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两个郁襄,此时都一脸严肃地坐在原地,看着他们进来,犹如等待外邦使者觐见。
池芯:……
郁襄仍然吊儿郎当的,连刚才见景教授的乖巧劲儿都没了,直接一扬手:“老爹,老哥。”
景修白也点头示意:“郁叔叔,郁大哥。”
四只几乎一样的眼睛扫过来,中年的郁襄开口:“在外面玩够了,终于舍得回来了?”
“怎么能说玩呢?我可是去干影响人类生死存亡的大项目去了。”郁襄说着,把池芯让出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此行最大的收获——池芯女神!她值得最热烈的欢迎!啪啪啪!”
他自顾自地鼓起掌,其他两个“郁襄”一动不动,均沉默地看着他们。
“倒是越发没数了。”中年版的郁襄说,“回来见我们,不想着先和爸爸哥哥叙叙旧,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把女朋友带来?”
“什么?”郁襄差点咬到舌头,“这可不是我女朋友!她可是……”
“你居然还没追到?”老年版的郁襄一开口,那股严肃的气势就丢了一半,“没追到也敢带家来?也太丢我的脸了。”
池芯陷入了另一种层次的呆滞。
她看着郁襄跳脚:“你们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来救我们命的战神!你们别满嘴跑火车了好不好?”
什么时候也轮到郁襄说别人满嘴跑火车了……?
池芯还陷在这种震惊里无法自拔,中年版的郁襄就站起身,一副疲惫而不耐的样子扶了下额头:“别闹了,郁襄。行了,看到你活蹦乱跳应该没什么事,带着你小女朋友出去吧。”
郁襄差点气成河豚。
在郁家三口即将爆发家庭伦理悲剧的时候,景修白及时开口:“郁大哥,刚才听说你还在和人开会,现在已经结束了吗?”
和景修白说话的时候,郁大哥的口吻明显要好一些:“是结束了,反正来回也就是那么些事,没人肯让步的时候,说再多也还是一样……修白啊,我家小弟给你添麻烦了,这一路劳烦你照顾他。”
无论是他还是郁先生,都没有特意向池芯问话,显然是没把郁襄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没有。”景修白迅速将这个话题略过,“这次回来,我们有些事想向你和郁叔叔汇报。”
“哦?”郁先生有几分感兴趣的样子,“你这孩子就是比郁襄稳妥多了,有什么发现,坐下说说吧。”
景修白尽可能精简地将市场和实验室的情况说了一下,然后总结:“现在丧尸之所以一次次攻击人类城市,正是因为后面有拉斐尔的操控,我们只要解决了他,末世危机会自然解除。”
“谈何容易。”郁大哥说,“我们又何尝没有查出是有人在后面搞鬼,但是光是抵御丧尸攻城,就让我们损兵折将,无暇顾及其它,根本就无法探查那人的踪迹。”
“这附近只有a基地一个基地么?”池芯皱皱眉,“现在正是需要所有人类联合在一起的时候,a基地作为全世界幸存者的希望,不能向其它基地请求援助么?”
话音刚落,她就感到两道冷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这个小女娃能想到的事,我们就想不到吗?”郁大哥淡淡笑了一下,也说不清又没有嘲讽,“现在全世界的人类都岌岌可危,持续高温以及丧尸变异兽带来的危机是灭顶性的,有谁会分出重要的战力来帮助其他基地?”
池芯还没怎么样,郁襄一下子跳了起来。
“哥,你怎么对我说话都没事,对池芯,你最好尊重一点。”他直白地说,“不管你们信不信,池芯不知道救了多少次我的命,修白的命,其他人的命,她不应该得到这种对待。”
“她?”郁大哥和郁先生都诧异地看了看池芯。
“郁襄说得没错。”在他们更加惊讶的目光中,景修白也坚定地接话,“池芯所救的人命,值得末世中任何人的尊重。”
如果只是郁襄一个人说,他们或许会一笑置之,但现在景修白也神色郑重,说出这样的话,让两人的姿容都正色了一些。
“好吧。”郁大哥看上去还有几分半信半疑,但还是说,“池小姐,我再次回答你的问题,我们的求助失败了,没有人愿意来送死。”
“怎么会。”郁襄喃喃地说。
“没什么奇怪的。”郁先生说,“丧尸王现世的消息,足够引起全部人类社会的恐慌,现在他只盯着我们打,自然让其他人望而止步。”
“娄辰果然在这里?”池芯嗓口一窒,立刻确认。
郁先生看了她一眼:“正是因为他,如果不是我方有猛将,恐怕现在你们已经看不到完整的a基地了。”
短短的话里,充斥着惨烈的味道。
“这个猛将,是不是听他们多次提到的萧少将?”景修白问。
听到这个名字,郁大哥轻嗤一声。
郁先生拍拍他的肩,随后说:“时昭,说过很多次了,萧黎虽然有许多意见和你不和,但是他能守住这个城门,就值得我们信任。”
在其他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池芯整个人震动一下。
萧黎!果然是他!
“父亲信任他,我不多说什么。”郁时昭这么说着,但是他阴沉的神态表明,他心里说的话可丝毫不少。
郁先生叹了口气,转向三人:“只要丧尸王的事解决不了,我们可能就渡不过这个槛了。”
“即使父亲你信任萧黎,这也是不可能的事。”郁时昭说,“那不是人类能够抗衡的力量。”
“如果说,我能解决娄辰呢?”
第104章 人类的反击(5)  “我来。”……
郁先生和郁时昭反应了两秒, 才意识到是他们中唯一的女性说的这句话。
郁先生城府稍深,面上没有露出什么异样,郁时昭动了动嘴角, 似乎是想露出一抹笑, 又被他自己忍住了, 看上去就有些怪异。
“不是没有人想过这么做。”郁时昭说,“事实上, 整个人类社会都意识到, 只要控制住,或者消灭了丧尸王, 世界就能得救。”
“你们知道他叫娄辰,说明也是对他做过一番调查了,对不对?”池芯带着笑意, “那你们也应该知道,他带着一个丧尸王的名头, 本质上却还是一个人类。”
“是人类又怎么样?”郁时昭冷冷地勾了下嘴角,眼睛看都没看向池芯, “景教授甚至认为他的身上有研制疫苗的关键,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重要性,但是即使派出人类最精锐的战士, 也无法伤及他分毫。”
休斯父女知道娄辰身上有疫苗的关键,是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少不了他们的参与, 而景教授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居然能推测出这个结果, 不愧他c国首席医学和生物学双重大拿的身份。
池芯转了下眼珠,定在郁时昭身上,这张和郁襄过于相似的脸上露出这种嘲讽的神色, 还真让她有点不习惯。
景修白指尖在椅子扶手上扣了扣:沉吟着问:“郁大哥,目前为止,我们对娄辰使用过哪些手段?”
郁时昭看了眼郁先生。
郁先生和郁襄一样暗含风流的眼睛里,流露着深思光,他在三人身上轻飘飘地看了一圈:“告诉他们吧,都是自己家的孩子,景老头又不操心这些,语气让他们从别人口中得知杂七杂八的消息,倒不如我们自己告诉他们。”
郁先生不见得多指望他们,但是脑子倒是清醒。
他知道现在不是隐瞒信息的时候。
郁时昭转回视线,语气沉郁:“他拥有很诡异的异能,我们派出的异能者小队根本无法靠近他,哪怕是侥幸活着回来的,也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变得状若痴傻,再也无法战斗。”
“娄辰的异能是精神系,不是普通异能者能够抗衡的。”景修白说。
郁时昭点点头:“无论是偷袭还是正面攻击,我们一点都没有讨到好处,只是折损了大量的战力,说实话,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想遍了所有能用的方法,但仍然无法阻止战士的牺牲。”
这个看上去严肃冷酷的男人说着,两只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语气中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示出他的内心并没有这么平静。
“这不对劲。”池芯沉思着说,“娄辰的异能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无懈可击的,异能者里面有没有强化过身体素质的?他们面对娄辰的精神攻击会比较……”耐打。
这两个字还没说完,就听郁时昭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刀子一样的眼神割在池芯脸上:“你当我们没有尝试过吗?多少异能者为了保卫这座城池,而前赴后继地奔向战场,但是无论他们是何种异能,结局全都……”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
郁时昭深吸口气,语气重新冷漠下来:“我们目前能阻止他的唯一方法,就是不断派人出去,结局也不断重复罢了。”
虽然池芯被他无礼地打断了话,但她并没有生气。
从这简短的对话中,她听出了这个男人身上所承受的压力。
作为当权者,面对强敌,为了更多人能够活下来,他只能选择用人命去堆。
他尽力用冷漠掩饰住自己的愧疚,在下命令的时候,就能让其他人相信他的坚定。
三个小辈都不是蠢人,在如此激烈的情绪下,他们都一致地保持了沉默。
倒是郁先生的声音响起:“时昭,你似乎忘了一个人。”
面对三个小辈的注视,郁先生微微一笑:“那是唯一一个,和丧尸王短兵相接,能伤到他的人。”
“是啊,他付出的代价也相当惨烈。”郁时昭面无表情地说,“就算换来了少将军衔,脑损伤和破败的五脏也会跟随他一辈子——不知道还剩多久的一辈子。”
池芯握在扶手上的五指倏然收紧,她身体前倾,几乎是焦急地问:“萧黎刚才不是还在和你们商讨事情吗?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郁先生和郁时昭都奇异地看了她一眼,郁时昭疑惑地问:“你……认识萧黎?”
池芯抿下唇,郁襄插话说:“问正事呢,你先说。”
“他的确伤得很重,药石无医,连景叔都救不了他。”郁时昭竟然听从了他的小弟,回答说,“但是他成功击溃了一次几乎毁灭基地的尸潮,让丧尸王伤了元气,至今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再出现过了。”
“如果不是他,我们不会有修生养息的机会。”郁先生叹了口气,“时昭啊,你对萧黎的偏见,确实应该改一下了。”
“父亲,如果我对他有偏见,那我就不会赞同您给他授勋。”郁时昭说,“但是他放纵手下割裂基地内部这点,恕我难以理解,在这种时候,他这不是二鬼子么作为?”
“回答郁大哥之前的话,萧黎这个人如果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这里面也许有什么误会。”看到池芯怔然的样子,景修白主动说,“您二位有和他谈过么?”
“谈什么?不过是少年得志,年少轻狂罢了。”郁时昭冷笑,“少将的确是很了不起的位子,能和我们针锋相对,分庭抗礼了。”
池芯皱皱眉,张口想要说什么,又闭了起来。
她微微叹了口气。
左右她和萧黎认识的时间也不长,虽然在她的记忆中,那个穿着白t恤,笑得腼腆而阳光的大男孩不应该是郁时昭口中的二鬼子,但不知全貌的情况下,她也无法为对方辩解。
“原来真是他纵容的?”郁襄不无惊愕,“那个连什么的玩意儿,是不是就是他手下?”
“你见过连天睿?”郁时昭看了他一眼,“就属他跳得厉害。”
“不但遇到了,还差点被他打死。”郁襄添油加醋,“如果不是池芯恰好拉了我一把,他的子弹能给我开个瓢。”
郁先生和郁时昭还不知道这回事,一听到两人的脸同时黑了下来。
“他竟然敢?!”郁时昭用力一拍扶手,脸上凝聚出沉沉的怒气,“之前已经三令五申,不允许无故拒绝流亡的幸存者,他还想再背负几条人命吗?”
“再?”池芯抓住字眼,“是说,他之前已经不止一次这么做过了?”
“看他的熟练程度,确实让人无法相信这是第一次。”景修白说。
郁时昭胸口剧烈地起伏两下,转头看向郁先生:“父亲,这件事必须要再找萧黎谈话,再这样放纵下去,这基地会成为一摊散沙,再也没有抗击的力量。”
“我知道了。”郁先生的声音一下子苍老起来,“我会再找他谈谈的。”
郁时昭阴着脸沉默两秒,突然开口:“没伤到吧?”
“哪能呢,我说了,是池芯救了我。”郁襄抓紧时间给池芯打广告,“救我这件事对她来说,已经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