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依旧高照,风吹过木叶的声音哗哗直响,像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
往往大浪来临之前,海水总是很平静的。
白鼠的脸色骤然变了,厉声道:“鬼影长空,你这什么意思?”
鬼影长空皱眉道:“你听不懂人话?”
白鼠忽又笑了:“你们两个装逼断脉的人,你们以为现在还是王朝二年吗?现在是王朝四年了,你以为我还会怕你们……”
他一边叫嚣就一边飞身而起,(书书屋)朝着长亭里掠来了。
他号称神偷,轻功真不是一般的强,掠起的时候仿佛是《草上飞》一类的轻功,看动作就知道基本功已经很扎实,但脚一踏上亭子栏杆,人仿佛又使出了一个《旱地拔葱》的动作高高跳起,手中七八道乌丝突然朝鬼影长空打出,谁也看不清楚那是些什么暗器。
因为那些乌丝来得太陡了,不但又快又急,而且相互交错,完全把鬼影长空笼罩,但鬼影长空和钟舒曼二人还是坐着没有动。
这确实不是王朝二年了,那个年代的白鼠绝无这样的身手,他今天敢来挑战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暗器看似打向鬼影长空,实际上他人却在空中转向,手持一把锋锐的短刀落了下来。
这一刀落得也漂亮,因为它是落向钟舒曼的,单从武学的角度来说,白鼠这连串动作简直没有任何一分多余,每一步、每一掠、每一击选择的都是最佳的角度和最好的时机。
可惜今天坐在这里的两个人却不是多余的,鬼影长空的手爪微微一弯曲,原本放在桌上的那截枯树枝就自动弹起,他再轻描淡写的一挥手,只见漫天乌丝全都不见了。
乌丝不见的同时,锋锐的刀光也跟着消失,只因七八根飞针已经钉在白鼠全身各处——他自己刚才发出来的飞针。
短刀明明就已经砍进了钟舒曼的脖子,现在却偏偏掉在了地上。
白鼠缓缓的扭过头,用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望向鬼影长空,他就像大白天里见到了活鬼一样。
鬼影长空坐在那里,还是那种仿佛连动都没有动过的神态,他淡淡道:“王朝确实不是当年的王朝,但江湖永远都是那个江湖!”
这话白鼠能懂,意思就是不管时代怎么变化,但有些人始终是不会变的,那些人仍不是你们这些肖小之徒可以撼动的,至少这一点就不会变。
完全想明白这句话意思的时候,白鼠“扑通”一声就倒了下去,摔出了亭子外。
钟舒曼也是一直未动,此刻才开口道:“凭空抓物、枯枝接针,最后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佩服!”
鬼影长空的脸色又变得肃然:“不敢,献丑了!”
钟舒曼叹了口气:“假如这都是丑,只怕外面那些人全都是废物了。”
鬼影长空傲然道:“他们本来就是废物!”
这话要是换个人来说,钟舒曼一定会认为那人是个自高自大的疯子,但从鬼影长空嘴巴里说出,自有一股纵横无敌的霸气。
鬼影长空似乎也恢复了昔年那种叱咤风云的风采,他随随便便的坐在那里,看上去就像是一座撼不可动的千年大山。
四周的枯草丛又在抖动,这次抖动的幅度明显增大。
人还没到,但一个又尖又细的女声却先传来:“哈哈哈哈哈哈,行侠仗义的何大侠,居然会和杀人如麻的鬼剑客一起喝酒,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她笑的时候,声音还在几十米开外,但话一说完,人就出现在了两人视野中。
这个女人长相不算好看,但却很耐看,长身玉立,衣袖宽大,蓝袖一甩,自有一种飘飘欲仙的风姿。
“何姑娘何大侠,不记得我啦?”耐看女人轻笑着,眉宇间充满着一种媚态。
钟舒曼坐着未动,淡淡道:“记得,原来是姑苏慕容的兰兰姑娘到了!”
她当然记得,当年她的京师大婚演变为京师惨案,其中就和姑苏慕容世家有着巨大的牵连,曾经的她只要一提起“段天涯”“姑苏慕容”“慕容飞艳”等这些字眼,那绝对是表情扭曲,咬牙切齿。
但昔日的往事早就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今天的钟舒曼也已去留无意、宠辱不惊,她坐在那里,就仿佛是座万年冰山,连慕容兰兰都很好奇,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淡定了?
只不过当她看见亭下白鼠尸体的时候,好奇就变成了怀疑,白鼠定是前来寻仇、反遭毒手,何大侠的名头就像老虎嘴边的胡须,不是任何人就可以轻易去摸的。
钟舒曼忽然轻笑道:“我听说昔年鬼影大侠初出神剑山庄,四处找人挑战,不但挑的人名气大,而且名气大的人也找鬼影大侠挑战。”
鬼影长空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钟舒曼道:“这我可以理解,但是一些自不量力人来挑战鬼影大侠,那就可笑了,比如说姑苏慕容,她们以为她们在江湖多少还是个人物,其实什么也不是,别人只用了三招,她们就缴械投降。”
慕容兰兰的脸色也变了,变得无比怨毒。
这件陈年往事当年在江湖上也很出名,当时鬼影长空的名气如日中天,他名气最大的一点,就是十招之内能够解决战斗。
挑战他的人同样很多,慕容兰兰也是其中一个,只不过莫说十招,她连鬼影长空三招都接不住,直接就被废了。
其实比武论剑,被杀很正常,但不正常的就是鬼影长空在江都闹市狠狠羞辱了她一番,搞得慕容家面子大失。
她就跟白鼠一样,听闻了鬼何再战的消息,马上就赶来了。
不得不说,姑苏慕容世家没有她自我想象中那么强悍,但也绝没有钟舒曼所形容的那样不堪一击,至少她是出身名门的人,绝非白鼠这些黑道左道的奸诈之徒可以比拟的。
所以她还是很谨慎,因为白鼠的尸体现在还没有消失,尸体脸上惊骇的表情足够说明很多问题。
她远远的打量着鬼影长空,又仔细的打量着钟舒曼,她看不出这两个人现在的深浅,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个人既然敢重现江湖,武功比起过去只怕有增无减,所以她并不敢轻举妄动。
鬼影长空忽然纵声长笑,就像听到十分好笑的笑话一样,粗旷的声音震人心魂。
钟舒曼道:“你笑什么?”
鬼影长空笑道:“我笑她?”
钟舒曼皱眉道:“她有什么好笑的?”
鬼影长空收起了笑容,沉声道:“你看到了,我刚才也说过了,这些人根本就是些废物,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还什么姑苏慕容?我行走王朝四年,像她这样的假大空货色我见得多了,连做花瓶都不配……”
“放你的狗屁!”慕容兰兰愤怒的打断了他,伸手拽出一把弯月刃,脚步一踏整个人飞升而起,带着一股凌厉之势压向凉亭。
她飞升的同时,钟舒曼忽然一扬手,看似轻描淡写的一甩,原本手中的白玉杯就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光,精致小巧的杯子已变成了追魂夺命的暗器。
慕容兰兰吃惊不小,这杯子的来势猛得可怕,因为上面附了强大内劲的缘故,杯子飞行途中竟发出了一种尖锐的啸声,像是挣脱了地狱锁链的女鬼凄叫。
鬼影长空目光闪动,似乎对钟舒曼的这一击也颇为赞赏。
果不其然,白玉杯飞到一半突然“嘭”的一声碎裂,像是撞上了空气中一面看不见的墙,杯子顿时化为了无数锋利的碎片,形成一张大网罩向对方,其势更快、其锋更锐。
慕容兰兰这才真正吃惊了,但她现在已经没了选择的余地,迅速急退同时弃刀,双手挥舞成圆,胸前隐隐出现一个圆盘状的黄色气流,所有的碎片都被旋入气流中。
高手们都知道,这是慕容世家的招牌绝学——《斗转星移》,这是一种可以将能量转移的武功,然后反打回去,正宗的“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慕容兰兰挥舞片刻,双掌朝前齐推,所有的碎片果然朝亭中反打了回去。
她的《斗转星移》还不算很纯熟,但用得还是蛮漂亮,只不过钟舒曼用不着躲,因为她的人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
这一瞬间,慕容兰兰的瞳孔忽然收缩,全身冰冷,心已凉透。
她呆站在原地没有转身,只因她感觉到钟舒曼就站在自己身后,对方是怎么闪到自己身后的?自己竟然没有半分觉察。
钟舒曼冷冷的瞧着她,忽然出手,掌刀闪电的切在了她洁白的脖颈上。
这一切竟快得出现了一团幻影,看似只有一下,但慕容兰兰的脑袋上割草般的连续冒出4个“—320”的伤害数值,跟着她人就像一团烂泥瘫倒在地,连闷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她跟倒下去的白鼠一样,表情已经恐惧到扭曲了。
今天的何日君再来亦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何大侠了,甚至可说是更胜往昔。
望着钟舒曼的桃花披风在风中飘舞,鬼影长空目中光彩泛出,像是有些兴奋、又像是有些jī动。
这个王朝江湖中也许比他鬼影长空厉害的高手还有很多,但是跟他鬼影长空真正并驾齐驱的对手却只得一个。
这个人非何日君再来莫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