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在外人面前要谨言慎行,偏偏安诺总是在最熟的人面前掉进坑里。
唇上仿佛还带着言肆的气息和温度,她不自在的抿了抿唇,徒生了一股烦躁,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黎若和叶歆依面面相觑,有些不解,但是看到她有些烦闷却不想说的样子,还是扯开了话题,不再去追问这件事。
……
门外的音乐依旧响彻天际,绚烂的灯光在墙面和地面上闪动着,像是这个夜才刚刚开始一样。
君以辰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过了,风风火火的上楼来把醉的眼神迷离的叶歆依抱了起来,没好气的数落着规矩的坐在一起的安诺和黎若。
“就不该让你们几个出来疯!”
安诺心虚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黎若一直喝的是啤酒,倒是没什么反应,安诺和叶歆依两个人到了后面洋酒啤酒混着喝,两种酒精一混杂就更容易醉了,但是安诺本来酒量也不差,而且杂酒对她仿佛并没有太大的效果。
于是叶歆依已经喝的双眼迷离了,她也就只是有点儿晕而已……
“还不走!等着在这里住一晚上吗!?”君以辰心疼的看了一眼怀里的叶歆依,抬起头怒瞪着两个人。
安诺这就忍不了了,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白眼狼似的看着君以辰,“以前你俩吵架的时候她跑出去喝酒,是谁跟个孙子一样求我的?”
“就是!”黎若也猛地站起了身,点头附和。
“……”君以辰心虚的垂下了眼帘,抱紧了怀里的女人,小声的朝两个人求饶,“我错了祖宗们,快走吧,回去了。”
安诺见状冷哼的一声,傲娇的挽着黎若的手臂走了出去。
她还没有晕到眼前有重影的地步,只是感觉某些东西会蓦然放大或者是缩小而已,黎若怕她摔倒,下楼梯的时候小心的搀扶着她。
楼梯的光线比较暗,安诺在这种情况下就是个瞎子,所以君以辰率先抱着叶歆依先走了出去,黎若和安诺两个人在后面慢悠悠的晃了出去。
外面依旧还是灯红酒绿的场景,夜空中漆黑一片,耳边的喧嚣却不像是在深夜。
安诺穿上了黑色的外套,迎着吹来的风还是有些冷,不由的抱紧了黎若的手臂,往她旁边蹭了蹭。
君以辰已经把叶歆依放到了车上,系好了安全带,双手环胸的靠在车门前看向她们两个。
“走吧走吧,上车回家了。”黎若看了一眼安诺,她喝完酒不吹风不坐电梯一点事没有,一旦遇到了其中一样,就跟又多喝了几瓶一样,晕的看不清路。
安诺有些不舒服,倒也没有乱动,还算清醒的跟着她走到了君以辰的车前,君以辰见两人走了过来便坐进了车里,黎若在给安诺开门的时候,她却怔怔的站在了门前。
她们的右前方,是言肆一行人。
言肆大概是喝多了,一直垂着头,没有了往日里高傲的样子,半靠在陆晨曦的身上。
陆晨曦一边扶着他,一边好像还在说着什么,轻轻的凑近了他的耳旁。
安诺看不清言肆的表情,却不由的眯了眯眼。
陆晨曦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头看过来的时候愣了愣,朝她微微一笑便收回了视线,空着的手搂上了言肆的腰,将他整个人支撑了起来。
从安诺的角度看过去,两个人的姿势跟相拥没差。
黎若轻咳了一声,想要把她塞进车里,这两个人没有什么好看的,皱起了眉头刚要动手,旁边一辆车就呼啸而过,稳稳的停在了言肆和陆晨曦面前。
向晚搀扶着喝多了的容绍也从后面走了出来,看到安诺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扶着容绍的手险些没抓稳。
黎若心里有点忐忑,她跟向晚是认识的,向晚一直对安安都很好,是个值得交心的朋友,但是这次回来的身份是安诺并不是夏久安,安安一直都没有承认自己是她,现在看到她们两个站在一起,向晚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毕竟自己还是用了很真挚的感情去交朋友,最后对方却什么都隐瞒着。
前面车上下来的男人把言肆扶进车里之后,赶紧冲过来帮向晚搭了把手,把喝醉了的容绍扶了起来。
安诺还沉浸在刚才的那一幕里,想起了自己离开的前一晚,言肆喝醉之后语气温柔嘴角带笑的样子,现在却扑在陆晨曦的身上。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收回了视线,却看见向晚红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你先把他扶过去。”向晚吸了吸鼻子,向旁边的男人吩咐道,小心翼翼的把喝醉了的容绍推给他。
安诺抿了抿唇,垂下了头。
她现在被风吹得更晕了,看到那一幕却更清醒了,一闭上眼睛这个世界比什么都清楚,清楚到她知道她还是会因为一个人难过。
“安安,现在还不承认吗?”向晚红着眼睛走到她们面前,她想开口质问,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以她对夏久安的了解,如果不是跌入绝望,她不会如此决绝,可是开口质问,她回答一次就是撕开伤口一次。
她可以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可以相信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完全不认识,但是怎么可能两个一样的人有着一样的朋友?
黎若可跟夏久安一直都是闺蜜,她们两个也算是朋友吧。
这次安安回来死活不承认自己是谁,甚至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认错了,直到现在看到黎若和她站在一起,才知道她真的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承认什么?”安诺抬起头来,眼神清冷。
看到的向晚已经是多个幻影重叠了,但是眼里依旧不掺任何浑浊。
“你难道要说你跟夏久安有同一个闺蜜,叫黎若吗?”向晚看了她一眼,又转眼看着黎若。
安诺本来就喝得不少,又吹了风,现在就算是她再意识再清醒,在酒精的麻痹下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了,甚至幻影重重到了看不清向晚的表情。
黎若对上向晚红了的眼睛,终究还是于心不忍,打开车门干净利落的将安诺塞了进去,又重新直起身子看着向晚,轻叹了一口气。
“她有她的苦衷,向晚,你应该比我们清楚。”
比她们更清楚当初的安安爱言肆爱的有多卑微,有多么的执着和疯狂。
就是因为当初那么爱他,所以离开的时候才会那么决绝。
安诺这样一个擅长调节自己心理负担的人,也终于有绷不住的那一刻,说放弃就是真的放弃了。
向晚张了张嘴,声音有些颤抖,“可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走,为什么回来要装作不认识我们。”
当初她走的干净决绝,查不出一丝痕迹,连家里都只是像她出门去买零食了而已,什么都没有动过。
可是偏偏人就是消失了,没有等到她的言肆一夜未睡,给她打电话发消息,甚至定位,用的方法越多,就越难过,最后得到的只有她留下来的东西,却没有看见人。
言肆带着容绍差点让人把S城翻了过来,也没有找到她的消息,甚至也没有她离开的记录,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三年,他们都很想她。
“再深的伤口也有愈合的那天,虽然会留疤,但是总不至于血淋淋的露出来。”黎若顿了顿,“有些事情,她想一次就痛一次,拿出来说一次就是把伤口重新撕开一次,时间久了,就愈合不了了。”
黎若说的委婉,向晚却听得难过,鼻子一酸,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当初觉得言肆真的很对不起安安,虽然现在也这么觉得,但是这几年里,言肆最开始的时候跟疯了一样的找她,每天靠着喝酒入睡,也没有心情再去公司,整个人活的很颓废。
言肆跟容绍说过,他感觉自己的心里少了点东西,感觉自己的生活里也少了点东西。
最重要的东西。
如果安安没有走,或许就可以听到言肆那句话了。
但是向晚听到黎若这样的话,又有些不太确定,她不知道安安在离开之前到底是受了怎样的伤害或者听到了什么样的消息,让她如此绝望的离开。
“那……”向晚欲言又止,抿着唇看向黎若,“她还好吗?”
在车里听了全程的君以辰皱起了眉头,拉开车门站了出来,隔着车子看着向晚,“让言肆不要来招惹她,她就挺好的。”
他也听她们说过,安诺在大学里唯一一个知心的好朋友就是向晚,她也一直很照顾安安,说到底,其实这并不关她的事的,只是互相都是被牵扯进去的罢了。
“其实言肆也很想她。”向晚垂着眼帘,隔着车窗看了一眼在后座上仰头大睡的安诺。
“不劳他想了。”黎若嗤笑了一声,且不说三年前他那么冷血决绝的把安安送上手术台,刚刚都还在跟陆晨曦搂搂抱抱,还说什么想她?
想她死吗?还是说怕她肚子里那个孩子没做干净,想自己来探探究竟?
“回去吧。”黎若叹了口气,“她有自己的想法,你知道的。”
她只要做出了决定,那就会一根筋的走到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