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怜微微皱眉:“你们两个又闹什么?一个身上有伤,一个还在生病,这时候就别想乱七八糟的事了吧。”
方淮有些脸热,连忙把秦子衿推开,微微喘息着,借着昏暗的烛光,能看见他原本没有血色的唇瓣已经湿润嫣红,像是刚剥了皮的果子。
秦子衿被打断了,十分不满,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下来,然后看向应怜:“你不是在忙?怎么有空来了。”
应怜道:“来看看你们好些没有。”
他的视线若有所思地落在两人身上:“看来是好多了。”
方淮被他看得羞赧,低垂着头,红晕一路蔓延至脖颈,秦子衿勾着他的下巴,捧着他的脸又亲了两口,才松开他。
应怜本来想摸一下方淮的额头,但他刚伸出手,秦子衿就开始盯着他,应怜只好又把手收回,无奈道:“看看他发热好些没有。”
秦子衿就凑过去,贴着方淮的额头,然后道:“凉的,已经没事了。”
方淮推开秦子衿的脑袋,对应怜道谢:“听秦子衿说,今天是你帮忙找的大夫,也是你煎的药。你这么忙,还记挂着来看我……”
应怜道:“怎么忽然跟我客气起来了?不要紧的。不过我这次来,不止是为了看你,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方淮看他面色凝重,也跟着认真起来:“什么事?”
应怜道:“你之前不是不想跟在云蘅师祖身边吗?但上次你进他的洞府,已经给他留下了印象,听说他今日还问起你。云蘅真人一心修道,从未对哪名弟子另眼相待过,说不定这次就是想点拨你的意思,长老们对此很重视。现在他们的意思是,过几日把你送到云蘅师祖面前,试探一下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方淮立刻回忆起之前云蘅说的话,他说留着他,君澜就可以再死一回。云蘅想让他做饵,所以才容忍他继续待在山上。
“我天资愚笨,往日拼尽全力,才能勉强跟上师兄弟们的进度,怎么会得云蘅师祖青眼?”方淮垂眸道:“云蘅师祖问起我,是有别的缘故。”
应怜没有追问,只道:“你心里有数便行,我只怕你不知道是福是祸——所以你想去吗?若是想去,我便带你去;不想去,我也能想办法帮你推辞。”
方淮犹豫许久,才下定决心:“去吧。”
之前他的依仗是君澜,但云蘅出关,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君澜现在自身都难保,如何还能顾得上他?倒不如先在云蘅面前装得乖巧一些,好歹不会被君澜牵连。
旁边的秦子衿欲言又止,应怜见他们有话要说,便识趣地告退:“我还有些小事没处理完,先走了。你们早些休息吧。”
等应怜退出门外,秦子衿才握住方淮的手,担忧地问:“云蘅师祖为何要特意问起你?”
“我不知道。”方淮道:“可能他看出了我是君澜的炉鼎,想留着我做饵,把君澜引出来。怕我跑了,才特意问一问我还在不在山上。”
秦子衿的手指收紧,把方淮攥得很疼,方淮小声说疼,秦子衿才慌忙松开:“抱歉,我就是在想,筝筝,你当初怎么会愿意成为君澜的……”
剩下的两个字他没有说出来,好像不说出来,这件事情就没有发生过。
方淮很平静地回答:“因为他能给我想要的。如果不是他,我根本没办法成为仙门的弟子,也没办法有现在这些修为。虽然和你们这些天之骄子比起来,我的修为很低微,但这已经是我拼尽全力能达到的最好的水准了。”
说出这些后,方淮以为秦子衿会看不起他,但秦子衿却只是认真地看着他,那双眼睛溪水一般透澈:“我知道,筝筝只是一时糊涂。以后你想要什么,都有我来帮你,我们就不要再上那些邪魔外道的当了,好不好?”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甚至是带着些恳求的,似乎很怕方淮又被别人骗走。
方淮沉默良久,最终才下定决心,从腰间取下一个锦囊,然后倒出了里面剩下的两颗金丹。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君澜给他的金丹,他还没来得及化用。
“这就是君澜给我的。”方淮道:“这样名贵的东西,我用了,却根本没什么进益,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修道?”
秦子衿连忙道:“不是的,你修行不顺,可能只是因为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心法,过两天我去藏书阁给你挑挑……”
方淮轻轻摇头:“没关系,不重要了。”
他把金丹捏碎,然后用手帕包起来,做完这一切后,他抬头对秦子衿笑了笑:“我想通了,不是属于我的东西,我再怎么强求,终究还是不属于我的。”
这一夜和秦子衿敞开心扉之后,方淮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接下来几天,虽然他仍是时不时发热,但他不觉得病痛磨人,有空就和秦子衿说一些自己小时候的事。
“爹爹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方淮每次都以这句话作为结束语,讲完之后,总是怅然许久。
后来秦子衿问:“那你哥哥呢?你哥哥对你好不好?”
方淮不太想提方南星,对他来说,方南星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他喜欢他、依恋他,同时又嫉妒他,这种嫉妒,有时候也可以解释成对自己的不满。
秦子衿提了几次方南星,发现方淮都是沉默,渐渐的也就不提了。
但有一日,他正喂方淮喝汤,方淮却主动提起了方南星:“对了,之前哥哥教过我画画,哥哥的画可是名扬天下的,每一幅都是万金难求。我跟着他学,也学了些皮毛,等有空了便给你画一幅。”
秦子衿喜出望外,正要应声,身后就投下了一个影子,有人进来了。原来方淮故意提起方南星,是说给这个人听的。
他回头一看,发现是面色苍白的陵玉。
“方淮,关于上次的事情,我觉得需要和你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