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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瞅着吃饭间,段来富和腊花陪着说话的工夫,李茹想了想,这才开口。

“来富哥,腊花嫂,这眼看着旱了快两年,俺村的地都不打粮,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都是吃糠菜……”

段来富和腊花互相对了一眼,都有点纳闷。

咦?这干妹是想来借粮?

李栓柱也愣愣地,不知道他姐好好的怎么说开这个。

“咱住在山里的人家还能挖个野菜,打个野物,填个嘴,那外头的人,日子可不更难过。”

段来富小心地点了点头,“啊?啊,是呢。”

“听老人们说,到这时候,这世道就不太平,好些人就专门干犯王法的事……哥嫂你们这段时间可要操心些啊,能不出去就不要出,等天好了,外头太平了,咱再往外头去也不迟。”

栓柱这才明白他二姐的意思,也跟着点头,“对,对,是呢,这会外头不太平。”

吃了人家这顿待客的饭,也该提醒老段家一声,别这两口子在山里头独门独户的甚不知道,就傻乎乎地去了外村,让人抢了可怎么着?

段来富和腊花一听不是要借粮的,心里先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又提了口气。

“啊?这可怎么呢,春上你来富哥回老村那边,托人给蚕女说亲,说好了,等到了端午,就领着蚕女都回去相看呢……这可,咱去?不去?”

腊花两条稀疏的眉毛都愁得皱起来。

他们两口子原来是有一儿一女的,在河东老村那边活不下人,就来投奔老叔,老叔老两口都过了世,留下的房子地都是他们的,在这南岭上过日子倒也清静,可就是太清静了,遇到灾啊病啊都没门没路的,他家的大儿就是害了肚疼,疼了一夜准备第二天背到山外找郎中看看,结果第二天才背到半路就没了气……那真是跟天塌下来一样!可没了儿哭是哭,日子还得过,转眼闺女也十七岁了,该寻婆家了,又做了难,这不是就想着嫁回河东老村那头么……

李茹的目光落在地上,想了想又劝,“好女不愁嫁,十七岁也不算大,这会正是年成不好,就相中了也没法办喜事,闺女在家还能吃顿饱饭,去了婆家谁知道是啥光景呢?”

俗话说,宁拆庙不毁亲,她劝着段家两口不要出山去给闺女相亲,当然是有原因的。

她可是记得当初姥姥说起南岭这个危险又神秘的地方的时候,说那会这南岭上就只有太姥姥一家人。

小李茹就问,“原来南岭上没有人住啊?”

“有,有一户来着,那家人跟你太姥姥还沾点亲呢。”

“那那家人哪去了?”

“不知道,摸约是搬走了,要不就是碰上了土匪……后来也没听说过。”

没见着这家人的时候,李茹感受还不深,等坐在他家的堂屋里,端着饭碗跟这家人说话谈天,因为预知了不好的结果,心里的不忍和难受就慢慢地放大了。

这乱世荒年,河东人好多都逃到了河西,太姥姥人都从谷堆村避到了南岭,这段家人能搬到什么地方去?

而南岭这种原始深山,连谷堆村的人,都只有少少的几个知道进去的,土匪们大多都是外来的,哪里就能摸到了南岭?要是摸到了南岭,太姥姥是怎么带着孩儿们活下来的?再说故事里也没说过太姥姥曾经碰见土匪啊?

若是段家人出门走亲戚遇到了不幸……因此段家人才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么?

段来富和腊花都犹豫着拿不定主意,李茹给李栓柱使了个眼色,李栓柱哈哈一笑。

“咱蚕女这么俊的闺女,在哪还寻不下个婆家?要不等我回了村,在俺村上给蚕女看一个好岔儿?等下回来就跟你们好好说说。”

段家两口子又相互看看,段来富也笑了,“那当然好了,蚕女寻婆这事可就托给你这当舅舅的了……”

看这意思,估摸着短时间是不会出山了,李茹心里也松口气,希望这对山里夫妇能平安渡过这个大灾年。

第13章 河坡

吃罢了饭,李茹和栓柱带着孩儿们去开荒。

段来富这个八竿子才能打得着的干亲倒是又实在又热情,带着闺女蚕女一起去帮忙。

其实李茹到南岭来的目的是藏粮,再一个也是熟悉地形,将来逃难的时候用得上,后头临时想出来一个开荒的借口,也是为了将来往南岭逃难做个铺垫。

所以几人齐上阵,眼瞧着开出了一分多地,李茹就让歇了手,只种下了几样菜种子,段来富瞧着觉得好笑,这大来远来一趟,就为种这点菜,可不是不值当的!

不过想想连这点菜都稀罕,可见谷堆村的日子难过到了啥样哩!

段来富看看自家水灵灵的闺女,就打算夜里回去跟媳妇好好商量商量出山相亲这回事。

眼瞅着过了午时,李茹和栓柱就跟段家人告了辞,段家人倒是挺热情地留他们住一宿。

李茹和栓柱只说家里还有事离不得人,段家长年也见不着一半个亲朋好友,李茹和栓柱这门便宜干亲会来事,又不肯给添麻烦,段家人是很待见的,一直送出了半山口,离得老远了还挥手呢。

去南岭的路上,上坡多,又背着粮食,还要拿着镰刀开路,回来的时候路都走过了,一身轻松,下坡路又好走,几个孩儿打打闹闹地窜得很快,总算在傍晚时分,看到了谷堆村村口那棵大槐树。

“记住了,谁也不能说!”

李茹和栓柱又回头吩咐了三个小的一遍,这才带着孩儿们进村,各回各家。

跑了整整一天,娘仨都累得不行,李茹也顾不上做饭,烧了些热水,就着干粮吃了,余下的水娘仨稍微擦洗了下就去睡了。

如今双贵走了,他睡的床就空了出来,李茹看地方还算大,就叫小兰和绵花两个在床上睡,她自己一人在炕上睡。

之前娘仨一块睡的时候,不是绵花在磨牙,就是小兰睡觉不老实,伸胳膊踢腿儿的,这可让李茹失眠了好几晚,不过后来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儿,操不完的心,累得不行也就睡得快了,可早起小兰却抱怨说娘夜里打呼噜!这真是……一言难尽啊!

第二天清晨,李茹是被一阵酸臭味给熏醒的。

先她还纳闷不知是哪儿传来的味道,等她用力地闻了半天,窘了。

这明明就是她身上的味道啊!

想想昨天接连运动了一整天,回来也就是洗了下手脸和脚丫子,能没有味道么?

自打她穿越过来,赶上旱天,吃的泉水要到后山去担,来回得一个小时,用的井水倒是近,可旱井里的水位越来越低,打出的水也混得可以,想痛快洗个澡?那不是遭人指着脊背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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