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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狩二三事(二六)

毒妃狠绝色,秋狩二三事(二六)

“死到临头还嘴硬!”南宫庭骂道:“给本王狠狠的打,打死为止!”

手起棍落,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在静谧的清晨显得格外的清脆。1

“杜蘅水性杨花……啊~~”一声极为惨厉的尖叫之后,叫骂声嘎然而止。

“三儿!”杜荇踉跄着提着裙摆狂奔出去。

杜荭趴在凳上,薄得如一片凋零的枫叶。那条湘妃色的十二幅褶裙吸满了血,变成了深褐色,湿湿地贴在身上橼。

行刑的不是府中的婆子,出手可不温柔!满脸横肉的军人,力大如牛,粗大的军棍,击打在血肉之躯上,发出“噗”地一声闷响,宛如阎王催命的符咒,飞溅起一堆血肉。

鲜血顺着裙角,滴滴答答地落到青石板的地面,很快形成了一小块血洼……

杜荇骇得魂飞魄散,猛地冲过去扑在杜荭身上,伸开双臂紧紧地护住她,哀声哭道:“不要打了……啊!啬”

混乱中,高高举起的军棍,噗地一声敲在了她的背上。

杜荇痛呼出声,眼中的泪流得更急。

只一下,已是痛彻心肺,可怜的三儿才十二岁,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毒打!

她仰起脸,哭得梨花带雨:“求求你们,别再打了!她还是个孩子啊……阿蘅,算我求你了,高抬贵手,饶了三儿这一回吧!她再不好,也是你的妹妹啊,呜呜呜……”

“走开,再不走连你一起打!”王命在身,他们可不敢怜香惜玉,连吓带哄地叱骂。

夏风长叹一声,越众而出,直挺挺地跪到南宫庭面前:“殿下,请你看在微臣的份上,网开一面,饶她一死!”

“三哥~”夏雪吓了一跳,气恼不已,猛地跺脚道:“人家亲姐姐都不理,你干嘛趟这混水?”

一句话,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杜蘅望去。

杜蘅恍若未闻,墨玉似的眸子没有焦距,淡淡的晨光中,像夜一样迷朦,如古井一般深黑。

她的神思早已游离到了九天之外,眼前浮现的是漫天的飞雪。

那一天,因为某人的一句话,紫苏被活活地打死!

棍棒也是这样凶猛无情地挥落!一寸寸敲碎她的骨头,打烂她的肌肤,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初生婴儿风雪中微弱却又顽强的啼声,再一次回响在耳边,一声声,如同附骨之蛆,激起她潜藏在心底刻骨的仇恨!

双手攥紧了裙角,骨节暴起,青筋浮凸,灰鼠皮的裙子被她揉,捏,拧,掐,搓,捻……已经皱得不成形状,淡红色的液体,从指缝间悄然渗下……

紫苏百感交集,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将她的手从裙角掰下来,紧紧握在掌心。1

低低地,一遍又一遍地以耳语轻喃:“都过去了,没事了,没事了……”

南宫宸眉心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心里滑过一丝悸动。

又来了,又是这副凄厉悲怆,撕心裂肺的表情。

此刻她,那么的哀痛,脆弱得不堪一击,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灰飞烟灭。

他忽然生出一种荒谬的错觉——此刻行刑的不是杜荭,而是杜蘅!仿佛她正遭受着凌迟之苦,那种噬骨锥心的痛楚,无力回天的悲哀,深深地攫住他……

心,莫名地坠痛!

这一刻忽然很想拥她入怀,宠她,爱她,哪怕手染鲜血,身披荆棘,只要能抹去她眼里深深的哀伤……

南宫庭没有喊停,军棍还在继续。

只是行刑的是军人,战场上打过滚,刀尖上舔过血,什么残酷的场面没有见过?早就练就一副铁石心肠。何况,军棍在军营里是最轻的刑罚,早已司空见惯,行起刑来毫不手软!

然而,今次受刑的却是个尚未成年的垂笤少女,让这些五大三粗的男儿不免生出一丝恻隐之心。行刑的节奏不由自主地渐趋缓慢,木头接触碎肉发出的沉闷的“噗”“噗”之声,让所有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灰色。

饶是如此,三十几棍打下去,杜荭也已是奄奄一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杜荇被人强行拖开,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其音凄厉:“阿蘅!你好狠的心,好狠,好狠……”

杜蘅依旧是面无表情,不发一语!

夏风着急了:“不能再打了,教训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再打下去,就真的没命了!”

他心知南宫庭心疼初七,必定不肯手下留情;而南宫宸一早就表明了态度,隔岸观火,绝不掺和;因此,转而去求南宫述:“恭亲王,你说句话啊!”

南宫述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可看了眼浑身肃穆的杜蘅,到嘴的话终是咽了回去。

若一定要杜荭死才能消她心头之恨,何妨成全了她?也算是还了这份人情!

“阿蘅~”夏风恳切地道:“收手吧!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杜蘅微微仰头,似在望着满天的神佛,一抹迷离的笑在唇角绽开。

她吐字极轻,字字犹如雷霆万钧:“不杀她,我才会后悔一生!”

“杜蘅,你会有报应的!连亲妹妹都不肯放过,做出此等禽兽不如之事,死后必坠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杜荇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指着她厉声骂道。

杜蘅紧紧地盯着她,笑得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灵:“我如去地狱,必邀你同行!”

若真的有报应,老天就该把这些恶人都收了去!既然满天神佛都瞎了眼睛,任她们为祸人间,那么她便替天行道,收了这些妖魔鬼怪!

但能笑饮仇人血,十八地狱又何惧之有?她早已置身炼狱,从未超生啊!

夏雪机灵灵打个寒颤,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了南宫宸的背后。

“啧啧啧~”魏王南宫康摇头:“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我欺!”

执刑官望着南宫庭,等待他的示下。

“杀!”短短一字,宣布了杜荭的命运。

“不~”杜荇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一条颀长的身影翩若惊鸿,飘然而至,转瞬便落到了坪里,笑吟吟地道:“哟,大清早的,大家都在这干嘛呢?”

目光环顾众人一圈,落在血肉模糊的杜荭身上:“哟,这丫头犯什么事啦,用这么重的刑?还是个孩子呢,再大的错,打到这样也该够了!我说,你们一群大男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被打死也不管?羞也不羞,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杜荇见来了救星大喜过望,顾不得羞赫,猛地扑到他脚下:“公子,求求你救救三儿!她真的没下毒害初七,她是冤枉的!”

和瑞退了一步:“啧,哭成这样怪可怜的~”

“和瑞!”看清来人,南宫宸没好气地骂道:“填你的词,唱你的曲,抱着你的歌姬一边玩去!不关你的事,少掺和!”

“话不能这么说,”和瑞唰地一下展开折扇:“天下人管天下事,路不平有人踩!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况她还没杀人!”

杜蘅咬紧了牙关,狠狠瞪着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烧穿!

和瑞不敢看她,硬着头皮冲南宫庭一礼:“殿下,和三向你讨个人情,饶这孩子一命吧!”

“你跟他什么关系?”南宫庭浓眉一皱。

和瑞虽是个草包,他的两个兄长,一个是御史大夫,另一个是内阁大学士,颇有才名,为人清廉正直,性子又耿直,很得太康帝的倚重。

尤其是长兄和磊,隐隐有跃居内阁首辅,成百官之首之态。

南宫庭若想登基称帝,则必须获得和府的鼎力支持,和磊这一票,不可或缺。

和磊有个最大的软肋,那就是和瑞。

可以说,和瑞今日的风流成性,浪荡不羁,有一大半倒是和磊给惯的!

“没关系~”和瑞眉尖一挑,笑得灿若桃花:“我和瑞有个毛病,见不得女人掉泪,更见不得女人流血。啧,这样的美人,哭得梨花带雨,真真我见犹怜。再说,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小丫头一条命已去了大半,最后这一棍打不打其实没差,何不卖我一个人情?”

南宫宸哧笑:“和三,人家名花有主,你不会是想横刀夺爱吧?”

“非也非也~”和瑞摇头晃脑:“惜花爱花,便该精心呵护,不一定非要折下来插在瓶里,抱回家独自欣赏。小侯爷,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对你的新宠绝无非份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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