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何瑜斩钉截铁,“纵然你没有杀我母亲,我母亲也是因为你而死的,你把真相掩埋下来,这对她不公平!
“没有人知道她本来可以不必死,韵姐儿至今认为外祖父分给我母亲的这份家产是偏心,是不公平的!
“可是这份家产它来得堂堂正正,因为那是我母亲用性命换来的!它没有任何的不公正!
“而你如果不说出来,那么我将一辈子都要被她眼红嫉妒!我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不公平?!”
她以往不跟姚韵之争长论短,不在姚家露锋芒,是因为在她心里,姚家对她的庇护之恩大于姚韵之对她的挤兑,所以她可以不计较。
然而当她知道母亲是这样死去的,而姚霑作为罪魁祸首连个真相都不愿公布之后,她还有什么理由不计较!
“如果我就是不呢?”姚霑道。
何瑜扯一扯嘴角,苦涩道:“超过一个时辰我没走出去,莺儿会带着外祖父他们来这里的。”
姚霑倏然一怔。
李南风看着这边厢的僵持,为何瑜捏了把汗。这丫头看来是打定主意了,但姚霑会怎么做呢?她没有把握。
姚霑凌利地看了何瑜一会儿,最后别开脸:“你跟我撕破脸,你怎么办?”
“我会有出路的。”
“我已经在暗查姜图下落,你就不能等我抓到他之后为自己搏得一个网开一面的机会,我再把真相说出来?”
“这与你跟外祖父他们先说出来不冲突!而且,”何瑜咬唇,“我怎么知道你到时候会不会又犹豫?”
李南风听到这里皱了眉头,姚霑的推测很靠谱,姜图曾经与他合力打过多次仗,哪怕这件事情在周军那边不是秘密,也没有人会比姜图更了解姚霑。
换句话说,也只有姜图才有可能预测到徐涛在说完那席话后,姚霑会有些什么反应。
所以抓到姜图也是很重要的,而抓姜图,只怕也还是姚霑更有把握。
但姚霑此时顾虑甚多不肯主动交代,那么就很可能对方还会拿这件事来大兴风浪……
想到这儿她跟晏衡使了个眼色。
晏衡带着她,小心地从夹壁里走出来,到了靠近外墙的地方,吹了声短哨,等外头埋伏的侍卫把姚家护卫引开,他们便顺利到了外头,回到了马车里。
李南风道:“这事儿可不能由着姚霑来,事情不说出来,就一定会有第二个徐涛,到时候朝廷就能被敌人随便耍着玩儿了!”
关键这事儿若被动披露出来,对朝廷不利,对姚家也不利,对姚霑自己也是百害无一利!
晏衡道:“虽然说姚霑必须自食恶果,但宣扬开来也没有好处。
“他是宋国公世子,宋国公会因为他受到影响,而当初跟随姚家父子的那些将领,不会接受这个结果。”
“可是姚霑曾经害死他们那么多弟兄,他们能接受?”
“如果姚霑的话是真的,那么那场战争他只能占一半责任,因为姜图叛变已成事实。
“况且,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初剩下那两万人,后来定然还有牺牲,而跟随姚家父子走到最后的,却共有好几万人。
“每个人都只会对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感同身受,他们若只亲历过姚霑在别的战事上的英明和魄力,又怎会站在被坑的立场考虑问题?
“所以姚霑的顾虑是有道理的,他若贸然说出来,带来的定然还有五军都督府的动荡。”
晏衡不曾带兵打过仗,但要说到军营内幕,将士们的心思,他到底也是打出生起就跟将士们一起混的。
想到这儿他也替皇帝觉得难办,这事瞒当然是不能再瞒,但纵然知道这是敌人的计中计,可皇帝是处置姚霑好还是不处置好?
处置的话中了诡计,将士们要为姚霑讨公道,是个麻烦,不处置则怎么跟那些死去的士兵们交代?
“说来说去,这事咱们压不下来,我觉得只有两个办法,一是你赶紧去找你爹,把来龙去脉跟他说清楚,让他去姚家直接处理这事。
“但这样做有个问题,就是我们俩得暴露。”
“换一个!”晏衡一想到靖王对大理寺夜审那事的紧追不放就头皮发麻。
“第二个就是,咱俩想个法子逼姚霑一把,让他自己说出来。”
“怎么个逼法?”
李南风凑近他悄悄说了两句。
晏衡听完一想,说道:“那就这么办!——唐素去找几张纸来!”
……
道观里舅甥俩还在僵持。
何瑜没有让步的打算,也许她出来这趟,就没想过让步。可是这个舅舅,也的确是爱护着她的舅舅啊,姚韵之每一次与她有争锋,他没有一次不是站在她这边。
但要说原谅两个字,又那么艰难。
“世子!”
门外的声音忽然打破了这一堂沉默,姚家护卫走进来,急声道:“刚刚有弟兄发现徐家与可疑人接触,并从那可疑人身上截取到一封信!”
姚霑听到徐家,立时把信接过来!
何瑜看到他脸色倏然变了,问道:“信上说什么?”
“说的便是徐涛骂我的那番话,来龙去脉都写清楚了!”
姚霑脸色微微发白,他瞬即抬头:“怎么截到的?谁截到的!”
“护卫队的弟兄在街头撞见有人鬼祟接近徐初,察觉有异,便跟踪了,然后把他藏在身上的信件取了出来!方才送回府里,听兄弟们说世子在此,便又送了过来!”
姚霑咬紧牙关,胸脯起伏起来。
何瑜从他手上把信取过来,迅速看完后她说道:“这必定是有人在利用舅舅心理在挑拨徐家来对付姚家了!
“有了这封举报,徐家难道不会告去朝廷吗?只要徐家拿到它,外祖父和表哥一样会受到牵连!
“后果就摆在眼前了,你还犹豫什么?
“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何瑜这番话掷地有声,震得神堂里回音都起来了!
她走上前,继续道:“您既然知道自己弱点是什么,与其私下祭拜寻求心安,为什么不索性克服它呢?
“难道您愿意当一个懦夫吗?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您也要继续懦弱退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