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在飙车。陆景瑜发泄情绪的方式有限，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极为野蛮和粗暴。桑榆低着头，不想去看车窗外：车窗上飞快地略过风景残影，短暂地像是岁月浮光，引擎轰鸣，犹如野兽低吼咆哮，试图吞天咽地。

她努力想要在车内稳住身形，但额头越来越昏沉，隐隐开始泛起不适感——似乎有一团火从她的胃部开始灼烧，顺着食道攀爬，逐渐盘踞到她的心脏。她很想要克服和忍耐，但胃里的感觉越来越明晰，似乎有蛟龙在翻江倒海。

好难受。

桑榆捂住自己的腹部，身体止不住地蜷缩和颤抖：太难过了。

陆景瑜坐在驾驶座上，他时不时从后视镜注视桑榆的情况，但桑榆一直在躲避他的视线。陆景瑜心中不耐，踩油门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他是三分钟之后察觉到桑榆的不对劲：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泛着奇怪的青白，身体也微微颤抖，像是在竭力忍痛。

陆景瑜想到桑榆的胃痛旧疾，第一反应就是她可能老毛病犯了。胃痛异常折磨人，陆景瑜也不敢大意，连忙下了高速，就近送医。

这边的医疗条件一般，陆景瑜连夜发动人脉联络本市专家，一个人跑上跑下，终于把桑榆安顿完毕。

看着病床上安睡的桑榆，听到她逐渐平稳的呼吸，陆景瑜才稍稍宽心。但他也不敢大意，一晚上都守在桑榆床头，第二天桑榆一醒，就对上他泛着血色的眼睛。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陆景瑜起身，声音带着浓浓的沙哑。

他的眼睛下面带着黑眼圈的痕迹，一双眼睛疲惫不堪，下巴上还冒出胡茬，隐隐有些狼狈。

看到陆景瑜这副模样，桑榆也不好继续无视他，安安静静地点点头：“还好。”

两人又就桑榆的身体状况聊了几句，然后陆景瑜喊来医生进行复查。桑榆静静地看着他为自己奔波，坚硬的心稍微有些融化。

“医生说你现在没有大碍，但保险起见，还是推荐静养两日。”陆景瑜送完医生，返回病房，坐在桑榆床边，表情些微不自在，“抱歉，是我不好，引得你不舒服。”

“我太鲁莽了。”

桑榆没回答。她能看得出陆景瑜的道歉是真挚的，但平静下来，她依然不太想同这个男人交流。

陆景瑜神色愈发不安，他如今被内疚揪住心脏，看着桑榆，满心满眼都是疼惜。纵使桑榆冷落他，他也生不出一点火气。

“没关系。”桑榆生硬地回复三个字。

两人相对沉默。

陆景瑜低着头，不再有那种凌人气势，像是斗败的公鸡。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出国么？”陆景瑜语气试探，甚至有些讨好，“当然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没什么，只是想换个环境。”桑榆平静开口，“正好剧组也要出国，就趁这个机会直接出来了，顺便自我进修，想要精进下演技。”

这该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对自己说的最长一句话了。陆景瑜忍不住想，一时间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