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既然姨父如此恳切的劝了,本殿自然得听劝,本殿现下去和舅舅说好,这事就算了。”
温烔拱手退走。
萧笙祁等着他进府里,倏地一拳砸在桌上,那张纸被他砸的裂碎,他咬牙切齿的低语,“萧寰宇,你不死难收场。”
——
温烔一身轻的回到府里,林月妍等在前厅,她脸上没笑,眼见他进来,开口就问,“你带着那个小贱蹄子去紫东怡,你有问过我吗?!”
温烔乜她,“她是容家人,我带她去认亲与你有什么相干?”
林月妍眼睛煞红,“没我这个主母允许,她这个贱妾也敢抛头露面!温烔,你也不嫌丢脸!”
“过不了几日,她就不是妾了,”温烔讽刺的看着她。
林月妍一下站起,疾冲过去揪住他的前襟,“你想干什么!”
温烔睨着她,“阿鸢是容家流落在外的女儿,等容骄入京认完亲,我得给她提名分。”
“你给她提什么名分!她有什么名分!她就是个贱人!”林月妍冲着他发疯般的尖叫着。
温烔猛一把将她推开,冷眼看她踉跄倒在地上,“我要娶阿鸢为平妻。”
林月妍满眼泪,仰头瞪着他,“她是平妻,我算什么!”
温烔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你还是温夫人,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不会休妻。”
林月妍只觉眼前一黑,她何曾想过如今的境地,她年少轻狂看上了温烔,潋滟清绝的少年郎谁不喜欢,她使尽手段让温烔臣服,她以为他们能恩爱到老,怎么可能呢?这个人能抛弃发妻谋求权势,也能为了权势抛弃她,她是什么,她就是他的垫脚石,能容忍到今日,都算他性子好。
温烔收回视线,挪步准备走开。
林月妍直起身哭着笑,“你自诩情种,柳鸢死了就再找一个替身,不过是贪图她貌美,若她平平无奇,你岂会念念不忘?”
温烔充耳不闻。
林月妍哈哈大笑,“温烔,你羞辱我至此,你会遭报应的!”
温烔怎么会在乎报应,这些年他受够了,林氏对他的鄙薄,林月妍句句不离他不过是靠着她才能爬起来,外头人人都说他是个靠女人的软骨头,他忍了十几年,到今日终于能彻底摆脱林家人的束缚,他可以站稳身体,大声的让这个女人闭嘴,再也没人敢鄙视他。
他潇洒的走了出去,只余厅堂里女人阵阵哀哭。
至傍晚,林月妍带着温若萱和温昭回了林家。
这事让京里人都在猜,林月妍要不然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跟温烔决裂,要不然就是做做样子,只等温烔回心转意求她回去,可总归是让人听了哄堂大笑。
——
萧笙祁的兴学也在这场吵闹声里熄了火,好像从来没有提起过,朝堂一片风平浪静,也不知是不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波。
不过温水水爱上了烤糍粑,晚膳后必要元空给她做一块,这玩意儿原先是寺里的小和尚嘴馋,不能吃烤鸭烤鸡,就只能拿糍粑杀杀馋,没成想温水水还喜欢的不得了。
下晚正好出了月亮,元空在院里端了架子来烤,温水水就蹲在他身旁,一面翻着话本,一面对着糍粑垂涎三尺,“我觉着也可以烤烤地瓜之类的。”
“睡前少吃东西,”元空铲起小半块糍粑往上面撒了些佐料放到碗里,就见她丢了话本,伸筷子夹起糍粑忙不迭咬一口,烫的她在地上跳,元空急忙把她拖到身前,挥手给她扇风,“毛燥。”
温水水爬到他腿上,撅着嘴给他瞅,“肯定烫伤了。”
她嘴巴烫的发红,比上了口脂还惹眼,她故意凑到他脸边,做出懵懵懂懂的神情。
元空扶着她的腰,看她调皮的不像话,他转了个方向,防止她被炉子烫到,他伸一只手捏开她的唇,当真给她查看,“不省心。”
温水水眼睛咕碌碌转,从他的眉眼看向他的唇,每一处都舍不得放过,她伸舌头舔他手,他立刻手停住,她无辜的瞅着他。
元空眼眸柔和,拿出来白帕给她擦嘴,“吃饱了就睡觉。”
温水水挺起身吻了吻他,“我觉着你比我父亲更像我父亲。”
元空托走她的下巴,和她分开一点,皱着眉道,“什么话?”
温水水连忙搂住他的胳膊,数着话道,“你老爱对我说教,还管我吃喝,还要教我东西……”
元空弯眉笑,“怪你不叫人放心。”
温水水扭捏的摇他,“我晓得你疼我。”
元空摸她头,“温府把弥陀村那位接回去了。”
“接回去就接回去,我又不怕他们知道,”温水水依到他脸侧,欢欢喜喜道,“他们要是来捉我,你要把他们都打走。”
元空笑嗯声,“他们不敢。”
温水水腼腆的贴着他,“想睡了。”
元空圈起她进了屋,她张开手努力抱紧元空的肩膀,两手成锁将他拴在怀里,她在他胸前呢喃,“想给你生娃娃。”
元空低低笑出声,褪了她的衣衫与她共赴春夜。
——
翌日清早,元空起来准备上朝,温水水趴在他身上不想放他走,他小心捧着人塞进被褥,起身穿衣。
温水水伸长玉白的胳膊勾着他手,沙哑声说,“你起这么早。”
元空曲腿蹲到床边,捏着她的腕子放进被褥,抚摸着她的面颊道,“外面在下雨,看着天黑,已经过五更了。”
他系好腰带,急匆匆出了屋。
温水水撇着唇,还想再睡个囫囵觉,突然见床头还放着他的银鱼袋,她朝外喊一声,“元空。”
估摸着是出院子了,她慢吞吞起床,甩了甩发酸的腿,随意拿过架子上的襦裙套好,捡起那个银鱼袋也跟着出门去追元空。
元空才出了府邸,外头雾沉沉的,他撑着伞准备上马车,却见不远处的角落里躺着个人,他停了停,还是踱过去看人,直走到那人跟前,他弯身道,“老人家,这里太冷了,你还是找处暖和的地方暂且呆着吧。”
那人一动不动。
元空就发觉他不对劲,赶紧蹲身,担两指覆在他手腕处诊断,脉搏平稳,不像是有病的样子,这般昏迷不醒倒有些奇怪,他还想翻那人眼睛。
这时那只手突然飞速从袖中摸出一把刀,直冲着元空的胸口刺过去。
第67章 六十七个大师  艳罗煞
他出手太快, 元空猝不及防,只能往左侧避开,但那把刀还是扎到他的肩膀上, 他强忍住疼,反手扣住那个人, 待要问话, 却见他突然口吐鲜血, 倒地身亡。
元空撑着地面想起身,只感觉通体发冷, 周身的力都随着这一刀被砍尽, 他的眼睛泛晕, 耳边听见温水水惊慌失措的哭叫声。
“元空!元空!”
温水水直扑到他跟前,慌乱的往他脸上,伤处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满眼都是元空的苍白面色, 连碰都不敢碰他。
元空抬一点手,抚了抚她的脸,“不哭。”
温水水泪水顺着眼尾不停掉落, 她跪到他跟前, 六神无主的摇头,“你别死, 你别死……”
元空的唇已经褪去了平日的润红,几乎是片刻间失去了活气,他摸着温水水的脑袋,哄道,“我不死, 你别怕。”
温水水提心吊胆的看着他,她已然不知所措,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元空是最厉害的人,谁也不能伤他分毫,他就像她从前在书上见过的那些神仙,供她瞻仰,庇佑她不再被人折磨,可现在她发觉自己想错了,他也是血肉之躯,他不是无坚不摧,他会被人刺杀,他更可能随时随地会死。
元空竭力对她保持笑容,柔柔道,“去叫人来扶我。”
温水水不愿意走,她怕走了他就像她娘亲那样,闭上眼睛永远跟她分离,她小心翼翼道,“我可以扶你吗?”
元空疼得额角青筋暴起,他伸一只手,温水水连忙托住,他就将半个身子靠到她肩头,果见她歪歪斜斜的往地上倒,他撤掉胳膊,重新坐倒在地上,微喘气道,“去叫人吧,我怕把你压垮了。”
温水水看他支不住力,这时真的恨自己没用,她爬起身冲门边,对着里头叫人,周宴一见她肩头都是血,火急火燎的领着小厮冲过来,“小小姐,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温水水拽着他下台阶,强憋着哭腔道,“你快叫人来扶元空,他受伤了!”
周宴一见到元空倒在地上,也慌了神,赶忙叫小厮抬着他进了府宅。
温水水勉强收住想哭的念头,先跟他道,“周叔,你快去请大夫。”
她撂过话,匆匆跑进门里。
那地上还躺着尸体和血迹,周宴匆忙叫人收拾了,转而亲自带人上东大街去请大夫。
温水水跟着进屋里,元空侧卧在床边,眼眸微合,她怕他真睡过去,紧张的握着他的手来回摇,元空睁开一点眼睛,交代她道,“让她们烧些热水端进来。”
温水水连连点头,侧头跟含烟道,“快去烧热水。”
含烟拔腿就跑出屋。
元空冲杵在一旁冒冷汗的从梅说,“去把药箱找出来。”
从梅忙不迭进了里间。
温水水手足无措,忽然发现这间屋里,这个时候,她竟是多余的。
元空侧眼看肩上那把寒光凌凌的匕首,它扎了一半在肉里,分明算不得伤的太重,但他头晕目眩,显然不是这伤口所致,他担心匕首上有毒,但见温水水极度不安,他与她好生说,“这把匕首得拔出来。”
温水水脊背出冷汗,瞧着那把匕首根本不敢应话。
她怕自己没本事,不能帮元空治伤还加重他的伤势,她恨自己没出息。
元空从袖里取出一块白帕覆在匕首上,仰起脸看她笑,“不帮我吗?”
他的面色已经灰暗了,他虽然是笑的,但笑里藏着疲惫,他在强撑,可能过一会就抵不住要彻底混过去。
温水水咬紧牙,只在瞬息间伸手握住那把匕首,她的手指都在颤,颤的着不住力。
元空轻声鼓励她,“别慌,握紧一点。”
他的话就是温水水的主心骨,温水水照着他说的攒起劲把匕首死命握住。
元空闭起眼,“拔出来。”
温水水深呼吸一口,使尽力气猛地往上一抽,那把匕首就被带出来,剧烈的疼痛令元空面上显出狰狞,也不过是片刻他就长舒了口气。
温水水极速喘了几口气,想把匕首扔掉。
这时含烟和从梅都把东西端到桌上,从梅大着胆子上前要从温水水手里接过匕首。
元空低声道,“别碰它,有毒。”
温水水手一抖,那把匕首掉到地上,她顾不得其他,转眼盯着他的肩膀,果见上面的血已经淤黑,她胆怯的望着元空,“……我,我给你吸出来。”
她张着唇要往他肩头覆。
元空轻轻推一下她,“药箱里有化毒散,先泡一副让我喝下去。”
温水水赶紧到桌边翻看药箱,从梅倒好热水等她将化毒散泡进碗里,她捧着碗吹了两下,匆匆送到元空嘴边,直到看他喝下去才敢问,“化毒散能解毒吗?”
她真的太慌了,她迫切想要元空好,他受的伤能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