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公子有何需要？”一位蓝衣姑娘走上前，端看这装束，就与那些陪客的姑娘不大一样，瞧着倒是与芳菲台上的阑珊有几分相似之处。

岳将影虽说迫于家中管束，之前不曾踏入此处，但对这此生阁中的女子还是瞧过几眼的，当即上前规规矩矩道：“我等今日前来，是求见此生阁的东家的。”

沈虽白点点头：“此番是想同东家打听些事。”

闻言，蓝衣姑娘脸色微变。

迟疑之际，却听二楼传来询问：“阑意，怎么了？”

她回过头，便见一青衣女子缓步而下，绣着银色芙蓉花的裙裾轻轻扫过红木的台阶面儿，悬着银铃的碧色丝绦自腰间垂落下来，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响声，柔荑纤细，指尖素白，并不浓重的粉黛，却恰好衬出了她的清丽之色，微微上扬的眉尾，倒是添了三分江湖儿女的英气，鸦青的发间点着翠色的步摇，每走一步，便如珠帘般擦过泛着胭脂色的脸颊。

阑意福了福身：“舒姐姐，您怎么出来了？这两位公子说是要见此生阁的东家。”

她走过来，对二人微微一笑：“很不凑巧，我们东家喜欢云游四方，眼下并不在阁中，公子有什么事，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岳将影打量了她几眼，不免狐疑：“你是……”

“小女子是这此生阁的掌柜季望舒。”她道。

“实不相瞒，听闻此生阁消息灵通，故而有些事想向阁中打听。”沈虽白道。

季望舒在此处操持此生阁多年，深谙观人之道，眼前这两位，一位还穿着青州城外军营中才有的云纹皮靴，另一位则是一身剑宗弟子的装束，但凡想一想这几日青州城中与剑宗有关的事，便能料出一二。

她淡笑道：“此生阁待客的时辰还未过去，二位公子子时过后再来吧。阑意，送客。”

“是。”阑意抬起手，“二位公子，请吧。”

沈虽白微微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同岳将影一道离开了此生阁。

“这此生阁规矩可真多。”踏出那扇门，岳将影就忍不住嘀咕。

“江湖上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规矩，这此生阁若真能替我们解惑，倒也没白来一趟。”沈虽白看着灯火通明的楼阁，转而朝河边走去，“且等等罢，子时过后，我们再来。”

“哎你等我会儿！”岳将影还想回头看几眼，见他要走，赶忙跟上去。

……

且说季望舒看着二人走出此生阁后，便回到二楼，孟思凉站在拐角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才换身衣裳，就着急往楼下跑？”

季望舒白了他一眼，抖了抖衣摆：“还不你非得给我梳这么个发型，耽搁了时辰，身为掌柜的，自然不能总不在阁中走动。”

孟思凉看着她就想笑：“平日里看惯了你穿那些男儿装，冷不丁换回裙裳，还真有点怪。”

“我还是更喜欢原来那身，爽利。”她低头摆弄了一番，“穿这身跟着教主出去，遇上仇家，如何动手？”

“要我说你就是懒的。”孟思凉一语戳穿，转而道，“方才我看下头有个剑宗弟子，剑宗的人怎么上这来了？”

离得远了，他只瞧见那人身上的白衣玄袍，眉眼倒是没能仔细看。

季望舒压低了声音：“我寻思着多半是玉衡庄出的那档子事，前些日子倒是有些消息传到此生阁这边来，无关教中，我也没多留意。”

“剑宗的人找上门来，想必还不知道此生阁是红影教的地界，他们想打听的线索，只要无损红影教，我们做买卖就是。”

季望舒有些犹豫：“此事可要告知教主，毕竟我听说剑宗和教主……”

“别多嘴。”他摇摇头，“教主眼下药劲儿恐怕还没过去，剑宗的事还是告诉兰公子较为妥当，别让教主知道剑宗的人来过。”

“好吧……”季望舒点点头，“我这就去找兰公子。”

“阿舒。”他突然叫住她。

她一回头，发间的步摇划过鬓边，面带疑惑地望着他：“怎么？”

他伸手将那步摇摘了，换了一支蝶尾的银簪，替她插入发间，笑眯眯道：“这支好看些。”

季望舒抖一激灵，胳膊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怎么突然这么恶心巴拉的……”

孟思凉面色一僵，往她额上弹了一记：“滚滚滚，糟心玩意儿，会不会说话？”

季望舒摇摇头，转身走了。

他望着她头也不回的潇洒背影，手底下一个使劲儿，愣是将那支翠色的步摇掐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