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干、席尽，人渐散。

很多媒体朋友迫不及待坐上劳斯莱斯去看售楼处了。

章颖非在招待几个大客户，成交意向十足。

端木菲走过去，想和他说一声便要离去。她身心俱疲，且右眼一直在跳，心中很烦闷。

“小章总，祝贺你…”

“叫我颖非，祝贺我们。”端木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章颖非认真而郑重地打断了，当着他的客户的面。她有些不习惯。

“日光正好，我想…”这次端木菲的话，被他一个动作打断了。

章颖非拉过她，在她面颊上蜻蜓点水。“全世界都在帮我追你，我自己也得努力不是？”他的声音甜而低，很像和她开一个玩笑。

一触即分，他恢复了正常。“好，今天不能送你，回去好好休息，改天补回来。”

端木菲看着他，她的那句“我想在看得见阳光的时候下一次班”的话，终于咽了下去。他知道她想说什么，感觉比洛影帝入戏还深，深情、温柔而专一的章总裁。

端木菲匆匆离开，在宴会厅门口，看尽迎面走来的水冰儿。她没有说话，目光中有嫉妒、有不甘，也有羡慕。不过她也顾不得，迅速拨通了朱曼的电话。得知保丰地产的广告已经刊印，一颗心总算落定。

回家狠狠补了一觉，第二日一到公司，就被叫入了会议室。

东方宇、黎啸韫、康雪茹、陈雯锦、阿康吴、俊姐姐、朱曼都在。会议室的气氛很紧张。

最先开口的是康雪茹：“今早公司收到保丰地产的投诉，燕州晚报打的广告没有加免责条款。保丰地产被相罚款40万，他们责令我司赔偿全部损失。”

会议室异口同声地倒吸冷气的声音。40万？全部赔偿，这绝对是魔比斯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公关。

东方宇巡视一周，问道：“谁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阿康吴硬着头皮，说道：“燕州晚报赠送了保丰地产一个免费版面，我们不同意这个阶段就打广告，但甲方坚持。这两天设计加班熬夜做了几十稿，不成想…竟然这样。”

“出稿过程中，有内部审核吗？”东方宇追问。

“每次出大稿，都是三个部门同时校正的。”康雪茹说道，三个部门，指的是客服部、文策部、设计部。

“中间几十稿，每次都是三部同校吗？”东方宇较真了。

这下，大家不说话了。改动太频繁，有时只是细微调整，阿康扫一眼就直接发了。

“小菲，你现在是文案总监，这些过程稿你都看过吗？”东方宇开始点名。

端木菲低着头，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并且难辞其咎。之前一直右眼跳，果然就应验了。“这两天，天曜发布会，我一直在现场，保丰的事情没怎么顾得上。只是在开始和结尾介入了一下。当时尤思嘉明明点头过了我们的稿。”

东方宇的脸色越发难看，似暴风雨来临前的黑暗。“朱曼，你呢？”

其实这个项目是陈雯锦总控的，但毕竟不可能事必躬亲，她只做一个范本，后续工作还是朱曼来做。

“稿子一大半都是我做的，但他们明显是针对我们的。我做到第十六稿的时候，甲方说用回第一稿；我改到第二十五稿时，他们说第八稿好一些。如此反反复复，我也一夜未睡。最后小菲和他们敲定，就用第一稿。发稿时我校对过，没有问题。很有可能是甲方自己过程中搞混了文件，给到了报社不正确的。”朱曼不吐不快，眼里噙着泪水。

东方宇大致了解了整个过程，问道：“那么，现在，你们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陈雯锦表态：“老大，这次问题主要出在设计这边，我责无旁贷。我愿意每月从我的工资中扣除一部分，作为对保丰的赔偿。直至……赔偿完毕。”

这可是40万呢，一年算白干了。她的表态引起了多米诺骨牌效应，康雪茹当即表示：“我们两个是主要负责人，责任不能由雯锦一个人单着。我也愿意接受降薪作为赔偿。”

东方宇的眉头皱成了山川，他一言不发，心里却怒涛翻涌。

端木菲想到了尤思嘉第一次见面的嘴脸，如一条毒蛇而阴冷滑腻，她坚信是他背后搞鬼，如果任由魔比斯来背这个锅，她觉得自己胸腔都要炸裂了。

“老大，我不同意赔偿。如果赔了，就等于承认过错在我这一方，我相信朱曼是不会犯那样简单的错误的。但作为项目主负责人，我恳请您允许我代表公司，和尤思嘉做一次协商，或者说谈判。我必当竭尽全力，维护公司利益。”

东方宇笑了，但笑声却让人后怕。只听他淡淡说道：“还用我允许吗？你第一次不就以我的名义，差点拒绝了保丰的合作吗？”

端木菲的后背，汗水涔涔，她很想说那只是欲擒故纵，她奋力一搏，只为赢得程肖的尊重，从而为以后的服务定一个好的基调。但不管怎么说，她越俎代庖，僭越职权，差点让公司蒙受损失。谁知这次事件是不是让一次的余震呢。

“如果你所谓的协商或者谈判，没有成功呢？”东方宇锐利的眼神直视着她，端木菲浑身一颤。

“如果失败，我……引咎辞职。”端木菲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她抹了一把额头汗水，发现自己变得轻松了些。

“小菲……”异口同声，大家都在为端木菲担心、不忍。

“老大，该是你出面公关一下了。”整场，黎啸韫没有说话，现在突然开口。众人捉摸不透，公关谁？尤思嘉还是程肖？

东方宇听懂了他的意思，他点点头，说道：“罚款的背后部门，交给我和黎总来公关。客户的怒火，端木菲，你和朱曼来平息，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别的人也都不要插手。”

他的话很严厉，平时他都是小菲叫着的，但这次直呼端木菲大名，称谓的转换代表着态度的变化。

有人甚至觉得东方宇太过无情，商人重利，出了事情就找人背锅，这也忒世态炎凉了。尤其俊姐姐。“老大，我觉得这个决定，对小菲和朱曼不公平，她们不该承受这些。”

“那你说说，该谁承担？是不是你觉得，大家都有错，然后法不责众？”

俊姐姐无言以对，他就是这么想的。

端木菲咬破了樱唇，深吸一口气，和朱曼对视一眼，说道：“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