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长安,依旧炎热,这时候一场大雨下来,天气变得凉爽许多。天空中微风吹来,带着一丝的凉意,使得人很是舒服。李世民也到了大殿门口,感受着外面已经变成淅沥沥小雨的惬意和舒坦。要说如今李世民的日子,其实也不错。
大唐尽在掌握,周边吐蕃、高句丽、新罗、百济、突厥人,都已经不成气候,威胁不到大唐的安全。然而偏偏西域有一个夏国,尤其杜启称帝让李世民很糟心,造就了李世民的心病。
这是帝王特性造成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李世民一想到杜启的夏国实力强横,心中就仿佛有一根刺扎着。这根刺如果不拔掉,李世民就始终无法安生。李世民难得不处理政务,就这么看着蒙蒙细雨。空中水雾弥漫,使得外面的可见度都降低了,李世民没来由的,竟想去感受一下这下着的雨。
他刚准备迈出脚,走到殿外去淋雨,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唐真来了。唐真躬身在李世民的身旁站立,道:“陛下,齐国公求见。”
“宣!”
李世民吩咐一声。
他转身就回到宫殿中,一抖衣袍坐下。
片刻后,长孙无忌进入。
李世民道:“不必行礼了,坐下吧,说说,又有什么事情?”
长孙无忌道:“是夏国的消息。”
李世民身子稍稍往前倾,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沉声道:“夏国又有什么消息?”
长孙无忌道:“回禀陛下,杜启率军出征了。他带着离开高昌,率军一路往西,是往天竺去。这次杜启出征天竺,我们是否也动一动?”
李世民道:“杜启出征的兵力是多少?”
长孙无忌道:“八万人出征。”
李世民想了想,又再度问道:“领兵的将领,又是哪些人?”
长孙无忌道:“是薛仁贵和苏定方两人,留下了马远、萧元奇两员大将镇守。留在夏国的兵力,也就八万余人。”
李世民忽然笑了笑,道:“无忌,看你的样子,是又准备出兵。你难道,就不怕杜启再度针对你吗?”
一提到被杜启针对的事情,长孙无忌的内心,便仿佛有无边的愤怒要爆发出来,内心无比狂躁。他这辈子,从未被人如此的羞辱。即便当年他的父亲早逝,他带着母亲和妹妹被赶出长孙家,当时寄居在舅舅高士廉的家中,寄人篱下也不曾这般。
在杜启面前,他屡屡被羞辱。
这是长孙无忌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污点,是长孙无忌心中永远的痛。
长孙无忌稍作沉吟,开口道:“陛下,昔日的事情虽说令我痛苦万分,每每想起来,都仿佛有锥心之痛有泣血之恨,但涉及到大唐的利益,臣虽万死而不悔。所以眼下有了机会,臣认为还是应该绸缪一番。”
李世民摇了摇头,道:“出兵攻打杜启一事,不必考虑。”
长孙无忌道:“为什么?”
他内心不解。
长孙无忌在杜启的面前跪下道歉,虽说有两次,但长孙无忌相信自己的仇恨,绝对是比不得李世民的。李世民对杜启的恨意,肯定比他更为深厚。
在这一前提下,一旦有了出兵的机会,李世民不可能放弃。李世民是何其高傲的人,却是接连在杜启的这里碰壁,不应该如今遇到机会却不出手。
李世民解释道:“辅机,杜启发兵攻打天竺,后方虽说有一定兵力,但空虚也是事实。按照正常的情况下,这的确是我们的机会。只不过现在出手,有太多不妥当的因素。”
长孙无忌道:“请陛下示下。”
李世民道:“第一,我们的武器终究不如杜启的武器,不论是战刀的锋利程度,亦或是手榴弹、地雷和火药,我们一样都没有打探到。此前一直安排人渗透夏国,这些年来,始终没有取得进展。如今杜启率领大军离开,我们不是发兵,而是应该加大渗透的力度,趁着杜启不在高昌,争取把手榴弹这些武器弄到手。除此外,他们战刀的锻造技艺,也要弄过来。”
李世民道:“这是当下要做的。”
长孙无忌听完后,心悦诚服道:“陛下圣明,臣不及多矣。”
李世民继续道:“第二,派人加大游说吐蕃、突厥、高句丽等的力度,时至今日,也就是高句丽方面给了答复,说不愿意出兵。突厥、吐蕃方面,依旧没有讯息,进展极为缓慢,仿佛是被拖住。没有了这些人的协助,单靠我们自己的力量,终究难以一鼓作气覆灭杜启,所以力量上不是最强的。”
长孙无忌再度点了点头。
李世民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再度道:“第三,杜启和天竺国交战。这天竺国的地理环境,以及气候等,是完全不同的。要攻伐天竺国,并不一定就顺利。”
“据传天竺国,有着比人更高的大象,能听人指挥形成战阵,所向披靡。杜启虽说有手榴弹等武器,可在天竺国的兵力面前,他不熟悉当地的情况,未必就能取胜。”
“不管杜启能否取得成功,对我们来说,让天竺国消耗杜启的兵力,都是划算的。最好的结果,便是双方两败俱伤。”
“我们到时候,可以安排人争取联络天竺国的王,请天竺国方面策应我们。如此一来,就有了更多的助力。杜启虽说强横,但只有西域夏国一地,未必就能挡住我们。”
李世民道:“眼下,先静观其变。”
长孙无忌再度道:“陛下圣明,臣只考虑到了杜启离开后方空虚,却是没有考虑到其余的因素,是臣考虑不当。”
李世民道:“辅机,朕能理解你的心情。”
长孙无忌讪讪一笑,那都是他曾经屈辱的历史,他不愿意提及这些,立刻就岔开话题,说道:“陛下,既然是安排人加大对手榴弹等的挖掘,探子还得加大力度。只是此前杜启斩断了我们所有的探子,使得我们的力量大为受损。要加大力度,扶持力度也要加大才行。”
李世民颔首道:“自然要加大力度,该出钱的就出钱,不必顾虑。另外杜启虽说离开了夏国,实际上以杜启的眼力和老辣程度,不可能没有后手。总之我们安排去的人,务必谨慎。”
长孙无忌道:“臣明白。”
顿了顿,长孙无忌忽然道:“陛下,臣还有一策,只不过有些毒辣而已。”
李世民道:“说来听听。”
长孙无忌开口道:“杜启如今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夏国的太子,已经是册立,是杜启的嫡长子。如果要让夏国动乱,且如今杜启又不在夏国,何不对夏国太子动手?”
“不行!”
李世民想都不想,断然拒绝。
长孙无忌道:“为何不可?”
李世民沉声说道:“朕虽说赞同为了国家利益,采取必要的狠辣手段。但这种要刺杀杜烨的手段,那就不必了。亦或是,要毒害杜烨的手段也不必采取。”
“消息不走漏也就罢了,一旦被杜启知晓了端倪,发现是大唐运作这一事情,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杜启会疯狂报复,也会采取针对我大唐太子,乃至于针对朕膝下其余的子嗣。”
“这样的先例开了,后果不堪设想。不管能否成功,不管这手段取得胜利的几率如何,都绝不准许采取这种手段。更何况朕虽说希望拿下杜启,也不至于是使用这般的手腕。”
李世民说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于是自损两个八百,这是不划算的。辅机,你要谨记在心,不可陷入太深。”
长孙无忌道:“臣明白了。”
李世民摆手道:“没什么事就退下吧,记住朕的话。”
“臣谨记于心。”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便离去。
李世民望着长孙无忌离去的背影,摇头笑了笑。他自问在应对杜启的事情上,还能够保持理智,但长孙无忌这里却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