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启笑道:“国舅爷,怎么,不愿意跪下吗?你既然来到我这里,就是得了陛下的安排,是来请罪道歉的。该下跪,还得下跪。这一事情,是逃不掉的。”
长孙无忌沉声道:“杜启,你如此欺人太甚。终有一日,你会后悔的。你所做的一切,都会报复在你的身上。”
杜启道:“我拭目以待。”
当下的一个情况,杜启不去管长孙无忌怎么想的。杜启一贯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长孙无忌处处针对他,他不出手那是不可能的。
长孙无忌一咬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了声对不起,便站了起来。
“告辞!”
长孙无忌转身就离开。
杜启笑了起来,说道:“国舅爷啊,你这是道歉啊,还是专门来恶心本王?你如果不道歉,干脆回绝皇帝。何苦,要来走一遭呢?你如果这样就走了,我是不承认的。我只能告诉陛下,说长孙无忌道歉不诚心,和解的条件我不答应。”
长孙无忌转而死死盯着杜启,恨恨道:“杜启,你欺人太甚。”
杜启道:“我就是欺人太甚,就是要欺负你。怎么,你有意见吗?”
长孙无忌目光喷火。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杜启,这一刻的杜启,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然而长孙无忌答应了皇帝,他就不能离开,只能是又走回来。
长孙无忌在杜启的面前跪下,道:“杜启,我向你道歉。”
杜启冷笑两声,道:“国舅爷,忘记本王的身份了吧。”
长孙无忌面颊抽了抽,只得改口道:“平西王,长孙无忌错了,请平西王原谅。”
“不错,不错!”
杜启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杜启蹲下来,在长孙无忌的面前蹲着,笑道:“这才是该道歉的语气,这才是踏踏实实道歉的样子。长孙无忌,你刚才的道歉,本王收下了。接下来,你的儿子长孙冲,要到西域来换取侯君集,他在西域作为人质。”
顿了顿,杜启道:“人质嘛,有日子过得潇洒衣食无忧的,也有日子清苦艰难。长孙冲在西域的日子,就取决于你道歉的诚恳程度。”
长孙无忌内心愤懑,但他如今,是被杜启拿捏住了七寸。涉及到长孙冲,长孙无忌即便满腔的怒火,长孙无忌却是道:“平西王,何谓诚恳?”
杜启伸手点了点地面。
笑了笑。
长孙无忌见状,顿时明白过来,杜启这是要他磕头道歉,而不仅仅是跪地道歉。长孙无忌为了儿子,即便是满腔的委屈,即便是满腹的怨忿,但他还是咬着牙,双手死死抓着地面,以头叩地,一字一顿的道:“平西王,长孙无忌在此向你道歉,请平西王原谅。”
杜启说道:“不错,这才是有道歉的姿态。”
长孙无忌依旧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杜启继续道:“长孙无忌,这一刻的你内心很愤懑,很不舒服吧。这样的感觉,你应该要死死的记在脑中。但凡事有因必有果,若非你处处针对本王,不至于是现在的结果。甚至于你眼下满腔的怒火,就不曾想过,如果本王丢失了一切,又是什么场景。”
杜启又道:“恐怕到时候,估摸着也就比你现在好一些。这人啊,还是小心些,祸从口出就是这个道理。一切,都是你的这张嘴造成的。”
“滚吧!”
杜启说了后,没了心思再收拾长孙无忌,毕竟即便长孙无忌怨忿,但杜启依旧不惧。
长孙无忌站起身。
他起身时很缓慢,甚至站定后,目光仍是盯着杜启。
那一张面颊,已经涨得通红。
他满腔的愤懑。
这一辈子,即便当初他的父亲早逝,他和妹妹被逐出长孙家,最终不得不投靠舅舅高士廉,那种寄人篱下的日子,比眼下的境况更好,眼下他遭到无尽的羞辱。
这一切,都是杜启带来的。
长孙无忌的满腔怒火,最终是死死的压下。他绷着脸,转过身,便已经离开。杜启望着长孙无忌离去的背影,冷笑两声,他可不怕长孙无忌。
事实上杜启之所以,要把长孙冲捏在手上,就是为了对付长孙无忌,就是为了掣肘长孙无忌。以往对付杜启的事情,都是长孙无忌牵头的,有长孙冲在杜启的手中,即便长孙无忌还有什么想法,到了那时候,长孙无忌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杜启的意图所在。
长孙无忌没有猜透杜启的意图,他脑子里面,满脑子都是被杜启羞辱的一幕。他浑浑噩噩的骑着马赶路,不知何时便回到营地门口。
这个时候天色开始黑了下来,而在长孙无忌翻身下马的瞬间,他心中郁结,忽然一口气血翻涌上来,自喉头中冲出。
“噗!”
长孙无忌吐血。
他双眼一翻,身子一下瘫软倒在了地上。长孙无忌的倒下,吓得周围的士兵紧张起来,一个个赶忙背起长孙无忌,去通知营地内的医师来诊治。
在医师刚刚抵达时,李世民也是闻讯赶来。李世民看着躺在床榻上,且双目紧闭,面色略显惨白的长孙无忌,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先前离开营地时,长孙无忌都好端端的,眼下竟然是昏厥吐血。
李世民倒没有去询问,而是任由医师诊治。等医师诊治完,李世民才开口询问道:“无忌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医师说道:“回禀陛下,病情其实很简单,就是怒气攻心,以及气息郁结所致。其余的,没有大碍。估摸着一会儿后,就该醒来。臣开一副药,吃上几天后,很快就没事儿了。”
李世民摆了摆手。
医师转身退下。
李世民看向其余的人,也是摆手。众人便各自退下,只留下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在营帐中,不多时,长孙无忌悠悠转醒。他脸上的神情,依旧透着悲苦和郁结,甚至脸上还有一丝的惨白,毕竟先前吐血昏死,身体不适。
李世民看着醒来要行礼的长孙无忌,让长孙无忌躺下,叹息道:“辅机,这一次的事情,苦了你了。”
长孙无忌内心有满腹的委屈,可李世民一开口,他顿时说不出来。皇帝都说苦了他,难不成,他说自己是真苦啊。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只能道:“陛下,臣只是一时心中有些气愤罢了。如今杜启吐血,身子倒是觉得轻便多了。”
顿了顿,长孙无忌道:“陛下啊,杜启这个人的确是太猖狂。虽说如今和杜启交战失利,但臣这里还是要说,杜启此子鹰视狼顾,是脑后有反骨的人。杜启在西域发展,必然会成为我们的心腹之患。”
李世民道:“辅机,朕自然知道如今留着杜启,是养虎为患。可是如今的大唐,没有条件攻打杜启,只能暂时忍着。”
长孙无忌道:“陛下回到长安,就该着手安排。杜启的钱庄,需要逐步的取代。”
李世民道:“这一点朕知道。”
对付杜启,李世民也有诸多的想法,而且如今大唐发展的态势很不错,所以李世民相信要压下杜启的商业力量,还是有一定机会和把握的。
长孙无忌没有多说关于向杜启道歉的事情,和李世民聊了一会儿后,便借口要休息不说话了,李世民则是起身离开。
李世民回到中军大帐,刚坐下来休息时,有士兵快速的进入,禀报道:“陛下,我们的士兵,已经全部回来了。这些士兵,都是从杜启营地来的。”
李世民吩咐道:“召李靖来议事。”
“是!”
士兵立刻去安排。
不一会儿的时间,李靖进入,躬身向李世民揖了一礼,道:“陛下!”
李世民道:“卫国公,杜启依照约定,释放了所有被俘虏的士兵。眼下虽说侯君集还在杜启的手中,但大军却已经回来。你整编一下,大军明日一早启程返回。”
“是!”
李靖应下后转身离去。
李世民又安排人把苏定方和高士廉喊到营帐中,李世民看向了苏定方,道:“苏定方,你在瓜州期间,事情做得不错,瓜州一切运转正常。甚至于你掌握的瓜州、沙州不曾遇到乱局,这一点,朕心甚慰。”
苏定方道:“陛下谬赞,臣实际上做得不够好。”
李世民说道:“如今大军要班师还朝,但你依旧是留在瓜州,依旧担任瓜州刺史。朕给你一个任务。”
苏定方道:“请陛下示下。”
李世民道:“你给朕盯着杜启,你就是朕在瓜州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杜启。同时,仔细打探杜启的消息,朕需要杜启的所有消息,务必精准及时,不能有任何的耽搁。”
苏定方道:“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李世民眼神锐利道:“朕再给你一道手书,一旦遇到关键时候,该出手时你无需禀报,可以先斩后奏,采取行动再上奏朝廷。”
说完后,李世民直接提笔写了一道手书,直接交给苏定方。
这是让苏定方盯着杜启。
苏定方接过来后,郑重道:“请陛下放心,臣定不负厚望。”
李世民这才看向高士廉,道:“高卿,你依旧留在瓜州,担任第二任的安西都护府节度使。虽说不能进入西域四州,但安西都护府却不能裁撤,你留在这里。”
“臣遵旨!”
高士廉立刻应下。
只是高士廉的内心,却是颇为无奈。
他在朝中时,好歹也是有权势的,但到西域来,虽说安西都护府节度使是位高权重。可问题是,他这个节度使没有权利,完全是空架子。
偏偏李世民下旨了,他只能留下。
李世民把一切事情安排妥当,便摆手让两人退下,只留下李世民一个人在中军大帐。这一刻的李世民,神情颇有些孤寂和无奈。
这一次,虽说军队不曾折损,实际上等于是灰溜溜的回去。
真是无奈啊!
李世民摇头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