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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你要的导盲犬,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不过你需要一些时间和它磨合磨合,”何安把一根绳子塞进我的手里,说道,“但是我猜不会需要太久,因为它真的太聪明了。我怀疑它能听得懂我们说话。”

我一只手紧紧攥着那根绳子感觉得到绳子另一头的微微移动,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那只毛茸茸的导盲犬,很顺的毛,很软很温暖,应该是一只很好的导盲犬。我遇到过世界上最好的父母,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孤灵,还有最好的爱人。现在又多了一只最好的导盲犬。我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这么幸运。

“是的,它应该很聪明。它叫什么名字?”我问。

“叫丫丫,是那个店主的孩子起的名字,这条狗只认准了这一个名字。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很好的名字,那个孩子应该很可爱。”我无端地想起了小薰,不知道她和夏小雅此刻在哪儿,在做什么。但愿她们现在一切安好。

“怡诗,这次失明之后,你真的改变了很多。虽然刚刚失明那段时间你挺可怕的,但是现在,”我能感觉得到何安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你真的成了那种很励志很正能量的女孩子,而且若不是你,我恐怕……”

我的心一紧,陈稚的死给了何安几乎是致命的打击,在很长一段时间他精神混乱,不得不住进了医院。无论什么药物都对他的病无效,人们总想着用科学解决一切,但是有些东西科学永远也无法解决。因为何安拒绝接受治疗,回到那个清醒而痛苦的世界。

之后,当得知我失明的消息,何安不得不振作起来,他对我说,至少要等到我能照顾好自己他才能安心地疯掉。在最初颓废的那段日子,何安给了我莫大的鼓励和安慰。只是,陈稚是我们之间不能揭开的一道疤。连碰一下都是锥心的痛。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何安,每每这种情况我只能一味地重复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给何安,也说给自己。

“是的,我会到达更好的未来,但过去却永远回不去了。”何安的声音满是怅然。

我知道,他在想念陈稚,正如我疯狂地想念着齐焱。

“但是生活总是要向前走的,谁也不可能永远活在回忆里。”

“说起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正想和你说一件事。等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不是可能,是一定,我要出去找一个人。”我坚定地说道。

何安惊讶地说道:“出远门?要去哪儿?找谁?以你现在的情况即便是有一个活人陪在你身边都不一定安全更何况是和一只导盲犬一起!”

“我必须去。我要找一个对我来说就像生命一样重要的人。我这条命就是为他而留下来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感受,我必须找到他。我能够应付得了这一切,你相信我。”

“可是你要去哪里找他?怎么找?你想清楚了吗?”

“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清晰的思路,但是我是一定要去找他的。我总能找得到他,不管是几年几十年,哪怕一辈子,我也一定要找到他。我想没有人能比你更了解我此刻的这种感觉。”丫丫轻轻蹭了蹭我,发出低低的声音,似乎在表示亲昵。

窗外有簌簌的落雪声,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已是冬季。此刻应该是一片白雪皑皑吧。也许我还可以出去堆个大雪人。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过了这个冬天吗?”

“不,我等不了那么久,或许这场雪结束不久就会离开。”我记得齐焱说过,他的实体维持不了太久,虽然不确定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我等不了。

“至少要等到明年春天,这样你出行也方便些。”

“何安,你知道的,有些事情不能等。”我缓缓地说道。

何安沉默了许久,终于说道:“好,我知道了,但是你一定要万事小心。如果出现意外联系我,我会好好的,我也向你保证。”

我笑着点点头,眼睛却有些湿润。

和丫丫的磨合出乎意料地顺利,丫丫十分聪明,而且极其温顺,有它在我身边我觉得十分安心。再加上陆琦然和艾雯送给我的智能导航器,我的活动范围已经可以从附近街区,扩展到十几千米外的地区。我甚至能够独立外出购买生活用品、吃饭。

出发的日子愈亦逼近了。

何安愈发频繁地来看望我,见我如此娴熟地进行着各种活动,也放心些许。但依旧不停地劝说我迟些再走。

我只是笑而不语。

在离开之前,我想再去一次街心公园。我有一种感觉,有什么人或是什么事,正在那里等我。

在那里,我听到过看似胡言乱语但却一语道破的预言,买到过寄存着秋木槿怨气的簪子和属于林雪静的石头手链。

那么这一次,会遇到什么呢?

我忐忑地一步步向前走去。

丫丫突然停住了,前面有人。

会是谁……是那个算命老头还是买杂物的老奶奶……

“我是之前找你测过字的那个女孩,我写了一个‘孟’,你还记得我吗?”我试探性地问道。

“看来你的梦醒了。”

没有含糊不清的叨念,没有疯疯癫癫的歌唱,是一个极具穿透力的男音。听声音应该是一个中年大叔。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有一圈胡子。

我有些不确定了,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等了你好久终于来了。”那人有些不满地说道。

“等我?”我惊讶得张大了嘴。

那人笑了,道:“我知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但是你是我要找的人。我之前说过有人已经付过钱了,他付的太多,你还没有消费完呢。我不太喜欢欠别人的,不管是活人的还是死人的。不过这次之后也就差不多了。”

“什么活人死人?到底是谁付了钱?”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会不会是爸爸妈妈。

“他付的不是钱,而是人情,这可比钱难还多了。他就是个奸商,一直都是。”他开始抽一根烟,浓浓的烟味呛得我直咳嗽。丫丫也不满地叫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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