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终于安置好这郁璇等人,萧剑扬总算可以开车回去了。
一出酒店,陈静的电话打了过来:“安顿好他们了吗?”
萧剑扬说:“安顿好了。吃晚饭了吗?”
陈静说:“还没呢,刚做好饭。”
萧剑扬说:“我们一起吃吧。”
陈静紧张起来:“别,你别过来!”
萧剑扬一怔:“怎么了?”
陈静说:“我爸说,按照老习俗,现在我们不能见面,得等到举办婚礼那天才行。”
萧剑扬有点懊恼:“这是什么活见鬼的习俗!”
陈静说:“反正他是这样说的,我也没办法……我被禁足啦!”
好吧,其实按照萧剑扬老家的习俗,准新郎新娘在婚前三天就不能再见面了,这是老传统,必须遵守的。他对这种封建主义残留很是不满,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他还想跟陈静商量一下去长沙度蜜月,顺便接受治疗的事情呢,现在倒好,聊不成了。他真想不管不顾开车直奔陈家,但是……
想想陈虎那护犊子的作风,他还是很明智的打消了这个念头。陈虎虽然早就把他当成了亲儿子来看,但也是有自己的底线的,不会无限度地向他让步。这头老虎对传统看得很重,现在过去等于是跟他对着干,双方都会闹得不愉快。
“你赶紧回去吃饭,养好精神,明天就不要给我打电话啦,我手机都要让我爸给没收了。”陈静说。
萧剑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样子陈虎是打算将传统进行到底啊!
他闷闷不乐的结束了通话,叹了口气,专心开车。
萧乐冷不丁的冒出一句:“陈伯伯在为难你?”
萧剑扬问:“你怎么知道?”
萧乐说:“一看就知道啦!平时这个时候陈姐姐都会打电话过来约你去她家吃饭,每次接到她的电话你都会很开心,但这次接完电话你闷闷不乐……陈姐姐知道你还没吃饭的话肯定会让你上她家去吃的,你不高兴只能说明她没请你,而她没请你的原因只有一个:陈叔叔不让你上他家。”
萧剑扬有点意外的瞅了他一眼:“看不出啊,小小年纪就观察得如此到位了!”
萧乐得意地说:“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弟弟!”眼珠子一转,“其实你真想见陈姐姐的话还是有办法的,你可以借口说我想她了,是我要求你带我去找她啊!”
萧剑扬嘴角微微一抽搐:“是个好主意。”
萧乐说:“是个好主意吧?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哪怕要结婚了也离不开我?”
萧剑扬转手就给了他一个脑瓜蹦:“小小年纪你上哪学到这些歪招的,嗯?”
萧乐揉着脑勺,呲牙咧嘴:“看电视学的!”
萧剑扬说:“以后不准再看琼瑶剧!”
所以说琼瑶剧真的是害人不浅,把他这个成年的恶心得够呛也就算了,还把一个只有七岁大的小屁孩也给带坏了!回去之后一定要跟赵晨菲说,让她少追琼瑶剧,免得毒害小孩子。
今晚肯定是见不到陈静了,明天也别想能见到,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开车回家,老老实实的休息。
当然,想好好休息也是不大可能的,第二天一大早他又接到了电话,这次是伊凡教授打过来的,他和安娜前天出发,搭乘火车一路辗转,终于到达上海火车站了。老俩口还是头一回来中国,两眼一抹黑分不清东西南北,所以他还得去接人。
安顿好了老俩口,电话又来了,居然是金南一:“47,来车站接一下我。”
萧剑扬大为意外:“你来上海了?”
金南一说:“嗯,特意来参加你的婚礼的。”
萧剑扬问:“你怎么知道我要结婚了?”
金南一说:“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当然不会忘,这可是世界顶级行动特工啊,几乎没有什么是他查不到的,而萧剑扬得定期到武装部报到,想要查到他的近况实在太容易了。
没办法,他认命的叹了一口气,开车去接人。
在火车站广场,他看到了金南一。这个曾经让无数外国反间谍部门恨之入骨的人物在做了切除病变胃组织的手术之后,整个人变得相当瘦弱,仿佛一个小孩子都能轻松将他击倒。只有萧剑扬才知道这是假象,他那瘦弱的躯体下依然隐藏着恐怖的能量,真要放手大干的话,把一个小国闹个天翻地覆都是小意思。
他的妻子没有陪他过来。歼十项目的前途已经明朗了,很快就可以交付空军,按说这些辛苦了十几年的科研人员可以松一口气了,但是……高级科研人员似乎压根就不存在松一口气这种说法,总有那么多难题等着解决,总有那么多学术会议要参加,抽出几天时间来陪丈夫去参加一场婚礼,这太奢侈了。
萧剑扬问:“最近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金南一说:“还好,每个月都定期去医院作检查,医生说我的身体状态正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就是不能再沾一滴酒了,日子过得有点乏味。”
萧剑扬没好气的说:“你喝了几年还没喝够呀?还想喝?不要命了是吧?”
金南一嘿嘿一笑:“习惯了,一时间改不了。”
确实是习惯了。特工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不光要够能打,头脑要够聪明,还得有巨大的知识储备,甭管遇上哪一行的人都能迅速找到共同话是,聊上几个小时,如果连共同话题都没有,还怎么从人家嘴里挖情报啊?此外,吃喝玩乐这些也一定要会,因为在很多时候他们必须混迹于这些场所,一个连酒都不会喝,看到穿得暴露一点就脸红的纯情特工最好尽早退休,否则绝对活不长的。他当了三十年特工,也喝了三十年的酒,虽说没有酗酒,但也早已习惯了精酒,一时间让他彻底跟酒精说再见,还真的不适应。
甭管适不适应,他这辈子都不能再沾酒……除非他想让自己的胃再挨一刀。
“其实来上海之前我去了一趟江西。”在车上,他看着车外的风景,声音低沉。
萧剑扬问:“去看伏兵?”
金南一说:“是。”
萧剑扬问:“他家怎么样了?”
金南一说:“不大好,王媛带着孩子出国了。”
萧剑扬神色微微晦暗了一下。他也去看过伏兵的家人,伏兵父母身体都还好,有个弟弟也上大学了,王媛一边带孩子一边照顾二老,当时她跟他说:她要守伏兵三年,等三年期满,她就带着孩子去泰国。算算日子,她真的守满了三年。中国终究不属于她,所以她带着她跟伏兵的孩子前往泰国,回到自己的族人中间去。
他说:“他的父母肯定很难过吧。”
金南一说:“很难过,但他们说王媛已经做得够好了,他们没有任何理由让她守下来,守着一座坟过一辈子。”说到这里,他露出苦涩的神色。
是他导致了这场悲剧,尽管这并非他的本意。
萧剑扬叹息,安慰他:“你也别难过了,都过去了。”
金南一声音低沉:“过不去的,永远也过不去……”
过不去的是他心里的那道坎,永远也过不去。
“带我去见88号。”他说。
萧剑扬微微紧张:“一定要见他吗?”
金南一说:“一定要,我还欠他一个说法。”
萧剑扬说:“我怕他会对你不利……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怕承受不起他轻轻一拳!”
金南一说:“没事,就算真让他一拳打死了,那也是我该受着的,我心甘情愿。”
他已经给过萧剑扬交代了,但还欠曹小强一个交代,这一定要给的。
萧剑扬没有办法,只能开车带着他去苏红家。
曹小强正在楼下陪苏红打羽毛球。苏红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孕妇,别的准妈妈在这个时候都高度紧张,老老实实的宅着,生怕出什么事,可她一会儿要打乒乓球,一会儿要打羽毛球,兴致来了还要去爬爬山,玩得不亦乐乎,把曹小强紧张得够呛。好在她还是有分寸的,比如说打羽毛球,都是轻轻的打,绝不进行激烈的运动,小俩口慢腾腾的,你一拍我一拍,仿佛是在拍慢镜头,却自得其乐,也是挺有爱的。
看到萧剑扬来了,曹小强马上停了下来,露出笑容。然而,笑容还没有完全绽开就凝固在脸上了,他瞪着跟在萧剑扬后面的金南一,拳头不自觉的捏紧,两眼迅速布满了血丝,咬牙说:“你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金南一从容的说:“我还欠你一个交代。”
曹小强将球拍重重的摔在地上:“那现在就给我吧!”一个箭步窜上去,揪住金南一的衣领,怒吼:“虽然你有不得已的理由,但是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我的中队有十名队员因为你的见死不救,流干了鲜血,这是你欠我们的!”
萧剑扬大喝:“曹小强!”
苏红尖叫:“不要!”
曹小强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顾,扬起拳头照着金南一胸口猛击过去!
金南一神情平静,不闪不避,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就这样看着那足以将一头小公牛的头盖骨打裂的铁拳带风照着自己的胸口猛击过来,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解脱。
铁拳正正击在他的胸口,将他打倒在地。
也仅仅是将他打倒在地。最后关头曹小强收了力道,只是将他打倒,却没有伤到他分毫。
这一拳是替战死在奈曼山的十名队员打的,虽然金南一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十名队员因为他的见死不救而在那个鬼地方流干了最后一滴血,曹小强必须给他这一拳。
这就是他想要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