那么奇幻绚丽,各色光影在大殿中浮动,既有种五彩斑斓的美感,但也有一种光怪陆离的味道。
大殿〖中〗央站着一个人,尽管他背对着门,但张赫一进来就感觉到一股非常巨大的压力。
紫金冠、踏云靴、七星剑,这三样东西是武当至高无上的名器,当它们同时戴在一个人的身上时,就算最丑陋最没有魅力的玩家,也会变得荣华尊贵、正气威严。
这个人几乎令人不敢正视,但张赫现在必须正视,因为huā了这么多的心血、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今天能走进这个地方。
没有声音,因为双方都没有说话。
双方虽看不见彼此,但都静静的站着,都能从沉默中嗅出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许久,那种压力忽然减轻了一丝,张赫才沉声道:“你应该就是那只手?”
“手?”掌教的声音怔了怔,忽然笑了:“你没有猜错,我确实就是那只手。”
他一边回答一边转身,这一刻张赫彻底惊呆,脸上的表情就像看到死人从棺材里爬出来一样。
他简直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武当新一代的掌教门人,竟然就是——君若见!
张赫喉咙发苦:“没想到君先生出身武当。”
君若见笑了笑,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昔年何日君再来大战剑卫两江肥龙的时候,我就是武当的俗家弟子。”
张赫道:“但以君先生的武功和声望,好象还做不了武当的掌门吧?”
君若见又笑了:“世界上很多事往往就是这个样子,你认为不可能的,它偏偏就可能!”
张赫只得承认,天惊绝都能做到武当的太和长老,以君若见的本事,武当掌门自然也不难,这其中肯定参杂了大量的系统任务和很多的机缘巧合,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张赫现在面对的是武当新一代掌教,这才是最可怕的。
张赫忽然叹了口气:“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君若见收起了笑容:“成王败寇,弱肉强食,成即是王,败即是贼。”
张赫冷笑道:“贼就是贼!”
君若见叹道:“茫茫人海,芸芸众生,你我王朝相遇,缘份难得,再度见面,又何必逞口舌之争呢?”
张赫道:“是!”
君若见又叹道:“你比我预想中更早一步到来,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
张赫沉默着,忽然道:“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你是有很大嫌疑的。”
君若见笑眯眯的看着他:“其实我也知道你迟早会查到我头上来,但我还是想亲耳听听你的分析,你这种人的意见,令任何人都不敢忽视。”
张赫沉思着,道:“当初在三门峡的时候,我就想过,要把那么大一批红货用开闸放水的方式无声无息的抢走,就必须懂天象、知地理、精谋略,我所认识的人中,你在这方面是最有权威的,但我那时候还是不敢相信。”
他的口气中充满了惆怅和惋惜,他不是不敢相信,而是不愿意相信,那个飘逸洒脱,有如天外神龙般的人物君先生,竟然会布下如此残酷、如此可怕的阴谋。
这次武当一系列惊变,比起张赫以往任何一次所经历过的波谲云诡、刀光剑影,都还要复杂、还要凶险。
或许应该这样说,他这次的对手是几乎不可战胜的君若见,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也在情理之中。
张赫继续道:“开闸放水冲走上千玩家,也只有你想得出来。”
这确实是君若见的风格,他是不会亲自动手的,因为他是有境界有层次的人,不是随随便便就双手沾满血腥的屠夫。
高手和屠夫的区别就在于,高手动的是脑子,屠夫动的是刀子。
当然,一个人手上有没有血腥,也不在于你是不是高手。
君若见笑道:“但仅凭这一点,你似乎还不能判定我就是幕后元凶吧?”
“当然不能。”张赫振声道“这次事件如果你不亲口承认,谁也不能推出你才是凶手,永远也不能。”
君若见目中透出了赞许之光:“我记得很早之前我就说过,你最大的优点,就是客观,你从不低估对方,也不高估自己,你远比我想象中更加厉害。”
张赫忽然拱手:“其实我也有很多问题想不通,还得亲口请教你,你当然可以否认,但我知道你绝不会在我面前否认的。”
君若见确实不会否认,并非因为对方是张赫,而是因为君先生是何等骄傲的人物?他根本不需要否认,他根本没这必要,只因他承认了你又能怎样?
张赫在这一点上确实很了解他,所以君若见点头笑道:“就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照实回答你提出来的疑问。”
张赫盯着他:“你究竟是怎样把四大镖局的上千镖师给毒倒的?”
君若见笑道:“你应该猜得出来。”
张赫道:“武林奇毒?”
君若见道:“施毒的那个人你也不止一次见过,他还亲手为你倒过酒,能让他亲自动手为人倒酒,这江湖中也没有几个人了。”
张赫顿时怔住,他忽然想起那次荒岛之行,他和丽莎夫人带回去的那只蓝血宝鼎,被那对海外情侣所购。
张赫恍然大悟:“三门峡山上那个开小酒摊的老板,是他乔装打扮的?”
君若见笑道:“他的夫人略会一点点易容术的技能,加上当时你的注意力集中在天惊绝身上,否则的话,他万万骗不过你的。”
张赫沉吟着道:“镖局行走江湖,对毒药机关也算是颇有研究,毒如果投在他卖的茶水酒水中,难道那些镖师们看不出来?”
君若见笑道:“那得感谢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功劳,想毒倒上千人几乎毫无可能。”
张赫顿时愕然。
君若见道:“你忘了你当初从风暴岛上带回来的蓝血鼎了,那只鼎在他夫妻二人手上发扬光大,炼出来的独门毒药不但无色无味,而且用银器也验不出来,我早就看过地图,四大镖局走到那山上的时候应该是傍晚,喝了酒茶再上路,恰恰在三门峡大坝上必定毒发。”
张赫叹服:“而且还不会死亡,因为他们直接被大水冲走了。”
君若见目中露出狡黠的笑意:“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凶手你也有份的,所以这件事宣扬出去,基本上没人会信,就算信了你也难逃其咎。”
张赫手心发凉,这计划毒辣得令你不得不佩服。
张赫道:“但你不该让人在三门峡洞窟内留下大通的红货。”
“确实不该!我也知道那是破绽,会让你这种人得到机会的。”君若见叹息道“只可惜竹剑胆小怕事、又贪得无厌,为了不影响大局,我也只得答应他的请求,唉,这种人难堪大用啊。”
张赫苦笑道:“可是你又把这个破绽变成了陷阱,成功的引我上到这武当来,有一点我不明白,红货明明在这武当库房,怎么又转移到禁地去了?”
君若见淡淡道:“本来我就打算让你和步小云在库房找到红货的,但那时候飞大夫还没到达武当,我只有想法子拖点时间,让红货来到这禁地中。”
张赫道:“可是你凭什么认为,集我和步小云之力,一定可以灭杀梅真人?”
君若见伸出手指:“有三点原因。”
张赫道:“哪三点?”
君若见道:“第一点,酒和水有区别,酒一旦融入水,酒要变味,水也会变质。”
张赫是何等聪明的人物,马上就懂了,君先生这是在暗指步小云和笑笑。
男人的生命永远不会被爱情全部占据,所以这种情况下的步小云遇见张赫,非但打不起来,而且还会成为朋友,君先生对人性的通彻确实有着他理解的独到之处。
君若见道:“第二点,我对你很了解,我知道你是哪种风格,到了那种情况下,你一定会扫除阻拦你的人。”
张赫道:“那第三点呢?”
君若见也沉默了半晌,一字字道:“论武功你不是最高,论经验你不是最好,但每次危险你总有一种本领能够洞察一切,这就是所谓的王朝天赋,这比任何武学智慧都还可贵。”
这句话几乎与当初在武当山下大牛对张赫的评价只字不差,这一刻张赫手足冰冷,他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君先生、天惊绝、笑笑、竹剑不但是一伙人,而且都是青衣楼的人。
青衣楼势力之庞大、组织之严密、涉及之广泛杂,可怕得令人想都不敢去想。
想不到这次阴谋居然又是青衣楼搞出来的,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居然厉害到这个地步,他们的首领到底是谁?
君若见笑道:“你想错了,我不是这个组织的大龙头,但要挣钱的话,青衣楼确实是个生意上很好的合作伙伴。”
张赫道:“那么笑笑和竹剑的所作所为也是你授意的?”
君若见道:“有一点你猜错了,笑笑和竹剑只是外壳,他们还接触不到核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