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聂秋安的伤势渐渐痊愈,一转眼已经过了三五日的光景。不过这几日,有沐访贤相伴,反倒觉得有趣。这一日,聂秋安与沐访贤到山边散步。两人走了许久,来到山顶,放眼望去,只见山峦之间郁郁葱葱,胸中顿时生出几分豪情壮志。聂秋安看着沐访贤说道:“访贤你且看着山中景色,何其壮哉!”
“说的是。”
“回想起来,我已许久未曾仔细领略这山河景色了?”
“先生痴迷剑术,自然少有闲情观山游水。”
“回顾往昔,总觉此生几多坎坷,不过即便如此,我既立志如此,自然不改初心,誓成天下第一剑客。只是每每受此折磨,历经苦难,心里总会想,为何上天如此待我?”
“晚生有一语想与先生说。”
“你讲。”
“师傅常说:‘竭力者少有天助,皆因竭力者所念尤胜天助。’”
“你如此一说,我心中反倒开阔了许多。”
“先生见识过人,自然能够心领神会。”
两人看着山峦景色,一时间忘了时辰。
2、
眼见,斜阳西落,山色之间铺上一层淡淡的金黄色。聂秋安看着沐访贤说道:“天色渐晚,不如归去吧!”
“正是,倦鸟尚知归林,我等也应早些回去,以免家人担心。”
“家人。”聂秋安听到此处心里一阵落寞,黯然的神情显在脸上。沐访贤见了问道:“先生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回来的路上,聂秋安好奇便问起了袁书文与宁香的事。原这袁书文与沐访贤父亲乃是挚友,沐访贤年幼之时父亲便病逝。幸而得到袁书文的照顾,所以三人就像一家人一般,亲密无间。
3、
时值傍晚,两人回到医馆之中,此时只听见馆内传来一片喧嚣之声。两人慌忙进去,只见医馆之内,闻缘正给袁书文治疗,宁香真站在一旁显得有些六神无主。见到沐访贤走了进来,着急的说道:“你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师傅怎么了?”
“你师傅旧疾复发,现在可怎么办呀!”
“娘亲莫急。闻大夫一定可以治好师傅的。”
看着宁香慌张的表情,沐访贤安慰母亲坐下休息,而自己则为母亲倒满茶杯让其喝下休息。可是沐访贤的心中其实早已经没了主见,毕竟此时的沐访贤不过是尚未成年的孩提。
4、
过了许久,闻大夫走了出来说道:“袁先生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挨不过今晚。”
“怎么可能。他今天一直都好好的。”
“夫人,天命如此,何必执着。”
“不可能,你一定可以治好他,是不是因为银两不够。不够的话,我一定会去给你凑的。”
“夫人你冷静些。”
宁香看着一脸严肃的闻大夫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言语,反倒是沐访贤上前说道:“闻大夫,我们想进去看看师傅。”
“你们去吧!”
沐访贤拉着母亲说道:“娘,我们进去看看师傅吧!”
母子两人来到内室,见到袁书文奄奄一息,宁香慌忙走上前道:“你现在怎么样?”
“今日我命该如此,嫂夫人不必难过。”
袁书文侧身看着沐访贤道:“贤儿,今后你可要好生照顾你母亲才是。”
“孩子知道。”
话音刚落,袁书文便没了气息。宁香慌得乱了神情,大声说道:“闻大夫,闻大夫。”
闻缘闻声慌忙走了进来,见到如此情景,便给袁书文把脉诊断。稍顿片刻,闻缘悲伤的说道:“袁先生已经过世了。”
5、
宁香听到闻缘如此一说,一时间接受不了便昏了过去。沐访贤慌忙将母亲扶到屋中休息。见到如此情景,沐访贤也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得与闻大夫商量之后到集市为袁书文准备了一副棺材。
忙碌了一夜之后,聂秋安与闻大夫一同装殓了袁书文的尸身。宁香醒时,虽然悲恸难忍,但也只是帮着一起料理后事。
6、
转眼间,袁书文过世已经三年光景了。这一日,沐访贤在家中读书,突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便问道:“何人在屋外?”
“是我!”
“原来是聂大哥,快快请进。”
“最近怎么样?”
“还好。”
说话间,聂秋安看着沐访贤无精打采的样子心中生出疑惑。正在这时,只听见屋外宁香走了进来说道:“贤儿,快来,娘亲给你找了一些野菜。”
宁香推开门房走了进来,见到聂秋安正在屋中说话,于是满带羞涩的说道:“原来聂兄弟在这里。”
“嫂子安好。”
“聂兄弟安好。”
“不知聂兄弟用过午饭没有?”
“已经用过了。”
看着沐访贤与宁香一边喝着热水,一边吃着野菜。聂秋安心中疑惑,于是问道:“嫂夫人何故如此?”
沐访贤看着聂秋安说道:“师傅生前教人读书以此养家糊口,可是自从师傅去世之后,家中便渐渐没了收入,积蓄也用的差不多。故此,只能以野菜充饥。聂大哥见笑了”
“今日我前来,乃是有一件事与沐小兄弟商量。”
“聂秋安兄弟何事?”
“我素知沐小兄弟乃是有才情之人,现想带沐小兄弟去见一个人。”
“谁?”
“顾毅,顾大人。”
“是,香洲第一顾命大臣,顾大夫子?”
“不错。”
“自小听闻,顾大夫子,才识过人,忠心可嘉。就连师傅也一直想要拜访,可惜苦于没有机会。”
“既如此,那明日你便与我一同出去走一遭吧!”
“那就有劳了。”
“那明日医馆外等候。”
“好。”
7、
翌日,傍晚,聂秋安方才练剑结束,沐访贤便已来到医馆之外。见到沐访贤来,聂秋安笑着说道:“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
“慕贤者言语,自然多生敬意,不敢迟来。”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今日不知我二人所去之处是何处?”
“去妙音访。”
“妙音访?”
“不错。”
“早前听得师傅说过,妙音访之内,常有贤人名士相聚议论国事,可惜妙音访内外人难以进入,今日我二人如何进去?”
“哈哈。这个你不用管。”说完,聂秋安看着沐访贤笑了笑说道:“请帖送出去,自然会有人来不了,这是很正常的。”
“你莫不是杀人夺帖了吧!”沐访贤惊恐的看着聂秋安呆在了那里。
“哈哈,我会如此吗?”
8、
转眼间,两人便已经来到妙音坊外。只见灯笼高挂,人声鼎沸,门口早已经围上了厚厚的一圈人。聂秋安两人,缓缓走到正门,将请帖拿出之后便走了进去。走进屋内,沿着转阁,穿过房帘。只见大厅之中,已经有许多人坐在桌前。仆人将聂秋安二人引到桌前坐下。
这时,只见鲁昂领着李忠走了进来,顿时,妙音坊内变得热闹起来。人人争先向前,想要一睹大儒风范。而坐在一旁的沐访贤却纹丝不动。于是聂秋安问道:“你一向仰慕圣贤,鲁大夫乃是一位大儒。你为何不上前一睹风采。”
“父亲曾言:君子,权重者不媚之,势盛者不附之,倾城者不奉之。鲁昂大夫,固然才学过人,德行过人,但此处众人皆是贪沐虚荣之辈,故而不愿与之为伍?”
“好个君子。”
说话间,顾毅也走了进来。众人依旧一番拥簇,而此时只见一青衣女子缓缓走进正堂。聂秋安见到此女子顿时双眼便暗淡起来。“
“可儿见过各位大人。”
此时,突然听到沐访贤小声说道:“这位姐姐好生漂亮。”
沐访贤见聂秋安木讷不动,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
此时,只见青衣女子缓缓将玉指放在琴弦之上,十指轻动,清扬的曲调窜入耳间,直把人的魂魄一点点的勾了出来。众人听得如痴如醉,聂秋安却听得黯然神伤。沐访贤见聂秋安如此,生出几分疑惑来。
9、
一曲琴声方罢!只听见顾毅说道:“好曲。”
“多谢顾大人夸奖!”
“可儿姑娘琴技独到,当真举世无双。”
“顾大人过奖了,素闻顾大人乃是音律大家,能得顾大人如此赞赏,当真是是可儿的荣幸。”
“哈哈,顾大人与可儿姑娘当真是知音呀!”
“鲁大人见笑了。”
一番谈笑,顾毅便向众人施礼到:“今日到此妙音访皆是有识之士。不如为此间酒宴填词一首如何?”
听到顾毅如此一说,众人争相雀跃的献上自己所做的词曲。可惜顾毅皆看不上眼。
10、
等了许久,只见一人走上前来说道:“顾老,此处有新词一首。请顾老过目!”顾毅皱了皱眉头说道:“是不是又是些庸俗文字。”说着,顾毅便用手接过文字仔细一看之后顿时眉头轻展的说道:“好词!好词!”
说完,顾毅回头问道:“是何人所写?”
“是一位沐公子所写。”
顾毅心头欢喜,顿时对着众人说道:“不知在座沐公子是何人?”说着,顾毅便同云妙可一同来到沐访贤身旁。
11、
聂秋安与沐访贤起身相迎,沐访贤见到顾毅顿时拱手作揖道:“顾老有礼了。”
“此词就是你所写?”
“回禀顾夫子,正是。”
“墙角一支柳色好,落雨惊风花落早,最难了,春去早,多情更易催人老!好词,好词。不过看你年纪轻轻,如何有此感慨?”
“今日乃是填词助兴,故此词乃是强添愁苦而已。”
“固然是强添愁苦,但是词句了得。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顾老过奖了。”
“既然沐小兄弟已经填词,不如请可儿姑娘为我等弹唱如何?”
顾毅便转身看着身旁的可儿,只见她双目忧伤,一副黯然神伤的神情。顾毅见她如此,疑惑的问道:“可儿姑娘怎么了?”
可儿听顾毅如此一说,仿佛魂魄刚刚归来一般,呆呆的看着顾毅说道:“顾老方才说什么?”
“若是可儿姑娘今日不舒服便,我看今日便先去休息吧!”
“那就多谢顾老了。”
12、
云妙可离开之后,顾毅便对着身旁的人说道:“今日可儿姑娘身体欠佳,我看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说罢,众人便起身告辞了。
沐访贤方走到门口,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叫道:“沐小兄弟慢走了。”
“不知这位大哥何事?”
“顾大夫子,邀请沐小兄弟明日到顾府一聚。”
“明日我定到顾府拜访。”
“那就告辞了。”
沐访贤见那人走后,便看着聂秋安说道:“明日聂秋安大哥是否愿陪我一同前往。”
“今日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话音刚落,聂秋安便飞身离开了。
13、
绕过前厅,聂秋安来到后院之中。聂秋安见到云妙可孤身一人独坐窗前,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份神伤之情。而此时云妙可似乎知道身后有人一般,于是缓缓回头向院中看去。
两人四目相视,心中万分感慨如山泉尽涌。无数往昔的回忆,纷纷涌上心头。心中顿生一份欢喜,也多出几处神伤。对望许久,两人也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最后还是云妙可低着声音,小声说道:“你来了。”
“是呀!”
“你怎么会来呢?”
“来看看你!”
“是吗?”
聂秋安勉强一笑,又问道:“你过得怎么样?”
“还好!”
“你的琴弹得更好了。”
“是吗!”
说道此处两人虽然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却一句也说不出来。站了好久,云妙可说道:“天色不早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
聂秋安站在那里,想要离开却又不舍的走。两条腿像是被定在那里一般,动弹不得。云妙可将窗户关上,双眼猛的婆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