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后院。

杜启坐在房间中，烤着火，身体略有些懒洋洋的。

他半躺着，闭目养神。

这期间金无缺已经回来了一趟，说了去见柳正希的结果。杜启不觉得意外，柳正希虽说追随王宗周，但王宗周这个人极为强势，也并未给柳正希多好的待遇。

所以杜启断定，在王家遭到重创后，柳正希未必愿意留下。

只要是人，都有私心。

柳正希也不例外。

在杜启继续休息中，抵近中午时，刘坚悄悄推门进入，来到杜启的身旁。刘坚微微躬身，提醒道：“公子，柳正希到了。”

“请！”

杜启吩咐一声。

刘坚去通知，不一会儿的功夫，柳正希进入房中，看到了坐在榻上慵懒的杜启。

柳正希道：“杜公子！”

这一刻，柳正希也是惊讶。

杜启太年轻了。

即便知道杜启的年纪只有十三岁左右，如今陡然见到，还是觉得震撼。一个十三岁的人，年纪太小，换做是一般人，就说如王岳那样的人，十三岁还在玩泥巴，半点不懂事。

杜启十三岁，已经是开国县男，是皇帝器重的心腹，更有着诸多的产业，连太原王氏这样的大家族，也在杜启手中栽了个大跟头。甚至连突厥这样的大敌，都是损兵折将，折损无数。

简直是妖孽！

柳正希内心，对杜启有了一个大致的判定，更是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杜启摆手道：“柳先生来了，坐吧，不必拘束。”

柳正希道谢后，撩起衣袍坐下。他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的说道：“杜公子请我来酒楼，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杜启也同样是直接道：“我请柳先生来酒楼，是因为柳先生的能力不错，是个不错的幕僚。你跟着王宗周，委实是可惜，可愿意为我效力？”

柳正希心道果然。

在家中时，柳正希就有预判，也有了决定。不过柳正希没有立刻应下，他神情肃然，郑重说道：“王公子，王家如今虽说初败，但王家受到的影响，其实不大。”

“也就是在长安的力量受损而已。”

“王家在大唐境内的力量，依旧存在，依旧是完好无损。王家的底蕴，更是没有消耗半分。所以这一次，王家其实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柳正希道：“杜公子认为取得了胜利，就大获全胜，那就大错愕错。”

杜启笑道：“柳先生，你提及的，仅仅是昨天发生的事情。王家在长安的商铺，以及王家在长安的暗桩，尽数被拔除。今天大唐日报上刊印的内容，你看了吗？”

“看了！”

柳正希点头回答。

杜启道：“柳先生怎么看这一消息？”

柳正希闻言，有了一瞬的沉默。因为杜启的这一问题很是刁钻，柳正希总不能昧着良心说没有影响吧。

思虑片刻，柳正希道：“杜公子的这一手，的确是高明。世家门阀，一贯是最在乎脸面的。尤其杜公子的手段，并非抹黑，是通过大唐日报揭露了王家的绯闻。”

“如果消息在坊间流传，那也就罢了。问题是，大唐日报遍布全国各地，不久后，大唐境内诸多地方，都知道了王家的这一风流韵事。”

“王家，彻底沦为笑柄。”

“杜公子的这一步棋，堪称精妙，也的确会重创王家。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后，王家在门阀中，便是一个笑话。”

柳正希说道：“打蛇打七寸，杜公子的确是掐中了王家的命脉。”

杜启道：“柳先生实话实说，那么本公子，也就不多说王家如何的事情。即便王家作为五姓七望之一，实力依旧不弱，底蕴依旧深厚，即便其余地方不受影响。可王家自此，衰败是必然的。柳先生，你追随王宗周近十年，这十年你得到了什么？”

柳正希道：“我追随家主，生活无忧。”

“错了！”

杜启摇头回答，道：“所谓的生活无忧，不过是在太原王家而已。真要是柳先生来到长安，单凭你自己这么多年积攒的钱财，你能生活多长的时间呢？”

柳正希皱起眉头。

他刚准备答话时，杜启却不容他说话，又继续说话：“柳先生，我杜启用人，一贯是让下面的人，一是干得舒心，有干劲儿；二是能养家糊口，生活无忧。”

“这，是我用人的两个观点。”

“如果连下面的人，都干得不舒坦了，谁愿意为我干活呢？那么反推过来，柳先生如今在王家，得到了什么呢？”

“要说钱，恐怕也不多。让柳先生在长安买一处宅子，恐怕都难。再者，近十年的时间，以王家的底蕴，要安排柳先生做官，不说大了，一个小小县令，怕是比较简单的事情。”

“可王家安排了吗？”

杜启的话，宛如刀子戳入柳正希的内心：“十年前，你是王宗周的幕僚。十年后，你依旧是王宗周的幕僚。唯一的区别，是脸上多了些许皱纹，年纪更大了。除此外，什么都没有。”

柳正希面颊抽了抽。

这被打脸了。

而且是啪啪的打脸。

柳正希摇头道：“钱财方面，对我来说，我是不怎么在乎的。更何况，杜公子说，你用人的原则，是让你麾下的人生活无忧。莫非你的人，能在长安买宅子。”

杜启自豪道：“还别说，替我杜启做事的人，只要是掌柜级别的，都在长安购置了宅子。甚至他们的俸禄，也极高，生活优渥。说起来，即便其余的一些骨干，一样在长安购置了宅子。这事情，不需要说谎，你随意一查，就能够查出来。”

柳正希顿时不说话了。

这事儿比不了。

杜启继续道：“柳先生，你如果来替我做事，在长安生活是肯定的，而且是生活优渥。最关键的是，你追随我后，我保证，以后让你入仕为官。”

“当真？”

柳正希眉头上扬，近乎于是失声询问。

他心神大动。

已经被杜启的话影响到。

要知道柳正希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到这一地步，吃穿倒是不愁，但高不成低不就的，也没有一官半职。即便他想要入仕为官，却没有机会，所以很是无奈，。

杜启却是给了承诺。

所以柳正希的神情，激动起来，眼中隐隐还有着期待。

杜启自信道：“本公子的允诺，从未失效过。不过本公子，也实话实说，你一把年纪了，没有经验，相貌也过于普通，即便能入仕做官，恐怕是一个小吏。”

柳正希立刻道：“即便是小吏，我也愿意的。”

杜启颔首道：“很好，因为你没有什么要求，这很容易安排。本公子和秦王府很熟悉，让你到秦王府做一个小吏，这不难。我的叔父杜楚客是长安县令，让你到长安县衙做一个小吏，也是能办到的。甚至于，如今的兵部尚书李大恩，和我的关系，那也关系莫逆。让你做官做高官难，让你做一个小吏，真不难。”

对杜启来说，是很轻松的事情，毕竟这是一个人情社会。

呼！！

柳正希长舒了一口气。

他眼神更是坚定。

原本柳正希的内心，就已经有了决定，是要替杜启效力的。如今听完杜启的话，柳正希已经再无犹豫，也不多说什么，起身拱手道：“柳正希，愿为公子效力。”

“好，好！”

杜启脸上多了笑容，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柳先生，你能力是不错的。根据本公子所了解到的，你在王宗周的身边，能把王宗周的事情打理的一丝不苟，不出任何差错。你如今到本公子的身边来，做本公子的幕僚，也希望你，能够发挥长处，进展所长。”

顿了顿，杜启继续道：“原本，本公子都还在安排人，调查你的消息，以便于对症下药。不过如今，却是不必继续查探了。”

柳正希心中感慨，不愧是杜启，竟然此前就安排人调查他。管中窥豹，王宗周落败，其实是不冤枉的。

柳正希道：“定不负公子厚望！”

他站起身躬身揖礼，这是九十度躬身，是行大礼，表明柳正希为杜启效力。

杜启堂堂正正接受了。

这是应有之意。

柳正希重新落座后，话锋一转，道：“公子，如今王宗周虽说处处遭到压制，实际上，王宗周已经布局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