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钟的天空还很黑,所有的事物本应该是万物复苏之前的沉寂,可医院里却因为秋梨的试图自杀而变得轰动起来。
天台上,秋梨穿着病服坐在半米高的围墙上,腿放在外面,面朝着外,背对着身后的空旷。她头发散着,发丝被微风吹的起起伏伏,画面唯美,只是每当发丝被吹起,她脸上那狰狞的伤疤就会露出来,瞬间破坏了所有美感。
如果不是刚刚听到几个值班小护士八卦,她不会知道自己的伤口过敏了,拿起镜子来一看,她几乎崩溃。那还是一张脸吗?溃烂,红肿,狰狞!她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最后的资本都没有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想到没想的跑来天台,她想,这是她最后的尊严了……
“秋梨小姐!秋梨小姐,您的伤还是可以治好的!”刚刚的值班几个小护士站在秋梨不远处,吓的脸色苍白,哭着喊道:“您快下来啊!刚刚是我们乱说的!您千万不要当真啊!”
“是啊,我们都是胡说八道的!”
“秋梨小姐,求求您快下来吧!”
“你们不要过来!不要吵!”秋梨回过头来吼着,脸上布满泪痕,“你们再过来,我现在就跳下去!”
“不要!不要!”几个小护士吓的连忙往后缩,这可是十好几层的建筑啊,一跳,命可就没了!
昨晚,权司墨他们几个人是轮流陪着秋梨的,这个点苏泽跟沈曼生换班,苏泽去了个厕所,结果刚从厕所出来,就听说秋梨跑到天台上去了,于是他连忙冲到休息室去叫了权司墨跟魏少唐他们来。
不一会儿,权司墨跟魏少唐他们已经冲了上来,魏少唐首当其冲,大吼一声,“秋梨!”
秋梨一个激灵回头看去,眼神里见到的,却是权司墨。
“司墨……”秋梨颤颤的叫了一声,神色动容,可是想到脸上的伤疤,秋梨眼神一变,连忙双手捂住右脸,眼泪哗哗的往下流,“不要看!不要看!司墨你不要看我的脸!呜呜……”
权司墨脚步往前凑了一步,皱眉柔声道:“秋梨,没事的,不要激动……没事的。”
“不要看!我让你不要看啊!”秋梨依旧不管不顾的嘶吼。
“好好好,不看,我不看!”权司墨连忙将双手往前抬了抬,“我不看……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魏少唐也上前一步,“小梨!你先过来!”
“你们不要过来!”秋梨声嘶力竭的制止,屁股往外挪了挪,吓的小护士们几乎跌倒在地,秋梨哭道:“你们再往前走一步,我立刻就跳下去!”
“好好好,我们不上前,我们不过去!”魏少唐瞳孔一缩。
这时候,沈曼生才上来,冲权司墨三个人悄声道:“已经通知了消防,他们很快就会赶来,在楼底下安排人手拿救生气垫接着。”
权司墨跟魏少唐都点了点头。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安抚好她的心情,最好是能过去拉她下来。”苏泽小声开口。
“权司墨,你快点想办法啊!她现在只听你的话了!”魏少唐又气又急又无奈。
权司墨双手紧紧握拳,感觉胸膛里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当初,说好要照顾秋梨一辈子的是他,先放弃的也是他,而现在,他有些力不从心,面对秋梨的依赖和无力取闹,他只想逃避,所有的重担压在他的身上……他不是超人,也会有累的时候。
天色慢慢晴朗起来,远空渐渐透亮,人也看的真切起来。楼下,医院里来往的人,也注意到了顶楼天台上发生的事情,都忍不住驻足观看。而天台上的人却都不敢轻举妄动,对峙着,没人说话。
“让开让开!”
不知过了多久,乔雪莉一路狂奔,拽着秋棠,来到人群聚集处,抬头一望,惊叫,“秋梨在上面!”
秋棠顺着乔雪莉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顶楼上坐了个人,双腿搭在外面晃来晃去,双手放在大腿两侧,样子随意。可是,凡是见到这场面的人,没有人觉得放松,心紧紧揪着。
“小梨……”秋棠叫了一声,眼眶泛了红,急不可耐的往楼上跑。来的路上,她已经问过苏泽事情的经过了,心里更加悲凉。小梨从小对她那张脸,对她的外貌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现在,脸上的疤越来越糟,她怎么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呢!
乔雪莉跟于景雯连忙跟上去。
三个人上去之后,消防人员很快就到来,马不停蹄的开始准备气垫。
天台上风很大,秋梨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你们都不要管我了,我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了。”秋梨淡淡开口,声音在风中渐渐变弱,“我活着,就是拖累而已。”
“你怎么是拖累呢!”魏少唐下意识的反驳,真情道:“在我们心里,你永远是最美好的那个小姑娘!你那么善良,偶尔调皮,偶尔撒娇……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的心灵是美的!”
于景雯正好上楼,一字不差的清晰听到魏少唐的话,心里越发难受。站在天台入口处,没有再往前。
“恐怕只是你一个人这么想吧?”秋梨没有回头,哼笑一声。
“小梨……”秋棠忍不住张口,哭着喊了下她的名字。
权司墨身子一震,缓缓转头,蹙眉紧张道,“你怎么来了?这么冷,快下去!”
秋梨一听,却突然疯了一样站起身,站到围墙上,面对着秋棠跟权司墨,指着他们,猩红着眼吼道:“你……你不要过来!秋棠,你不要过来!你把我的司墨还给我!你还给我啊!要是没有你……我们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梨你别激动!”魏少唐吓的心脏骤停了几秒,浑身冰冷。
“我跟司墨才是男女朋友,你却在我生病的时候把他抢走……你不是我姐姐!你是个坏人!”秋梨发疯一样的喊着,声音传的很远,那么悲戚,“我现在毁容了,你开心了吗?我的人生全被你毁了!”
“秋梨!”权司墨忍不住呵斥,“你不要极端,有什么事下来再说!”
“下去?”秋梨咯咯笑了两声,配合着脸上的狰狞,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下去看你们恩爱吗?你要秋棠,不要我……我现在变成这样,已经没有人要了……我的人生,已经彻底完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还有很多时间啊!”秋棠不知所措的安慰。
权司墨心疼的上前,伸手刚要握住秋棠的手,秋梨见到,却更受刺激,“权司墨!你要是敢走到秋棠身边,我现在就跳下去!让你们一生不得安宁!让你们一辈子在痛苦中生活!”
秋棠听到,下意识的倒退了好几步,离开权司墨身边远远地,眼神躲闪又绝望。
权司墨抓了个空,矛盾为难的看了秋棠一眼,明明天色已经亮了,为什么他觉得秋棠离他越来越远?
“秋棠,如果我死了,一定是你逼死我的!哈哈……”秋梨不羁的大喊,在精神上给了秋棠重重一击,“奶奶也是被你害死的!因为那群人要找的是你!奶奶为了躲他们才失足落下山的,秋棠,你心安理得吗?!啊?”
秋棠继续往后退着,神色惊恐,“不要说了,小梨,你不要说了……”
“秋梨,你闭嘴!”苏泽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样的疯子,当初投胎怎么会成为秋棠的妹妹!
“呵呵……”秋梨阴森的笑着,“你们现在一个个的甜甜蜜蜜,我却什么都没了,我不想让你们好过!”
魏少唐忍不住再上前一步,“不会,不会的……你也会好好地,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喜欢你啊!你的人生,还有很多美好的事啊!”
“喜欢我?”秋梨反问一句,讽刺道:“谁喜欢我?”
“我……”魏少唐一时哑然,反复看了看,一下狠心,“权司墨!权司墨他还喜欢你!”
权司墨呼吸一滞,眼神恶狠狠的瞪了魏少唐一眼。
秋梨的心情好像过山车一样,轻轻飘到天上去,一瞬间,她的脸色竟有些羞赧的发红,娇羞的问道:“是吗?”
权司墨转过身来,挡住秋梨看向秋棠的视线,却没有说话。
“权司墨,你快说啊!”魏少唐急得大喊。
“司墨……”秋梨又喊了一声,眼神却变了变,“骗我!你们在骗我!权司墨你根本不喜欢我了!你喜欢的是秋棠!你娶了她!你娶了她!”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骗你!我是不会骗你的!”魏少唐再次开口,“权司墨他真的喜欢你!他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太害羞了,他……他会娶你!权司墨会娶你的!”
“我不相信!”秋梨大吼一句,脚步往后一退,“你在骗我!”
看到秋梨的动作,周围和楼下响起一片惊叫声。
“不,他没有骗你!”关键时刻,权司墨突然开口,拳头捏得紧紧的,关节分明,说的话那么沉重,却一步步朝秋梨走去,“魏少唐说的是真的。小梨,我会娶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