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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鬓厮磨 第74节

第58章 【一更】 [vip]

翌日, 坐在朝堂龙椅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看着太子呈上来的名单,脸色阴沉,犀利目光从阴鸷眼底折射。

昌安帝扫过朝下战战兢兢的臣子, 一股闷气狠狠堵在胸口,他翻手将名单扔在地上,喝道:“念,给朕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

伺候多年的公公上前,蹲下, 将地上的纸捡起来摊平, 只大体扫了一眼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他看了眼朝堂下方修长身姿,清贵矜熠的太子, 心底重叹口气,清清嗓子, 念着诸位大人的名字。

字字句句,清清楚楚, 飘在大殿上空恍若索命利勾。

太子带回来的证据都是实打实的证据, 从何时何进, 用在哪些花销,私铸铜钱, 奢靡腐败,结党营私, 桩桩件件都是踩在昌安帝的底线上,死罪都是便宜了。

“明日问斩!”

被念到名字的人脸色苍白,或是颤着腿跪地求饶,亦或是不要命的往外跑, 被禁卫军抓回来扔在地上, 摔的头晕眼花。

“陛下, 陛下饶命啊!”

“陛下,是有人污蔑微臣,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您可以、可以派人去搜,微臣绝对是受贼人污蔑的!”

“陛下……”

刹那间哀嚎声彼此起伏,刺的众臣心底阵阵发麻。

昌安帝捏着眉心,疲惫的摆摆手,立即有侍卫进来将人拖走。

“太子大功一件,让朕回头好好想你赏你些什么。”

谢濯上前,拱手道:“此乃儿臣分内之事,不求赏赐。”

昌安帝动作顿了下,他看向太子,神色晦暗不明,“怎么,不求赏赐,是要替乱臣贼子求情不成?”

‘乱臣贼子’四字一出,尚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蓦地噤声。

谢濯很不喜这个称呼,先一步道:“儿臣并非求情。霍家三子跟了一路,舍身救儿臣于火灾,不念功劳也有苦劳,望父皇看在儿臣面上,先允了他在府中修养。”

昌安帝想了想,道:“准了。”

太子谢过之后,朝中大臣继续上书,都是些零零碎碎鸡毛小事,昌安帝有几分不耐烦,随便听了几句便退朝。

下朝后,谢濯婉拒掉几位大人相邀,径直去了霍皇后宫殿,说是禁足,殿外却层层包围,连他这个太子都不能进。

宫殿雕梁画栋,高楼巍峨,殿顶铺满了青色琉璃瓦。

昌安帝御笔亲赐的字题在牌匾上,在阳光下衬得龙飞凤舞,展翅腾飞。

谢濯抬手遮了遮眼,轻啧一声。

真是可笑呀。

“皇兄可是要给母后请安?”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来人一袭云锦锻袍,长身玉立,仪表不凡。

阳光如金,整个倾洒在他身上,映着白玉般的皮肤显出几分通透,脸色也有些病态的苍白。

此人正是太子胞弟,漳王谢澄。

谢澄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唇角勾起,偏头咳嗽两声。

他身体不好,受不得寒冷,饶是夏天也穿的比寻常人多一些。

谢濯看着眼前与自己五六分相似的面容,眸底波澜不惊,随意道:“有事?”

谢澄从怀里掏出帕子擦擦唇角,笑道:“原先想着,见了皇兄会是何场景,兄弟相认,涕泗交流?啧,如今看来,皇兄好像是不太待见我这个弟弟。”

淑妃明里暗里都偏向胞弟,二人幼时都无多少交情,更不用说现在了。

谢濯扫他一眼,抬脚往前走去,却在经过谢澄时这人胳膊一伸,拦住了他的去路。

“皇兄且慢,臣弟话还尚未说完。”

“儿时我要什么,母妃都会给,皇兄也都会让着。不知这一次,皇兄还可会……”

剩下的话未说完,意思却呼之欲出。

守在宫殿外的侍卫紧低脑袋,盯着地面,数着地上有几道裂缝,生怕这二位大人拿自己开刀。

“孤这次会让着你先去阎罗殿,怎的,你要去吗?”

谢濯抬手,拧着谢澄手腕夹了几分力道,隐隐听到‘咯吱咯吱’声音。

“皇弟,你挡着孤回去用膳的路了。”言罢,大步离去。

“……”

谢澄揉着手腕,苍白的皮肤在耀眼阳光下浮现出红色手印,他嗤笑一声,“那也得看阎王敢不敢收我这条命。”

幼时那碗毒药险些要了他的命,就算被救了回来身子也虚于常人,甚至连习武都不可,只能躲在暗处做些阴谋诡谲之事。

啧,他可是受够了。

……

十月初七,霍家父子回了皇都。

离开时,众臣相送,万民欢呼,天子以酒践行。

归来时,铁链加身,囚牢木杆,无人敢言。

路两侧站满了人,载着霍家父子的囚车辘辘行驶着,他们身姿挺拔,目光坚定望着前方,这是刻在霍家军骨子里的尊严。队伍的最后面,是一口黑黢黢的棺材,上面烙着霍家的纹印。

百姓看着昔日风光无限的霍将军沦落到这种地步,不由眼眶一酸,有些受不住的已经哭出了声。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霍将军会通敌叛国。

“霍将军,你告诉我们,这是真的吗?!”

“我们不信!”

“霍将军,您说句话啊!”

路上不管百姓怎么询问,霍家父子始终一言不发,人被押进大理寺,棺材送往霍府。

人群簇拥着一路跟过去。

沈桑拉着谢晚晚的手,弯腰擦了擦小姑娘额头上的汗水,“热不热?”

“晚晚不热,”小姑娘拉住沈桑的手小跑着,“嫂嫂,我们去买东西给宁哥哥,宁哥哥看见后心情就会变好啦。”

她跑的急,沈桑怕人跌倒,回头道:“元熹,你看好晚清。”

谢晚清翻了个白眼,“小孩子才需要人看。”

元熹看了眼前面,好心提醒道:“小公子,你要是再不跟上去了,主子她们可就买完了。”

“……”谢晚清一看,哪里还有她们的身影,小脸一慌,拔腿就往前跑。

双胞胎在宫中,霍穆宁在边关,距离几乎隔断了大半个大宛。

沈桑听后也吃了一惊,可看着小姑娘殷殷切切的目光,还是跟着出来。

朝堂之上风云诡谲,民间百姓却安得自在,摆着小摊卖力吆喝着,摊主擦了擦汗水,嘴里骂了句鬼天气,推着小车换了个地方,亦或许是准备收摊,等晚上再出来。

谢晚晚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拿起又放下,显然是摸不准买什么。

小姑娘白净的小手捧着一盒五颜六色的糖,问道:“哥哥,宁哥哥吃了这个,甜甜的,是不是心情一下子就变好啦!”

谢晚清神色古怪的看了妹妹一眼,抬手戳戳妹妹脑袋,“男孩子怎么可能会喜欢这个?!”

话落,谢晚晚低垂着脑袋,一下子失落起来。

“那买什么好呢……”

听着二人对话,沈桑捻起一颗糖塞进谢晚清嘴里,温柔笑道:“晚清,告诉嫂嫂,晚晚挑的糖好吃吗?要是不好吃,我就拿回去,让夫君尝尝。”

谢晚清瞪大了眼,吱哇乱叫的就想跳起来。

元熹眼疾手快上前按住他的肩,沈桑捂住他的嘴,又问了一遍,“好吃吗?”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谢晚清却很没骨气的怂了,点头,闷闷道:“好吃。”

谢晚晚笑的开心,“大叔,我要这个!”

又挑挑选选近一个时辰,才抱着大堆东西上马车去了霍府。

禁卫军拦住他们,陛下下旨,不允许进去探望。

张弈入狱后,现任领首的人叫徐卫东,是傅之向向昌安帝举荐的。

他抱拳行礼道:“还望太子妃和两位小殿下莫要难为末将,皇命难违。”

阳光下,禁卫军身上厚重坚固的铠甲散发着森冷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沈桑心里微沉,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哥哥……”

谢晚清握住妹妹揪着自己衣角的手,小脸紧绷,上前欲争辩。沈桑踱步,挡在两个孩子面前,轻声道:“徐将军,皇命在身,本宫不会强人所难。我们不会进去,可否通融下传个话让人从里出来,都是些从街上买的小玩意儿,将军若不放心,可亲自检查。”

徐卫东皱起眉头,半晌才应允,让人进去传话,很快孙晚筠从里面走了出来。

未出府邸,禁卫军手中铿锵寒剑强硬横在中间。

沈桑拍了下谢晚晚后背,把人往前一推,“去吧。”

孙晚筠弯下腰,从她手里接过东西,摸了摸谢晚晚脑袋,笑道:“多谢小殿下。”

谢晚晚小手扒拉着糖盒,认真道:“这盒糖是给宁哥哥吃的,一天只能吃一颗哦。”

“嗯,吃多了牙疼,”谢晚清替笨妹妹补充道,“吃了也就心情变好啦!”

沈桑让元熹将双胞胎兄妹带下去,随后低声询问了几句情况如何。

孙晚筠摇头,眸光黯淡道:“还是跟之前一样,已经是把自己关在屋里第三天了。”

“会好起来的。”

孙晚筠勉强扯出笑,“但愿吧。”

两人又小说了一会儿,孙晚筠抱着东西转身回府,再说下去指不定传到昌安帝耳朵里会变成什么。

“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