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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很快,房内只剩下了赵安玥,以及躺在床上的顾淮景。

赵安玥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在床沿坐下,往顾淮景脸上看了一眼。他闭着双目,额间还流着汗,脸色依旧苍白。

右手的布带又重新换了一次,这会洁白无瑕,但是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味。

赵安玥想起刚刚他自己伤了自己右手的画面,心里有疑惑。他的右手当真废了吗?

仇尽是他的人,他安排仇尽伤的自己,肯定有所分寸,不至于真的废掉右手罢?所以,刘大夫说的,是不是顾淮景嘱咐的,为了不让他人怀疑,故而连老夫人都要瞒着?

赵安玥越想越是这个理,伸出右手,以食指碰了碰他的右手伤处。

她的动作很轻,如同蜻蜓点水,碰完就欲抽.回,结果突然间被人扣住了手腕。

赵安玥一僵,迎上顾淮景的视线,咳了咳,眨了眨眼睛,带着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讨好和非常刻意的关心:“你醒了呀?怎么样,右手还疼吗?”

顾淮景松开她的手:“你刚刚在做什么?”

赵安玥赶紧站了起来:“我就轻轻的碰了一下,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她虽然刻意隐藏了自己的表情,但顾淮景观人无数,很容易能从她的眼神,动作中猜出她内心的所思所想,出言淡淡提醒:“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要做到心中有数。我不希望再提醒你,车裂之刑望你牢记心中。”

‘车裂’二字让赵安玥想起了昨夜噩梦,她又后退了一步,道:“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养伤。”

顾淮景没说话。

赵安玥作势就想走,但走之前,她又不怕死的问道:“你今日进宫,皇上可有怀疑是你害的三皇子?”

希望这事情顾淮景已经解决了,否则皇上一旦怀疑,之后真查出什么来,顾国侯府满门抄斩,那时她身为大宴公主,也逃不了一劫。所以她很是担心,她想活很久的。

阴寒的视线瞬间射了过来,赵安玥一抖。

他气笑了,笑声沉沉:“我刚说过的话,你转眼就忘了?等我伤好一点,亲自带你见见那车裂之刑,给你长长记性。”

赵安玥果断抬腿离开:“不用了!我刚刚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到!”

**

三皇子一死,皇帝震怒,朝堂上众臣这几日什么都不敢多言,人人自危,行走间步伐匆匆,气氛很是紧张。

官员们如此,下头的百姓自然也察觉了异样,每日晚间早早就闭门不出。白日里市集都没有往日热闹。

女眷原本隔个二三日就举行的各种聚会也都停了,夫人间彼此也不怎么相互间拜访。

赵安玥无奈,只能整日在顾国侯府游荡,觉得这日子真当无聊。

连正轩院那头踪蹄,她都玩腻了。

棕蹄被赵安玥烦的不行,头几回还会给出非常猛烈的反应,后来次数实在太多,一天赵安玥就要来逗它逗个五六回,逗到最后,踪蹄败下阵来,见到赵安玥不再搭理。

现如今,赵安玥蹲在它面前,上上下下抚摸它身上光滑柔顺的皮毛,它都不反抗了。

赵安玥拍了拍踪蹄的脑袋,小声嘟囔:“踪蹄踪蹄,我好无聊哦。你会无聊吗?你整日困于马厩之中,是不是很难过,也和我一样想出去玩呢?你这么乖,哪日我偷偷带你出去,怎么样?”

踪蹄晃了晃耳朵,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看了一眼赵安玥,像是在骂人。

赵安玥皱着眉,刚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

樱鱼走了过来,行了一礼:“夫人,翰林院编修夫人来了。”

赵安玥眼睛一亮,飞快的站了起来:“当真?快,快把编修夫人带到景鱼院,我马上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踪蹄:大爷我平日最爱在马厩躺尸!才不想出门!我是宅马我光荣!

第55章 055(二更)

翰林院编修夫人刘梓是第一次来这顾国侯府。她好奇的左右张顾着, 由樱鱼带着到了景鱼院。

赵安玥已经赶到了,正吩咐下人准备茶点, 见到人过来, 起身迎了上去:“我这几天待在府中好无聊, 正想找个人说话呢, 刘姐姐你就来了!快快坐下!”

翰林院编修夫人笑着坐下, 在房中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有任何男子的衣物,她面色有几分疑惑,探过头去:“玥儿, 侯爷没和你住在一块吗?”

赵安玥正拿着块桂花糕, 往嘴里咬了一口,闻言点点头,很自然道:“对啊, 他在正轩院,我在景鱼院, 我们不睡一块的。”

翰林院编修夫人一惊:“你与侯爷分院而居?”

编修夫人反应有点大,赵安玥把桂花糕咽下,喝了口水, 眨眨眼睛,点点头:“对呀,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你们不是这样吗?”

“自然不是!”编修夫人道,“我与我家相公同住一房, 丞相府少夫人和杨大人夫人都是如此。”

赵安玥偏着头仔细回忆了一下。她之前去过姜佩绮房中,确实见过几件男子的衣物。

“可我父皇母后都各有宫殿。”她眨眨眼睛。

翰林院编修夫人一默,道:“玥儿,皇上和宫里的娘娘自然都有宫殿。可我们却不同,夫妻两自然一室而居,就如丞相府少夫人,那大少爷房中有几门侍妾,但少爷不去侍妾那时,都是与少夫人同睡的。”

赵安玥低声自语:“这样吗?”她抬起头,“可是我觉得大家有自己的院子,也很好。”

翰林院编修夫人有些不争气道:“玥儿,你这样想就不对了。我问问你,从你嫁给侯爷,你们同房过几次?”

赵安玥脸一红,低下头,手摸着桌边,磨蹭了很久才伸出一个手指。

“一次?!”翰林院编修夫人一惊,“这可万万不行?!侯爷怕不是有什么毛病?”

赵安玥咳了几声,看了看房外。青兰和绿衣就在外头,她们耳聪目明,隔着这些距离,也能清清楚楚听到两人的对话的。

她连忙嘘了一声:“刘姐姐,你别说了。顾淮景他,不是右手伤了嘛。”顾淮景要知道两人的对话,那她可能会很惨的。

以前赵安玥不明白,但这些日子,经过那些杂书的洗礼,她知道了不少男女间的事情,如果说男的有毛病,多半都会很生气。

之前顾淮景生气就生气,她也不怕。但她现在,真有点怕。

“可是,可是侯爷这手不是最近才伤到的吗?”翰林院编修夫人摇头晃脑,“罢了罢了,你和侯爷的事情我也不便多问。只是玥儿,你可知对我们女人来说,什么最重要吗?”

赵安玥又拿了块玫瑰糕:“什么?”

“自然是相公的疼爱。”翰林院编修夫人挤了挤眼,顿了一下,瞥了眼赵安玥平平的小腹,“还有孩子。你上点心。”

赵安玥下意识跟着看了看自己的小腹,想到自己会有个孩子从里面钻出来,就觉得很恐怖。她才不要生孩子呢。

“刘姐姐,你今日找我是想说什么吗?”赵安玥觉得不能再说自己和顾淮景的事情了,连忙岔开了话题。

编修夫人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她靠近了一点,对着赵安玥招了招手。

赵安玥见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连忙也探过头去。

“三皇子死了的消息,你听说了罢?”

“听说了,怎么了?”

“之前不是说三皇子和那仇尽有关系吗?结果现在事情水落石出,此事和三皇子无关,乃是大宴……派了奸细到三皇子府,买凶杀顾淮景,然后欲嫁祸给三皇子,引起朝廷动乱的。”编修夫人这才想起这侯爷夫人赵安玥可是大宴的公主。

赵安玥也被这件事情震惊了一下,她的荷鱼就没打听到这个消息:“此事当真?你从何得知的?”

编修夫人神色有些许得意:“我相公和我说的,侯爷应当也知道了,他没告诉你吗?”

她这几天都没见过顾淮景呢,就算去正轩院也找的是踪蹄。赵安玥摇摇头:“他手受伤,整日昏睡不醒。”

“居然这般严重?!”编修夫人又是一惊,“传言果然不假。”

这是赵安玥随口瞎说的,她哪里知道顾淮景醒没醒,但是对方说的事情依旧让她耿耿于怀:“我觉得这事不是这样,大宴不会派人做这件事情。我是侯爷夫人,大宴怎么会要害顾淮景呢?就算真的要引发朝廷动乱,应也是选其他官员呀。”

编修夫人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赵安玥是个好说话的人,因此道:“玥儿,我知你是大宴公主,但你也知道民间有句谚语,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如今是顾国侯府的人,是我大祁之人。大宴之所以杀侯爷,那是因为侯爷领兵打战太过厉害,大宴怕了。”

赵安玥张了张嘴巴,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又咽了回去。仇尽还是顾淮景自己派的呢,这件事情肯定不是这样。但她不能说,不能解释,只能让大宴当顾淮景的替罪羔羊。

她咬了咬唇,闷闷不乐的再拿了块栗子糕,咬了一口。

编修夫人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见此道:“不说这个,这不是我想告诉你的。我想说的是,三皇子死的莫名其妙,皇帝震怒,让人查。结果你知道查到什么了吗?”她的声音压得极轻。

赵安玥闻言心里一个咯噔,生怕是查到此事和顾淮景有关,然后满门抄斩,拖累自己,连忙瞪着眼睛,竖起耳朵听着。

“三皇子在宗人府的膳食都是宫中送出去的,皇子的膳食一向很小心,送的人都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中间也没有其他人接手,除了有两个丫鬟进去过,说是受齐贵妃吩咐来看看三皇子的膳食准备的如何。”编修夫人停了停,“可哪想,齐贵妃说昨日根本就没有吩咐丫鬟去看过膳食!”

赵安玥被编修夫人说的一惊一乍:“所以是这两个丫鬟下的手?”

“极有可能就是她们,这两个丫鬟应是其他人安插到齐贵妃身旁的。听说,两个丫鬟亲自被齐贵妃提去审问了。你也知道,齐贵妃失了皇子,心中想必痛苦,定然要找出这幕后凶手!”

“那现在问出来了吗?”赵安玥很关心这个问题,生怕两个丫鬟是顾淮景的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编修夫人惋惜的摇摇头,“我也只能打听到这些,其他也打听不到了。”

赵安玥神色有些遗憾的‘啊’了一声,然后看向编修夫人:“刘姐姐,你的消息好灵通,你都是怎么打听到的。”

编修夫人有些骄傲之色:“你多和人结交,包括那些宫里的小宫女小太监,多给他们点好处,平日多聊聊,相互换点有趣的事情,自然就能知道点别人不知道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编修夫人便告辞了,只是离开之前,偷偷对赵安玥道:“玥儿,大学士的夫人说起过自家相公那方面也不太行,不过后面好像拿了张方子,让大学士喝过几次药就好了许多。如果侯爷真的不太行,你来找我,我帮你问问大学士夫人,把药方问过来给你。”

赵安玥:“……”刘姐姐你虽然声音很小,但青兰和绿衣还是能听见的啊!她们告诉顾淮景的话,她真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

齐贵妃让人拖着两名鲜血淋漓的丫鬟,去了皇帝那。

皇上见了,放下手中的笔:“爱妃,你这是?”

不过几日,齐贵妃越发清瘦,看起来仿佛只剩下一个骨架,她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痛哭:“皇上,请您一定要为恒禹做主,为臣妾做主啊!”

皇上匆匆下来,扶起齐贵妃:“爱妃莫哭,这两个丫鬟可是交代了什么?”

齐贵妃一行清泪落下,她闭上眼点点头:“皇上,臣妾万万没有想到,恒禹的死居然居然和皇后娘娘和德妃有关!”

皇上心里一惊,瞥向后头明显遭受酷刑的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惊恐的看着皇上,匍匐在地:“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贵妃娘娘饶命,贵妃娘娘饶命……”

齐贵妃转身:“你二人将之前交代的事情,再向皇上原原本本说一遍!”

两人哭的脸色都是血泪,惊恐的将事情说了出来,因为太过害怕,说话断断续续,前后不连贯。

但是皇帝稍稍一想,就理了出来。

一人是皇后的人,一人是德妃的人,两人分成两拨,分别在三皇子的膳食中下了毒。

皇帝握紧双拳,冷声道:“来人!”

“属下在!”

“将这两名贱婢拖出去杖毙,家人悉数行车裂之刑!”皇帝脸色阴沉。

侍卫上前,一人捂住一个丫鬟的嘴,将人拖了出去。

齐贵妃一愣:“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