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鸿雁传书

小雁这几天没去上班，并不像她所说的出国考察工作，更不是忙于恋爱放飞自我，只是最近“智禽谷”出事了，需要“谷主”出面亲自处理。

没错，小雁的女王气质并非毫无依据，她就是六界最隐秘灵族隐居地——智禽谷——的谷主。而智禽谷之所以隐秘，也有其道理。很多人说，隐居家族不是生活所迫便是另有隐情。不错，六界的隐居家族——尤其是灵族——通常都有需要隐藏的秘密。虽然有些秘密会随着时光流逝，逐渐被人遗忘，但是隐居者的首领往往会将秘密一脉单传，默默守护下去。

小雁作为谷主，身上所背负的责任比一般人想象中大得多，所以她会把部分精力放在八卦趣闻上，不失为释放压力的一种方式。自从离开智禽谷，小雁便开始了一个人的“旅程”，之前有小莺陪伴，姐妹间无论亲密还是吵闹，终归是个伴儿。如今小雁记忆虽然不在，但是孤独的感触却很真实，在心中萦绕不去。

梼杌伏法之后，小雁计划和林帅、戴瑞克出去玩几天，而且不妨就去“因酒误事”的青鸾岛，估计这次林帅总能达成“心愿”。伏燨和自己互相亮明身份后，聊天能畅快很多，还可以趁机打听打听八殿下和自己闺蜜前世今生的八卦。

谁料鸿雁传书从天而降，小雁当时就火了。

也难怪，都什么时代了，还鸿雁传书！而且“智禽谷”鸿雁传书的模式也确实令人喷饭，实实在在是鸿雁来传书！

凡间的鸿雁是大型水禽，体长90厘米左右，体重2.8-5千克。嘴黑色，体色浅灰褐色，远处看起来头顶和后颈黑色，前颈近白色，黑白两色分明，反差强烈。主要栖息于开阔平原和平原草地上的湖泊、水塘、河流、沼泽及其附近地区。以各种草本植物的叶、芽、包括陆生植物和水生植物、芦苇、藻类等植物性食物为食，也吃少量甲壳类和软体动物等动物性食物。喜欢热闹，特别是迁徙季节，常集成数十、数百、甚至上千只的大群。

鸿雁虽多，但是机缘巧合进入智禽谷的却是寥寥。谷中青年一辈的鸿雁只有一只——雌性，嫁给了小雁的亲弟弟，还生下三只活泼可爱、毛色炫丽的小雁子。

那天清晨，小雁不慌不忙洗漱一番，披上一件宝蓝色的羽绒服，衬托得肤光如雪，娇艳无方。按照以往“日程”，30秒之后，何清涵的微信就会准时“报道”送来贴心问候，然后估摸着小雁出门时间，提前订好外卖送到公司。谁知，微信没到，敲门声倒响起来。

小雁笑了，难道又是何清涵设计的惊喜？今天是周一，惊喜太频繁了会不会审美疲劳？奇怪，他一般不会突然跑来敲门的。小雁正想从猫眼向外张望，只听门外叽叽喳喳一通杂乱却悦耳的吵闹声。

侄子、侄女们来了！小雁略感惊讶，但是亲人来访的愉悦冲淡了疑惑，她笑着开门，一对儿水灵透亮的小孩子叫嚣着冲进来，把小雁撞了个趔趄。大雁本是群居动物，天生喜欢热闹。小雁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独自住在登城这个大三居里，整天空空旷旷，似乎少了些什么！

小莺在的时候，经常会叫些同学过来吃饭、追剧，那时候挺热闹的！只是，小雁这段美好的记忆被永恒地抹掉了。

门口五颜六色的旅行箱摆了一地，一个二十多岁的妙龄少妇站在箱子中间，怀里还抱着个萌哒哒肉呼呼的小家伙！她不施粉黛，穿着也比较朴素，一路上风尘仆仆也掩饰不住绝色荣光。她身上只有一件装饰品——胸前挂着的长项链，上面是葫芦形状的香水瓶吊坠，木头瓶盖和玻璃瓶身巧妙结合，玻璃瓶里是粉色的精油，像块粉色的水晶，剔透晶莹，看着很精巧。她叫甄琴。

智禽谷出来的灵禽果然非同凡响。甄琴已经是三个娃娃的母亲，仍旧美得剔透，白皙的皮肤、优雅的身段、纤长的手指无不精致，即使秀发被熊孩子们抓成鸟窝，仍是不折不扣的美人。看来养娃绝对是一项挑战，不论是对生理还是心里，也不论对凡人还是神仙。

小雁利索地将旅行箱搬到房间：“怎么没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们！就你一个人？小冬那？”说着，不满之情溢于言表。小冬是小雁的弟弟，因为是冬季出生，就叫做小冬。小冬是老谷主唯一的儿子，可是取名方面并不讲究，谷主之位最初也没有传给它，可见大雁族群里，并没有重男轻女一说。

“我是逃出来的，其他人还躲在谷中，大姐你要找人救大家！”

小雁头皮一阵发麻：“什么？出事了？”

小琴怀抱中的婴儿看上去刚刚满月，一般情况下，不要说远行，家门都不会出来，就算小琴自己觉得闷得慌，弟弟也不会让她跑出来。因为雌鸟单独孵卵之际，雄鸟通常守候在巢附近警戒。如有入侵者，它们常常伪装成跛脚或一只翅膀塌下，装成受伤的样子将入侵者从巢附近引诱开，然后又偷偷回到巢前。如今……

“有人入侵？”

“不是不是，蹊跷得很，谷中似乎一夜之间，树木花草就枯萎了，过了几天大家纷纷病倒。公公赶紧把大家集中起来，让没倒下的人日夜守卫，至少我走的时候情况没有继续恶化。”

“赶紧把谷中水源、食物拿去化验一遍，看看有没有疫病来源啊！”小雁急道。

“谷中哪有设备，都没通电！”甄琴苦着脸说道。

“你们没事吧？”小雁看甄琴脸色虽然疲劳，但是全无病态。

“我们家饮水用的是井水，所以没事。听说病倒的人都是从池塘直接取水的！”

小雁暗自嘀咕，在智禽谷池塘水和井水区别并不大，放在凡间绝对是一等一的纯净水，甘甜可口，从未发生任何问题。难道是禽流感变异，传到谷里了？！不应该啊！谷中灵禽说不上寿与天齐，也都是修炼千把年的仙体，对病毒天然免疫的！

“几天了？”

“从我带孩子跑出来，坐火车到这里，至少两天了！”美少妇小琴楚楚可怜，泪眼欲滴。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也知道，咱爸它——”

小雁一听，鼻子快气歪了：“这老头儿，怎么不做个法穿越到石器时代！”申家千年之前就隐居入谷，不问世事，妥妥的隐居家族。小雁的父亲老谷主，用现在流行的说法，是一位反科技人士。谷中禁用一切高科技产品，严禁电力，一切保持着古朴自然的风光。

“咱们是大雁家族，所以就算传信，也要鸿雁传书！小冬一路护送我们到智禽谷出口，我带着三个孩子一路上各种打听，还好上次过年时大姐你给我偷偷留下身份证和旅行攻略，还有点人类货币，我才能一路找过来！我也想快点通知你，可是不知道怎么用电话！”

“不是给过你几本书吗？平时没空看看？”

小琴委屈道：“三个孩子就把时间都占了，而且公公又不允许看外面带来的东西，现在那本书还藏着那！一次都没翻过！”

小雁觉得老爹的做法有点“过”了！不可否认，凡间发展至今，进入一个物质主义的时代。物质主义激发了人们内心的占有欲，当人拥有很多物品，就渴望得到更多，对生活更加难以满足。对物质的占有欲使人分心，无法将精力分配到真正值得的事情上。

然而将高科技机械看作是对这个世界的一种破坏，则太过偏激。更合适的态度应该是像一位作家所描述的那样一种“革新勒德主义”——这个社会会对技术持合理的怀疑态度，了解科技所带来的好处，同时也要认识到科技会导致的一些问题。并且，更重要的一点是要知道对此我们可以有所行动。

整个社会似乎已经意识到，不断地查看手机、上下滑动浏览信息以及长时间地注视着手机屏幕这些行为都会消耗一定的心理成本。越来越多的朋友开始享受“不用手机”的时间，他们到咖啡馆不会即刻登录 Wi-Fi，或者是周末完全不接触电脑。这种行为现在已经不仅仅局限于知识分子和学者人群之中，而是越来越多地被那些对现代社会持明智批判性态度的人采用。

既然社会在进步，灵界不妨与时俱进，看看人家冥界，听说不断革新，成为六界发展的样板。自家一个小小的山谷，有什么理由掩耳盗铃、故步自封那！？小雁也和父亲聊过这个问题，但是没说几句父亲就怒了，或者拂袖离去，根本无法沟通。当初也正因为观念不同，小雁将谷中一切事物打点好，安排弟弟担任谷主继任者，自己独闯人间，乐得逍遥！但是大雁的家庭观念很强，谷中逢年过节，或是大的民间庆典，小雁还是会准时参加，只不过和父亲不做过多交流罢了——有代沟聊不到一起去！

然而，智禽谷存亡之际，居然还不慌不忙让儿媳妇鸿雁传书，老爹也不知是沉得住气，还是脑筋太久不用锈掉了！

小雁急忙拆开信封，一看之下，心中的怨气顿消，恐惧和担忧油然而生。父亲写得并不仔细，寥寥几个字：“有难，求助，速归！”字迹依然苍劲古朴，但是落款处略有歪斜，虽然仍旧画了把折扇当做装饰，却无平日里“采菊东篱下”的悠然，可见事情相当棘手。

小雁看到折扇图案，心中一凛，于父亲的话瞬间有了大致了解。首先，谷中有难，而且对手相当强大。“求助”二字当然不是向自己寻求帮助，自家人没必要太客气，而是要小雁在找到强大的仙者作为帮手，迅速回归谷中。

“什么东西擅闯智禽谷，还闹出这么大危险？！”小雁虽然恨不得立刻飞到谷中，但是事情细节还是要问明白，以免做无用功。

“不知道啊！寻常之人甚至低阶妖魔根本找不到智禽谷的入口，而且最近几百年也没有新的禽类进来。”

“内鬼？”小雁脑筋飞转，将谷中每只灵禽过了一遍，没发觉有任何异常。“谷中当然有些淘气包，也只是闹着出去看看风景而已，不至于痛恨山谷，将老家彻底毁灭。我们雁族隐居多年，哪里招来的深仇大恨？”

“公公说事情蹊跷，这股邪气不知如何产生，更不知如何解救。所以让我带着孩子找大姐帮忙，顺便躲一躲！”

小雁还想说什么，微信语音通话提示声响起，抓起来一看是何清涵，小雁点开话筒说道：“飞来我家，十万火急！！”

放下电话还不到一分钟，何清涵就站在门口了。

小雁将小琴带到客卧，简略安排一下，告诉她家用电器的基本使用方法，何清涵则一边哄着熊孩子，一边叫了外卖。小雁见一切妥当，背后立生双翅就要飞走，被何清涵拦了下来。

“你是准备直接杀过去？”

小雁皱眉道：“时间紧急，我哪里去找帮手！再说，有你跟着，凭我俩的功力——”

“雁姐，我觉得此刻不要盲目自信。智禽谷虽然隐居多年，当年也在六界显赫一时。能得到天庭众位高阶仙者的尊敬，除了气度、学识、品性，应该还有无上的仙法。这些年老谷住携众人潜心谷中，不问世事，也是一种很好的修炼方式，其专注程度远超我们这些混迹在凡间的散仙。智禽谷灵禽众多，且是群居，居然在谁都没察觉的情况下被无端攻击，可见情况十分复杂。咱们贸然闯过去，送死是小事，但是智禽谷灭族之祸，咱们可担待不起。”何清涵沉声正色，说得异常诚恳。

“这位先生说的是，大姐，公公它老人家也是这个意思！”

“所以——”小雁急道：“怎么办？找谁帮忙？”

“至少要找比令尊法力高深之人！”

小雁没好气哼道：“比我爹强？那还真不容易！就算有，我级别不够，也见不到人家！退一万步，就算勉强找上门去，等人家答应，黄花菜都凉了！”

何清涵微微皱眉，略一思考说道：“雁姐是因为太着急，还是不愿意麻烦人？！最强的帮手就在身边，发个微信就能联系到，找他不行吗？”

“还能有谁——”小雁恼火不已，但是话一出口方才想到，对啊！“它公务在身，哪能各处跑来跑去忙着帮忙！”

“短时间能唯一能联系到的帮手，就是它了！他是天生的战士，专门对付这类事件。智禽谷事情虽然棘手，合我们几人的智力和法术，应该不会耽误太久。再说救人也算功德一件，它应该不会推脱。况且，还有林帅的面子……”

小雁屏住呼吸，脑中乱成一团。她从不优柔寡断，只是龙族名头太大，而且六界皆知伏燨是登城的守城真身，它出手相助隐居已久雁族，好比用牛刀杀鸡，实在很难说出口。

现在伏燨是林帅的男朋友，万一这次帮不成或者失败了，以后朋友相处起来都蛮尴尬。

何清涵看出小雁的心事，继续劝道：“你不必考虑太多，朋友嘛，就是关键时刻能伸出援手的人！就算它如果正忙着降妖，还有其他兄弟！牛教授咱们也见过，宅心仁厚，深藏不露，弟弟没空，哥哥应该也可以！”

说罢，何清涵拿出手机，直接给伏燨拨了出去。

不到两秒钟，伏燨的声音传来：“清涵哥，什么事？”

“在忙吗？”何清涵看着小雁焦急的眼神，问了一句。

“在帅哥家吃早饭，一会儿送她去上班，有事？”语气带着淡淡的慵懒、淡淡地惬意、还有点淡淡的显摆。。

若在平时，小雁肯定满心欢喜地八卦起伏燨、林帅，然而现在整个人都凌乱着，不知如何接话。

何清涵直接说道：“智禽谷出事了，我们想——”

“我不知道智禽谷入口！稍等，我现在过去找你们汇合！”说完果断挂掉电话。

何清涵一耸肩，对小雁道：“喏，多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