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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茶杯上冒着雾气,温热的,熏着苏皎月鼻尖微润。

她抬眸看向宋景年,他穿着绯色圆领长袍,袍身两侧开衩,有双摆,腰间悬着玉带,显得他说不出的清俊。皇后在同他说话,他脸上挂着笑,格外温和。

其实宋景年跟她想的不大一样,她以为自他回宫后,她的好日子就该到此为止,不过是今后过得战战兢兢,在东宫里斗智斗勇,再不济就容忍邵惠然一直猖狂着。

可几个月去了,她第一次领会到什么叫相敬如宾。

他不仅没处置她,竟然还默许了将邵惠然就此弃在似锦院里。

有一点她没想错,他确实让人捉摸不透。

皇太后一直看着她,此时微微一笑:“月儿在想什么?”

对面两人闻声皆转过头来,苏皎月眼神一时收不住,恍恍移到皇后身上,抿了抿唇道:“……在想母后的生辰。”

皇后就笑了笑:“每年都是一样的,你这孩子孝顺,倒时时把母后记在心上。”

她身旁候着的宫人也笑起来:“正是呢,太子妃年年给娘娘送的都是亲手备着的礼,奴婢记着去年是刺绣,前年是糕点,用的是直隶的鸭梨,很是费了番心思……”

苏皎月但笑不语,皇太后很有些骄傲:“月儿的女红一向很好,至于膳食点心,她母亲会做,无事就教了她,她也学的精。”

旋即话锋一转,道:“祖母倒是许久未吃过你做的点心了……”

聪明人说话不必点透,苏皎月听的明白,站起就福了福身:“月儿便是想着,明日给母后做点心时,也给皇祖母做一份的。”

皇太后自然高兴,又夸了她几句,宋景年还有事先告了退,皇太后才问起:“今年的生辰,哀家听说是贵妃和丽嫔来办?”

皇后点点头:“她去跟皇上请求,非要自己来办,皇上怕她辛苦,才又叫了丽嫔。”

皇太后闻言侧眸看了她一眼:“她倒是惯会讨皇帝和你的欢心。”

皇后笑了笑,没再说话。

下午的时候,苏皎月回了东宫,一进屋子珊瑚就来给她行礼,几个月了,她已大好了,活蹦乱跳不成问题。

苏皎月自然欢喜,同她谈笑了一阵,才想起正事来,忙打发了珊瑚去拿东西,才问瑞香:“今日那话你也听到了,你可会做点心?”

瑞香若是一直跟着她,那她每次做的时候她应该也在,自然是会做的。

瑞香却忙摇摇头跪下:“娘娘,您从前教过奴婢的,但奴婢愚笨,点心做不成形,刺绣还可,厨艺是绝对比不上娘娘的。”

“……况且娘娘的手艺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都是了解的,奴婢万万不敢代娘娘做的!”瑞香明白她的用意,却心有余力不足。

苏皎月想了一阵,摆摆手让她起来:“那你跟我说说,过去我都做过些什么点心?”

瑞香道:“平日里的小食奴婢记不得了,但娘娘拿手的就是各种馅心的花糕,还有芝麻薄脆……不仅味道好,外形也是极佳的。”

苏皎月越听心里越紧张起来,她不会做什么糕点,平日里家常便饭倒是拿手,但这送礼偏生兴什么点心,她顶多会做个不加奶油的蛋糕。

这还是因为宋燃每次生日,嫌她在外面买的不够真心,干脆堵了门非让她在家做,他就靠在门上认真看着,从第一次的难以下咽到后来的外焦里嫩,她进步很大,他竟每次都吃的津津有味。

瑞香见她愣着了,以为自己哪句话没说对,就道:“娘娘若是做点心,奴婢也会在一旁帮着的。”

苏皎月叹叹气喝了口茶,带上瑞香就去了东宫里的膳房,众厨子见了她倒不意外,娘娘从前是常来的,便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行了礼。

苏皎月就点点头,叫了大师傅来问话:“要几个鸡蛋,多拿些来,再有面粉和马奶……”

大师傅听了就一愣,马奶?娘娘做什么需得马奶?

他倒不敢多问,再想不通得了令就下去了,膳房里众厨子给她腾了地方出来。食材不够多,做不出什么复杂的。

在屋子里她特地换了轻便的衣服,等他拿了鸡蛋面粉过来,苏皎月就找了两个看着手臂结实有力的,自己先把鸡蛋打散,分了蛋清蛋黄,蛋黄里放了马奶,又倒了些面粉,做了示范动作后,就交给两个厨子搅拌。

奶油是不可能做成了,她鸡蛋放的不多,先做出一个试试,能成则成,不行再换。

约莫不到半个时辰,蛋糕糊搅好了,她忙让大师傅将其倒在六个特制的圆形小碗里,再放进蒸笼蒸出来,等了十多二十分钟,才吩咐厨子端了出来。

卖相还好,看着松软,苏皎月用勺舀了一点,软是软了,甜度还是不够。

点滴差错明日纠正尚可,她又把各个小碗里的蛋糕倒出来,摆了形状,心里大概有数了,这才回了屋子。

翌日一早,宫里喜庆之色溢于言表。

皇后生辰,自是普天同庆。皇上近日对皇后宠爱有加,宴席规模也大,百官皆着梁冠朝服依次进殿。

苏皎月早早就去了膳房准备着,给皇太后那一份也是蛋糕,皇后铺以樱桃牡丹,太后铺以蜜花果脯。

摆设整齐,六个小蛋糕围绕一周,中间设以点缀,看上去模样倒是很能入眼。

万事皆备,苏皎月才回屋换了绯色大衫,深青霞帔,织金云霞凤纹,饰以珠。

作者有话要说:

答应我,这一章,我们不要考据好吗(委屈脸)

今天卡文卡的厉害,为了让女主掉马甲想了好多方法,后来觉得,烹饪是一门神奇的艺术,不同的人做不出同样的味道,这样更有意境点,毕竟爱是在细节里体现的。

最后,我保证,明天一定肥章(认真脸)。

第24章

叫上瑞香、月嬷嬷,带着准备好的蛋糕就去了坤宁宫。

皇后戴着龙凤珠翠冠,着了织四合如意云纹的黄色对襟大衫,红线罗大带,整个人格外的贵气华丽。

苏皎月到的时候,宋景年已经候在坤宁宫里了,他穿着玄色冕服,看见她带着宫人们笑意盈盈地进来。

后面宫人手上端着个豆青釉捧寿盘,苏皎月从她手里接过,上面用个餐盖罩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皇后倒是笑了:“……你们都孝顺,景年也是一早就过来请安了。”

苏皎月把盘子放在檀木桌上,手扣着盘底微有些抖,她笑了笑福身说:“今日母后生辰,儿臣绵薄心意,愿母后身体康健,千秋永驻。”

跟着她的宫人也忙跪下行礼:“奴婢祝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笑着扶了苏皎月起身,也命了宫人们起来,道:“有心便是好的。”

然后才亲手掀了餐盖,里面是苏皎月早起蒸好的糕点,同她往日吃的看上去不大一样,几个橙色点心贴着盘边缘摆着,模样甚是好看,中间堆着樱桃和牡丹。

苏皎月在一旁解释道:“近来日丽风清,儿臣想着寻常糕点吃着发腻,就弄了些花样出来。”

月嬷嬷就笑:“太子妃做这点心奴婢瞧着也新奇,在宫里头待了这么些年,却是从未见过。”

“本宫也是头一回见着。”皇后道。月嬷嬷忙呈了勺子上来,皇后接过舀了一勺,苏皎月心上就有了些忐忑。

连上她身后的宫人,几个人把檀木桌围着,宋景年坐在后面玫瑰椅上,喝了口茶,就听得苏皎月做了新奇的点心。想着二人是同时代的,也好奇她做了什么,便也起了身过来。

坤宁宫今日装扮的喜庆,外面挂着大红灯笼,屋子里各个高几上还放着妩媚芳菲的桃花,因着它颜色艳丽,给屋里平添了几抹亮色。

这布置同宋景年刚回宫那日,东宫里的景象倒是颇为相似。

皇后尝了一勺,很甜,甜的恰到好处,不似散花糕梅花饼般的甜,倒像白面馒头,软而蓬松,味道却胜比花蜜。

见她脸上的神情很是放松,苏皎月才松了气,皇后放下勺子就夸:“味道是极好的,月儿的手艺果真不虚。”

宋景年走上前来,先是瞧见盘上糕点模样形状,他自后世而来,虽然这点心分散着摆弄,同现在的看着不大像,但他还是能认得出这是何物。

毕竟是吃过许多次了。

苏桃也会做蛋糕,却是被他逼着做的,他一向不喜欢强迫她做什么,只这一件。因为她这人嫌麻烦,时常犯懒,小事情上不愿费功夫,平日琐事有他在倒无妨。

可每年生辰,哪里能在外头买个蛋糕就作数?

第一次时她带蛋糕回来,他虽然心头沉闷,还是因着她初犯,只暗示了几句也将就吃下了。

但她没意识,就有了第二次三次。

每年苏桃生辰,他提前了几个月就精心准备着,鲜花礼物亲手煲汤一样不少,可到了他这儿就被人随意着对待。

宋景年怎么可能会乐意。

这才堵了她在家,非得看着她亲自做出来,他不时提点两句。哪怕是刚开始实在食难下咽,他都咬牙鼓励着,为的是以后她次次的真心。

想至此,宋景年心下忽然泛出苦意来,苏桃现在的手艺定也是不错了,奈何他倒是再也等不到了。

皇后见他愣愣站着,便笑着吩咐宫人又递了勺子给他,说:“月儿做的,你也尝尝。”

宋景年半晌未说话也未接过,此刻他是极不想吃甜食的。

苏皎月站着却难免有些尴尬,想接过皇后手里的勺子,她怕皇后同她一样尴尬。不料皇后倒没给她机会,见太子没反应,就自己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

宋景年微微后退了些,那香味一晃却溢到鼻间,绕于唇上,然后挥之不去淡淡散开,直直蔓延进了心上眉间。

宋景年脚步一顿,有些愣怔,仿佛不可置信般抬眸。

苏皎月也愣了,看着他接过皇后手里的勺子,竟直接喂进了嘴里,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她的唇却不受控制地轻启着。

似乎过了一刻,他才终于放下勺子,动作有些缓慢,神情也迟钝了。

苏皎月不明所以,心道莫不是味道怪了,入不了他的眼,所以这般无神。

皇后也没见过他这般出神的模样,便笑着说:“……许是月儿手艺太好,景年吃惯美味佳肴,却都惊住了。”

宋景年这时才缓缓扯出笑,转过头看她:“是,月儿手艺的确很好。”

他眸色很深,眼底神情同样深不见底,似黑洞,像要将人层层拢在其中。

苏皎月忽然被他看的透不过气。

她有直觉,宋景年虽然面上挂着笑,一如往常,但感觉分明不对,说不出的怪异,不是初见时的冷漠,多了分意味不明。

外头有宫人进来传话:“皇后娘娘,皇上过来了,正在外边等着,许是时辰到了。”

皇后这才理了理大衫,说:“你们同母后一同去,还是母后先走?”

苏皎月正想说要不一同去,以免误了时辰,一只温热的手掌就握住了她手腕,抬头看宋景年淡淡道:“父皇在外头等着,母后且去,儿臣带着皎月随后就到。”

苏皎月愣着想挣脱桎梏,他却握的越来越紧。皇后就点点头,带着宫人下去了。

屋子里一时间就剩了宋景年和苏皎月,还有东宫里的宫人们。

月嬷嬷识趣,带着宫人们就告了退在外面候着。屋子里瞬间更安静了几分。

宋景年还未松开手,苏皎月自然是惊呆了,茫然看他,他的手就微微松了些力,等她挣脱了,他复又牵起她掌心,紧紧握着,这一次使了全力,由不得她用劲。

他低下头来看她,苏皎月此刻受了些惊吓,眼里有着戒备,皓齿蛾眉,肤如凝脂,两颊淡粉色,似羞意,似红晕。

宋景年第一次这么直视她的脸,一直知道她漂亮,没想到竟真的这般漂亮。

另一个人倒不好受了,苏皎月心里不自在到了极点,以为他是有话要说,可他偏偏又什么话都不说。

宋景年轻笑,笑出了声,声色温柔,低低沉沉地:“我们先去宴上,待会晚了倒不好了。”

苏皎月瞪大了眼睛,被他牵着往外走,月嬷嬷等人见他们出来了,自是低头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