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是你写的?不信的话对对笔迹就知道了。”蔡神医的面目都有些扭曲了:“这就是我在你家楼上吃酒时你写给我的。”
“一定是你捣了鬼!”杨胖子双手发抖,指着蔡神医说道:“我当时是用乌贼的墨汁写的,那东西过段时间就会消失,怎么能留到现在?!”
“你承认了就好!”蔡神医冷笑:“我能认不出墨鱼汁来?早就给你掉包了!”
“好你个菜狗头!可真够阴险的!”杨胖子气急败坏:“别以为把我供出来你就没事儿了!要不是你调唆着我害人,怎么会有后来的事?!这么歹毒害人的法子我可想不出来!”
“那还不是你跟我称兄道弟的套近乎!苦苦哀求让我帮你!”蔡神医此时恨不得自己嘴里的吐沫都变成钉子,全都喷到杨胖子的身上,把他钉出千百个血窟窿来!
县官看到如此情形,知道这两个人都脱不了干系,于是便把脸一放,喝道:“你们两个黑心肝的东西!到了此时还敢咆哮!来人啊,把他们两个给我捆个结实,带回衙门去!我要连夜审讯!”
这两个人一听,顾不得互相谩骂,全都跪下来磕头哀求。
可有什么用呢,坏事已经做下了,再也无可抵赖。
“两位公子,下官把这两个歹人带回去,一定详细审明。明日便将处罚结果呈送过来,请二位过目。”县太爷对司马兰台和苏好意说:“此时夜已深了,二位一路奔波还要为人申冤,实在辛苦。下官已经命人打扫了客舍,请二位到那里下榻安歇。”
“史大人,我还要问他一些事情,”司马兰台指着蔡神医说:“毕竟他对着病症相对了解,我问问他,也许能够找到给杨大嫂治病的方法。”
“公子真是医者仁心啊!”史县令万般钦佩地说道:“既如此就把他带到您下榻的地方去。”
之后先叫人护送司马兰台和苏好意走,然后又叫围观的众人都散了。
原来这蔡神医的确有些医术,只是心术不正。
他这些年走南闯北,也的确见识过不少疑难杂症,其中就有这个鼓腹病。
只不过他所见到的是一个地方很多人都得这种病,当地人多少也摸索出一些经验来。
蔡神医于是知道这种病是接触了不洁净的水得的,无论是饮用还是肢体接触到都有可能患病。
得病的人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腹胀,时间长了会因此丧命。
但他也没有根治的办法,却用器皿装了那水回来。起初也并没有想着怎样,只是想拿鸡鸭做试验。
后来杨胖子找到了他,请他喝酒吃饭,又问他怎么样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害死。
蔡神医一来有心卖弄,二来也贪图杨胖子给的好处,于是就帮他出了这条奸计。
杨胖子听了大喜,当即就给了蔡神医一百两银子,算做定金。
从他那里把那水拿来,找机会放到大娘子洗脸的铜盆里,一连放了几次。
因为蔡神医说这东西若太少,往往症状会比较轻,发病也慢。
后来杨家大娘子开始发病,两个人知道奸计得逞,于是就上演了贼喊捉贼的那场戏。
杨大娘子百口莫辩,被杨胖子关了起来。
按他们的计划,今天大娘子就要被沉塘了。
只是她命不该绝,司马兰台等人今天恰好就来到了这里。
蔡神医的老底被揭穿,也就不敢再遮遮掩掩。况且他如实交代也算是戴罪立功,因此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司马兰台曾在以往的医书里看到过相关记载,但并不详细。
他老师青鸾夫子也曾经和他探讨过这种病症,怀疑是虫病,只是因为虫卵太过微小,人眼看不见。
司马兰台结合蔡神医的话,按照治疗虫病的方子,连夜开出一副药来。
第二天,把这药送给杨家大娘子。让她按时服用,每天给她诊一次脉。连服三天之后,她的脉象明显比以前好了。可见这药是见效了的。
但不知能否根除。
司马兰台给她开了半个月的药,让她将这些药服完之后,先停一段时间。
到时候,仙源山自然会有人来给她复诊。
而杨胖子和蔡神医两个用毒计害人,实属可恶。
县令判他们每人挨五十大板,发配充军。
杨胖子的客栈抵给了杨大娘子算是赔偿,人们听了无不拍手称快。
而苏好意他们原本只是经过这里,没想到却盘亘了将近四天。
不过也因此救了无辜的杨大娘子,也算是一件美事。
这天,县令亲自把他们送上车。很多百姓也来送行。
杨大娘子气色比几天前好了不少,她领着的杨安也穿得干干净净,比之前安静了许多,看上去是个乖孩子了。
“你们还会回来吗?”待苏好意他们的马车缓缓前行,杨安挣脱了母亲的手,跑着追上来问。
“我也不知道,”苏好意看着他笑眯眯地说:“好好孝顺你娘,等你长大了,可以去天都看看,说不定就会遇见我。”
“我长大了也要当大夫!”杨安小脸儿通红,小胸脯起伏得厉害,却还是不肯停下:“要当像他那样的好大夫,不当坏大夫。”他指着司马兰台大声说。
“好,那你就要读书识字。”苏好意朝他比了个拇指:“当大夫得有学问才行。”
第220章 为何公子不明示
从桦岭城离开后,苏好意他们又向前走了将近八百里路。
一路都是半阴天,好在没下雨。
这天来到淄阳,天也打开了。
墨童便向司马兰台请示:“公子,咱们不如在这停一停,一来路上颠簸了几天了,也该好好歇上半天。二来也好打听打听前边的路,看看能不能走得通。”
“也好,”司马兰台推了推睡在车上的苏好意:“八郎醒醒,下车了。”
苏好意平时过的就是昼夜颠倒的日子,十年下来,早就习惯了。
一到夜里就精神,总要下半夜才有睡意。常常是临近中午才睡醒,何况在马车上,更容易发困。
这几日天气不好,她窝在车上没下去。无事可做,只能瞌睡。
被司马兰台叫醒了,苏好意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问:“到了哪里了?”
说着就要爬起来,司马兰台按住她说:“别急着起来,当心头晕。”
苏好意就躺在那里伸了个懒腰,然后翻身趴过来,像只懒猫一样,支着下巴。
“公子,我们离京多远了?”苏好意细细叹了口气问。
“有两千里路了,”司马兰台道:“是不是想家?”
苏好意抿了抿嘴唇,微微侧过头问司马兰台:“公子,人在刚刚睡醒的时候是不是格外容易低落?”
她从小就有这个毛病,每次刚睡醒的时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你一直都这样吗?”司马兰台轻轻把苏好意一缕乱了的发丝理顺,他的声音低淳,格外能让人心定。
“从小就这样,”苏好意道:“记得我刚刚来京城的时候,常常做噩梦,总想姥姥,所以总是哭。我娘那个时候就整夜整夜地陪着我,每次我睡醒了睁开眼,她都在跟前。只要看到我醒了,她就会把我抱进怀里,还把早备下的好吃的拿给我吃。”
“这样你就会慢慢好起来?”司马兰台此时的位置只能看到苏好意的侧脸,小巧的耳朵和雪白的肌肤讨喜又娇媚,勾得他想要把她抱进怀里喂好吃的。
“好像是的,为什么人在吃了东西之后心情就会慢慢平复了呢?”苏好意有些不解:“明明我当时并不饿的。”
“就像你小时候姥姥给的安安疼,”司马兰台看她恹恹的,当然要哄:“虽然吃东西并不会直接让你止痛,可它会让你心里满足。人若是心里满足了,身上的伤痛也就并不难熬了。”
“好像是这个道理呢,”苏好意终于又笑了:“我现在想起来了,每次我受伤,公子除了给我治伤还会叫毛婆婆给我做可口的饭菜,又或者是从奇园弄来新鲜的果子。是不是也是这个道理?”
“还记得你第一次生病,我去探病吗?”司马兰台轻轻一笑,尽管没有笑声,但稍重的鼻息也足以说明他心情愉悦:“那次你跟我说,你小的时候生病受伤,你姥姥总会给你准备好吃的,叫安安疼,我便记住了。”
自从认识司马兰台,苏好意便隔三差五地生病或受伤。
但每次都得到司马兰台悉心的照料和医治,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公子,这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出远门,原本想着自己路上一定会很想家,可其实我并不十分想家,”大约是刚刚睡醒,苏好意的头脑格外清醒:“应该是因为和你一起出远门吧!有你在身边我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大概是因为你救过我太多次,照顾我太久的缘故。”
苏好意是很精明,她的出身和她遇到的人都让她对他人保持警惕。
但马兰台却是个例外。
他对苏好意的好像是晨光普照,像是微风入户,像是夜雨无声。
不突兀,不强硬,不动声色。
苏好意会怀疑幽荦和权倾世对自己心存他念,对司马兰台却不会。
她在心里不允许自己朝那方面想,因为会觉得亵渎了司马兰台如此高洁之人。
而司马兰台对于苏好意也有所隐瞒,就算是自己心意早已定下来,却并没有明示过她,因为时机还不成熟。
“饿不饿?”苏好意背着脸,根本看不到司马兰台眼里的温柔和疼爱:“下车吃些东西,然后在城里转转。”
“嗯!”苏好意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这时墨童和二狗一直在外面候着,两个人无事可做,就留心看沿街的店铺,尤其是饭铺和酒楼,猜测哪家会合公子的口味。
“二狗哥,你饿不饿?”墨童问二狗。
他原本以为像二狗这样做惯了体力活的年轻人必定饿得快,可这一路过来,二狗竟然也没有多么爱饿,这事儿他一直觉得奇怪。
“还成,不算饿。”二狗憨乎乎地一笑:“按理说天天赶路应该是饿的,可这一趟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怎么饿。”
“你该不会是生病了吧?一会儿让公子给你瞧瞧,咱们公子可是神医。”墨童热心地说:“像你这样的小毛病,扎两针或者是一副单方子下去就好了。”
“哎呦,那可使不得,公子是什么人呐,怎么能给我这样的粗人看病呢?!”二狗吓得忙摇手:“况且我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是饭量变小了,这也不算什么病吧!”
“你懂什么,病不是一天得的。”墨童一副很懂的样子教训他:“等到病养大了可就不好了。”
两个人正说着,苏好意和司马兰台先后下了车。
墨童便对司马兰台说:“公子,劳烦你看一眼二狗哥,他是不是生病了?”
二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手足无措。
司马兰台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眼说道:“健壮得很,没有病。”
苏好意他们进了一家酒馆,淄阳算是这一带比较大的城了。因为不走官路,所以基本上都避开了大都会。
吃饭的时候,他们向店里的小二打听前头的路。
小二热心地介绍道:“云山那条路走不通了,前阵子下雨山崩了,到现在还堵着不通。几位客人要去仙源山只能绕路往西走,经舞鲧山再过伞蜢河。”
“要绕这么远的路!往东走不行吗?”墨童问。
“客官不知道,从东边绕虽然快些,可那地界不太平,不但有野兽出没,还常年有土匪在山上聚集,”小二说:“那些人可都是亡命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