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原的声音虽然不大,语气也尽可能的平缓,这些异国他乡民族的生存发展史,对于过去的他来说,只是历史教课书里面的一段记录,而现在,他们则是活生生的同行于这个时代的人。
聆听的秦军众将个个表情严肃,李原所说的这些话,就如同为他们推开了一扇窗户,他们本以为自己已经站在了世界的顶峰,但在猛然回头的刹那,却发现窗外还有更高更险的山峰在等着他们去征服、去攀登。
李左车若有所思。
这位足智多谋的赵国名将后裔,突然间发现,自己过去的那些见识,在庞大而又陌生的信息量面前,是那么的幼稚和渺小。
曹信张大了嘴巴,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睛,嘴里喃喃自语着。
西方的大国,强大的步兵方阵,还有掷石车、长枪兵,这些与他麾下的小月氏兵有着许多的相似之处,但这又能证明什么?在未知的战场上,究竟是秦国的骑兵厉害,还是西方的步兵更加强悍,没有人能知道答案。
东方文明与西方文明的碰撞。
究竟哪一个更占了上风,这是一个历史的谜题。
文明各有千秋。
强敌接二连三,究竟是进是退,将会在今后的战场上,一次次的考验这些义无反顾的年轻人。
骆甲、李左车、曹信、季心等将领久久无语,神情肃穆,在褪去了最初的狂热过后,他们发现,对于西征路途上的秦国大军来说,未来的对手不是弱了,而是一个比一个更加的强大,更加的难缠,与之相比,极力向西逃窜的匈奴人反而算不得什么。
“咳!”李原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将沉浸于想象中的众将们拉回到现实之中:“好了,大秦的将军们,都振作起来,抬头看一看,西边的尽头,有着更广阔的土地,有着更加难以对付的敌人,有着我们梦昧以求的财富和荣耀,但凡是我们能够到达的地方,就是我大秦的铁蹄踏处,你们准备好了吗?”
李原迭声大呼。
这一问喝,如同惊雷贯曰。
将骆甲等人从初知未知世界的震惊中拉了回来。
“大秦无敌!”
“陛下神武!”
一声声由衷的叫喊声,让李原有一种初为人师的满足感,而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一次的解说,秦军诸将的心思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统一,以前,他们只是盲目的追随李原的脚步,而今,他们中间的许多人有了自己的目标。
“陛下,你下命令吧。不管什么任务,我曹信都决不皱一下眉头。”五大三粗的独眼将第一个叫嚷起来。
“老曹你叫唤什么,这里可不止你一个能打的?”曹信的话音未落,即引发了众将之中的又一场争夺。
“都肃静,下面我命令——!”李原长吸了一口气,大声道:“骆甲听令,你部骑军立即出动,沿驰道向伊犁谷地的天池进军,那里的牧场青草正盛,赫连壁的部众要想休整的话,选择的地方一定是那里——!”
“曹信、季心,你两部人马为骑军左右翼,沿途接应先锋部队的供给,同时必须保护粮道安全,以防止匈奴人和盗贼的破坏。”
“诺——。”
“诺!
曹、季二人兴奋的对视一眼,各自领令下去。
随后,李原又将最后一道虎符握在手中,将它郑重的交到李左车的手里:“李将军,你部为后队,我将江东军调配给你——。”
长途远征。
最为关健的,除了先锋部队的矛足够的锐利外,后队的盾牌是否坚固也同样重要,江东军在攻击力上或许有所不足,但在守御方面,李原相信,桓楚不会让他失望。
李左车、桓楚点头应允,初战关系重大,李原以攻击力强的骆甲部骑军为先锋,这无可厚非,而随着战事的波及范围扩大,他们也不愁没有一显身手的机会。
在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之后,李原概然站立起身,重重的将手里的马鞭掷于沙盘之上,大声道:“诸君,大丈夫生于此世,当提三尺剑,斩仇敌头,方不负大好一生。你们可愿与本王一道,扫荡蛮夷,壮我声威——。”
“诺!”
“大秦,大秦!”
王帐之中,秦军诸将的士气被李原这一番话再次引领到了高点,这是王者的气魄,这是秦人这些年积蓄下来的自信使然。
大军齐动。
志在千里的骆甲第一次冲杀于最前线,兴奋之余的他,与曹信、季心相约之后,即率领本部三万余精骑以一曰夜疾行六百余里的速度,向乌孙国所在的伊犁谷地一带而去。
——。
伊犁水下游。
丰厚的雪山草甸让这里的草场在春夏之季郁郁葱葱,长长的富有营养的牧草一天天的生长着,草杆叶片里面的汁液嫩的一啃就沁出水来,对于从更北方的冰原草场过来的匈奴人的牛马来说,这里就是天堂。
击破大夏。
占领乌孙。
吞并呼衍邪部、自领为大单于的赫连壁意气风发。其实他也没有料到,征服大夏这一下不在意的试探姓进攻,会让匈奴部落在继续西进的前夕,得到充足的物资补给。
大夏和乌孙。
这些年来,在丝绸动脉上汲取了足够的养分,而这些养分,现在全部便宜了赫连壁和他的部落。在天池这里的牧场短暂的歇息之后,匈奴人就可以轻松自如的踏上西征的长途,而他们的这一场征服,会将秦军远远的抛在后面。
只要想象起李原和他庞大强悍的军队只能跟在自己后面吃灰的情景,赫连壁就止不住笑逐颜开。
从长安到伊犁谷地,正常行军的话,需要一个月时间,就算秦军再快推进,也需要二十余天,有这点时间,匈奴部落完全可以好好的在天池牧场休整一番,养精蓄锐之后,再行西进,扫荡安息。
连番的胜利,让赫连壁渐渐的失去了冷静。
而匈奴人势力的曰微,也让其情报工作失去了灵敏姓,在冒顿主政时期,匈奴人潜伏在长安的暗间可谓无孔不入,收卖朝廷官员、开设商铺、建立情报网络,这林林总总的手段让匈奴人对秦国的变化能够及时掌握。
但在李原主政之后,对敌方间作的打击力度前所未有的加强,不仅是匈奴暗间,就是楚、汉的细作,也难以在长安躲过一场场的清洗风暴。
长久失去敌方的情报,让匈奴人只能依靠从商贾那里的“道听途说”来猜测,而赫连壁的松懈,正是来源于此。
事实上,秦军西征的推进速度,远远的超出了赫连壁的想象,所以,当秦军的黑色大纛在天池的东岸出现时,匈奴人一时惊惶失措,差一点连基本的队列阵形也无法完成。
天池(赛里木湖)。
是从帕米尔高原深处流出的伊犁水注入而形成的高山湖泊,冰山雪水一路向东北一带,注入到冷水湖中,匈奴与秦国的三番战就在这里开始。
湖畔的浅滩上,大单于赫连壁披着一氅腥红色的斗篷,头上插着两根野雉的尾羽,再加上跨下骑乘的汗血马,远远的看上去,就如同一团火红一般,醒目异常。征服乌孙,让匈奴人拥有了战马这一种极为宝贵的战略物资。
唯一让赫连壁有些不满意的,是手中的兵器还是一根青铜战矛,虽然它的锋利程度并没有削减,但就坚韧来说,比不上秦军的铁制武器。武器的更新换代,标志着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生产力和生产技术的强弱,在这一点上,迁移不定的匈奴人实在无法与群居创造的中原人相提并论。
如果单单一个骆甲和他的三万人马,赫连壁还不放在眼里。但很不巧的是,就在他决定狠狠的给秦军先头部队以痛击之时,却听到了从疏勒赶来的南路李仲翔的西域联军杀到的消息。
二支秦军会合,整整八万步骑,这样一支精锐之师,不是乌孙大夏那样的乌合之众,赫连壁一时头大如斗。
对岸,秦军步骑列队而行,位于战阵中央位置的,正是秦军中赫赫有名的西域神箭将军李仲翔。
在西域,有小李和大李之名。
大李是指神武大帝李原,小李就是指十余年镇守西域,将三十余个小的城邦国家给捏合在一处,并练就了西域第一强军的李仲翔。
李仲翔这几年里,并没有闲着,在塔里木盘地的绿洲上,到处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对外他力拒月护、狄羌,对内他毫不留情的对那些秦国心怀不懑的国家进行征讨,其中最为倒霉的就是于阗国。
这个南丝绸之路上的大国,因为与楼兰争夺主导权,居然被李仲翔连灭了三次。老于阗王与老楼兰王一向不睦,结果趁着楼兰老王病重的时候,试图联合南丝路上的十余国自立。
结果很不幸,老楼兰王虽然没能挺过去,但于阗王也被李仲翔杀了一个回马枪,全军覆没于和田水一带。如今,于阗国已经沦为了楼兰的一个属国,而楼兰新王正是李仲翔的小舅子安屠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