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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秦子衿之前答应过方淮,不把他是君澜炉鼎的事情告诉许绍玉,此时被许绍玉拦住逼问,也还是不肯松口。

“没什么意思。你别问了。”

他绕过许绍玉,快步走向床榻,把方淮轻轻放下,许绍玉也跟了进来,见方淮面色苍白,冷汗打湿了鬓发,立刻上前查看。

方淮紧紧蹙着眉,手指攥着旁边的被褥,把上面绣着的牡丹纹样揉得皱巴巴的。

许绍玉凑过来的时候,方淮嗅到了熟悉的、安心的味道,眉头也不由一松,原本秦子衿还想拦着许绍玉,见到方淮的改变,下意识顿了顿。就在他出神的这一瞬,许绍玉已经握住了方淮的手。

他摸到了方淮掌心的冷汗,沁凉如井水,心里大骇,猛地转头看向秦子衿。这次许绍玉的眼神愈发冰冷可怕:“秦子衿,我让你好好照顾他,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秦子衿盯着他们交握的手,还有方淮缓和下来的神色,有些怔忪地道:“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他。我连雌蛊是什么时候种下的都不知道。”

之前方淮总说他年纪小,秦子衿不以为意,现在想想,也许方淮就是嫌他幼稚,不会照顾人。方淮真正喜欢的,果然还是许绍玉这样,能让他安心的。

许绍玉安抚地摸着方淮的头发,把他抱在怀里,眉头依旧紧锁:“你说的雌蛊,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子衿道:“不是我不肯说,是筝筝不让告诉你。我要是不听他的话,等他清醒之后会怪我的。”

许绍玉冷声道:“对他好,不代表就什么都要听他的。筝筝有时候不懂事,你也跟着他一起不懂事吗?这种时候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你告诉我雌蛊是怎么回事,也许我听说过,知道怎么解决。”

秦子衿继续保持沉默,而方淮趴在许绍玉怀里,早已哭得满面泪痕,极小声地说:“世子哥哥,我好疼。”

许绍玉顾不得逼问秦子衿,连忙低头看他,声音也柔和起来:“我知道了,筝筝再忍一会儿,等我想想办法,好不好?”

方淮幅度轻微地点了点头,然后埋在他的胸膛前,把泪水都蹭在了他的衣襟上,大概是怕许绍玉担心,连哭声都小了许多。

许绍玉心脏疼得几乎缩在一起,低头亲了亲方淮的脸颊,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低声喃喃:“会没事的。”

秦子衿想把许绍玉拉开,但方淮攥着许绍玉的衣角,攥得那么紧,他就把手又收了回来,犹豫半晌,才道:“筝筝体内有合欢蛊的雌蛊,和雄蛊之外的人交媾,就会遭受万虫噬咬之痛,我不知道这件事,筝筝也没记起来,所以……宋臣洲已经看过了,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除非种蛊的人把雌蛊取出来,不然就只能一直疼下去。”

也许会活活疼死的。但这句话秦子衿下意识回避了,他根本不敢细想。

许绍玉垂了垂长睫,似乎是在遮掩眼底的情绪,忍耐良久,他才沉声问:“谁给他种的蛊?”

秦子衿道:“不能说。”

许绍玉有些动怒了:“秦子衿!”

秦子衿道:“只能说到这里了。已经有人去寻种蛊的人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如果你担心筝筝——”他看着两人依偎在一起的姿态,移开了视线,艰难地继续说了下去:“那就留在这里陪陪他吧,你陪着他的话,他应该会好受一些。”

许绍玉没有答话,只低头哄着方淮什么,方淮攀着他的肩膀,在他怀里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微微发着抖,却满眼都是依赖。只有在这种时候,方淮才敢表露出对许绍玉的感情,这样小心翼翼,连旁观者看着都觉得心酸。

秦子衿一时不知道他们三个人之中,谁更可怜。

他转身出了门,在门外的台阶上坐着,眼底晶莹,像是漂亮的玻璃球。

天上的云被风吹在一起,遮蔽了阳光,才过午时,天边就阴沉起来,紧接着便狂风大作,吹得院子里的花朵七零八落。好像要下雨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陵玉一定要快点回来,不要再让筝筝疼下去了。秦子衿把脸埋进了膝盖里,继上次眼睁睁看着君澜带走方淮,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体会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秦子衿以为是陵玉,立刻起身,却只看到七长老气势汹汹地带着刑罚堂的师兄过来。

秦子衿心知是放走陵玉的事情败露,七长老亲自来抓他了,他心里早有准备,倒不觉得慌乱,只是他还想等着陵玉回来。不亲眼看到方淮平安,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心。

七长老见到他,斥道:“秦子衿,敢打晕看守弟子,私放刑罚堂的囚犯,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还不速速跟我回去!”

秦子衿低下头:“弟子知错。但是弟子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还请七长老再给我一点时间,明日弟子一定亲去领罚。”

七长老道:“什么事能有这件事重要?我看你还是没意识到自己的错处!陵玉身怀媚骨,举世难寻,不知有多少宗派想要他,你知道我们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他捉回来……”

秦子衿道:“陵玉是人,有他自己的想法,又不是我们仙门的私有物,长老们把他捉回来,我就很不赞同。现在把他放走,又有什么问题?权当是赎罪了。”

话音刚落,七长老就打了秦子衿一耳光,把他打得唇角出血:“像陵玉那样的顶级炉鼎,本就是各宗派的私有物!我看你是读书太多,读得昏了头!长老们把你养大,毕生所学尽皆传授与你,对你这般厚爱,结果就换来你一句不赞同?你有什么好不赞同的?”

秦子衿舔了舔唇角的血,固执道:“不讲道理的事,我就是不赞同。”

七长老被他气得半死,正要再打他一耳光,手都扬起来了,想起和秦家的交情,又忿忿把手又收了回去:“我是管不了你了。现在跟我回去,关上几天,过几日就让你家里的人来领你回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山上!”

秦子衿正要拒绝,一直冷眼旁观的许绍玉就道:“秦子衿,先跟七长老回去。”

秦子衿道:“不行,我要等筝筝……”

“回去!”许绍玉语气温和,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不要在这里闹起来,筝筝会听见动静的,这种时候不要让他分心了。”

秦子衿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黢黑的瞳仁里,透不进一点光。

然后他沉默着,被刑罚堂的师兄绑上了缚仙索,脚步沉重地跟着他们离开,临走前往屋里看了一眼,虽然知道里面的人看不到,但他还是勉强笑了一下。

“不要担心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他轻声说。

许绍玉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转身回屋。

半个时辰后,淅淅沥沥的雨下了起来,屋檐下溅起数朵水花,陵玉来到花瓣零落的院子里,摘下了头上的斗笠:“幸好没有太迟。”

他的身后,是神情莫测的君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