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晊的府邸,不在长安北城的这片区域,是在南城西南放的一处角落。
位于和平坊内。
即便是和平坊内,王晊的住宅,也是最为普通的宅子。
毕竟王晊是七品的小官,手中没有权利,能在长安有这样的一座宅子,已然是很不容易,再奢求其他,便是不可能。
王家日子能过得好,不在于王晊七品率更丞的俸禄,还得依赖于王晊的妻子,平日里接一些缝缝补补的事情补贴家用。
王晊的妻子也算是官太太,问题王晊是寒门出身,没有底蕴,加上官职小俸禄低,在长安生活不易,即便王晊的妻子是官太太,也会接一些活补贴生计。
这是无奈之举。
王晊屁股受了伤被抬回来,王晊的妻子见状后,顿时就慌了神。当王氏看着躺在床榻上,屁股上满是鲜血的王晊,更心痛不已。
她打来水,一边替王晊清理屁股上的血迹,一边哽咽不已。豆大的泪珠,滴答滴答的流淌下来,甚至她都不断抽噎着。
夫妻两虽说贫困,却也恩爱。
可谓举案齐眉。
王晊看到王氏哭泣的样子,布满痛苦的脸上,多了一抹勉强的笑容,宽慰道:“哭什么哭,没看到我回来了,而且东宫还给了诸多补品,以及其他的一些财物。”
“就你能的。”
王氏瞪了眼自家的夫君,说道:“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被打得如此凄惨,这屁股上的肉,都打烂完了,没什么完好的地方。看这样子,怕是筋骨都伤到。没有两三个月,不能完全恢复。”
王晊和妻子,是无话不谈的。
也不隐瞒。
他直接说了自己挨打的缘故。
王氏听完后,咬牙道:“夫君,要我说,你这七品的率更丞能有什么用处,做事谨小慎微,生怕出了岔子,尤其微薄的俸禄,让咱们在长安生活很不容易。”
“干了活,还吃力不讨好。”
“你替太子招揽人的时候,太子不见什么嘉奖,只是口头上说几句而已。可这出了事情,就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卸在夫君的身上。”
“夫君也是饱学之士,是有能力的人。而且夫君除了学问外,也精于算术。我看杜家的酒楼,一直都在招掌柜的。”
“你去做掌柜,绰绰有余。”
王氏正色道:“尤其待遇也是极好的,不亏待自己人。”
王晊轻拍妻子的手掌,道:“你呀,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妇人之见。虽说我如今只是七品官,一旦太子党登基,是要恩赏东宫官员的。我这七品官,或许就可以再进一步的。我也不求什么封侯拜相的,那太遥远了,至少能外放为官,担任一个上县的县令。”
说到这里,王晊顿了顿,便道:“到时候,夫人跟着我去做官,在地方上也算是土皇帝,能让夫人享受一点好生活。咱们现在,就再熬一熬。”
他内心对李建成,也有愤怒和不甘。
可是没办法。
他得依靠太子。
如果没有太子,他想升官,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对李建成不爽,内心只能忍着,因为这就是现实,是最无奈的事情。
王氏摇头道:“夫君,我不要做什么县令夫人,我只求夫君好好的。咱们一家三口,能够好好的过日子就好。”
王晊膝下,还有一个儿子。
儿子已经入学,是读私塾的,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让王晊颇为不容易。不过王晊的儿子颇为懂事,让王晊很是欣慰。
“砰!砰!”
忽然间,敲门声在院子外传来。
“有人吗?”
魏征的声音传来。
王晊一听到这声音,便道:“夫人,你快去迎接,这是魏征的声音。他是东宫的太子洗马,如今来了,肯定是来宽慰我,要化解我的怒气。”
“是!”
王氏连忙去迎接。
不多时,把魏征迎进来。
魏征带了上等的金创药,又买了一些补品,以及一些绸缎衣物等,再拿了些钱给王氏,都交给王氏后,魏征在王晊的身旁坐下来。
王晊道:“魏洗马,恕我有伤在身,无法向你行礼。”
魏征说道:“不必客气,你我同在东宫做事,都是为太子做事的。这次的事情,太子的处理很是不当,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太子殿下,已经认识到自己的不妥之处,所以让我来宽慰你。”
王晊摇头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太子殿下的事情,我没有放在心上,魏洗马不必多心。我是东宫属官,不至于因此而有什么怨忿。”
魏征道:“你能如此想,那就好。”
顿了顿,魏征道:“咱们的这位太子,有这里那里的缺点,这些你我都是知道的。但太子大体上还是不错的,能过得去。”
王晊布满痛苦的脸上,也是露出一抹笑容,道:“这一点我自是知道,太子殿下有诸多的缺点,总体也是不错的。”
魏征点头,脸上露出笑容。
他之所以来探望,就是为了安抚王晊。
魏征又说了其他的一些事情,更替李建成允诺,说东宫会重用王晊,不会让王晊失望。这是魏征给王晊的允诺的希望,以免王晊心中失望。
魏征停留了约莫两刻钟,便又嘱咐王氏照顾好王晊,让王氏不要担心。
最后,魏征才告辞离开。
王氏又在王晊的身旁坐下,还在慢慢给王晊清理伤口,道:“夫君,太子府的人,生怕你有什么想法。魏征人倒是不错,可太子太让人失望。要我说,我还是不认同夫君,不过夫君的考虑也有道理。”
王晊说道:“夫人,我省得的。”
顿了顿,王晊道:“咱们家的钱财,一直不宽裕。如今挨了一顿打,先是太子给了一些钱财和补品,如今,魏征又送来了一些,也是不错的。”
“至少,又缓解了一些困难。”
“你之前说,咱们儿子都这么大了,需要一套正式的衣袍。此前的打算,是等我发了俸禄后再买的,如今可以把魏征送来的布匹卖掉,换回给儿子做衣服的布匹。”
王晊道:“夫人心灵手巧,就可以给儿子做衣服。”
王氏又哭又笑道:“你呀,真是……”
王晊道:“哭什么,有什么好哭泣的。只要人没死,那就没问题。”
两夫妻谈笑着,虽说还有一些悲恸的氛围,但也渐渐开心起来,毕竟生活还得继续。
这是生活。
这更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