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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花样作死天团!

秦国,洛都。

孤寂的宫殿里,只有宫灯摇曳,驱散着夜里的寒气。

偌大的宫殿之中,不见一个宫婢、内侍伺候。夜风穿墙而过,吹起了落地的纱幔,为宫殿凭添了几分凄凉。

在殿中,宫灯最为聚集之地,橙黄色的烛光相互叠加,烘托出了一室的温暖,将坐在殿中软垫上的黄衫男子笼罩其中。

男子五官俊美,肤色白皙透明,给人一种随时会破碎的感觉。

他的长发只是用一根发带随意捆绑,垂在身后。紧闭的双眸上,长而翘的睫毛在眼睑下形成一排阴影。

他静默的坐着,宛若一尊雕像。

若不是他还有呼吸,恐怕会让人以为他早已羽化登仙。

夜风透过纱幔,撩起了他的发丝,吹动了他的衣袂,让他有一种‘我欲乘风归去’的凄凉。

仿佛,他本就该属于孤独,本就不属于繁华尘世。

突然,灌入的风陡然增强了一分,将他散落在地面上的长袍衣摆吹了起来。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他身边,单膝跪下。

这突来的风,似乎牵动了男子脆弱的气息,引得他握拳在唇边猛咳。

黑衣人心中一惊,忙抬头看向他,自责的道:“属下该死!”

平息了体内的激荡,秦瑾辰摆了摆手,语气平缓的道:“与你无关。”

即便如此,黑衣人眼中还是充满了自责和担忧。

“主子,属下带您出去吧!”黑衣人再次恳请。这已经是他记不得第多少次,向主子说明,带主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每一次都被主子果断拒绝。

这冰冷冷的宫殿,不断的侵蚀着主子羸弱的身体,再这样下去,如何能熬得住?

手下的请求,秦瑾辰只是摇头拒绝。

“主子!”黑衣人着急的道。

“我不能走。”秦瑾辰开口拒绝。他宛如被冰封的双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叹息道:“终究是我负了他。若此时我再离开,只会让局势更乱。”他不能再让他的家人冒险,更不能因为自己的消失,加剧恶化事情的发展。

如今的秦瑾阳,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秦瑾阳。他变得狂妄,变得自大,变得疯狂,谁也不敢保证,在盛怒之下,他会做出什么。

秦瑾辰缓缓闭上眼睛,阻止了眼里心痛情绪的流出。

“可是你的身体……”黑衣人担忧的问。

秦瑾辰却平静如常,只是淡淡的问:“丹药带来了么?”

黑衣人立马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双手奉上。

秦瑾辰苍白而透明的手指从他手中拿起药瓶,用力攥在掌心,语气坚定的道:“有这些丹药,我就能等到他回来,亲自向他赔罪。”

沉默了一会,秦瑾辰又问:“还剩多少时间?”

黑衣人抬眸,回答道:“明日就是最后期限,皇城门口已经竖起了高台,重兵把守。还有一队人从宫中出去,寻找永欢公主的陵寝。”

“他真敢这么做?!咳咳……”秦瑾辰眸中折射出厉色,引来体内气血翻涌。

“主子息怒!属下们已经派人去保护永欢公主陵寝了,绝不会让任何人惊扰到永欢公主。”黑衣人忙扶住秦瑾辰摇摇欲坠的身体,快速解释。

秦瑾辰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下,才稳住体内的不适。

黑衣人忙从药瓶中取出一粒丹药,喂他服下。又用内力替他催化,见他苍白透明的脸颊恢复一丝红润后,才松了口气。

秦瑾辰缓过气来,对黑衣人道:“告诉古师,一定要保护好云太妃还有怜怜,我这边不用管。”

黑衣人强忍着心中的担忧,用力点头。

秦瑾辰捂住胸膛,扭头看向黑衣人,问道:“天牢那边情况如何?”

黑衣人回答道:“天牢里,我们已经布置了人手。若有什么情况,他们会先将老公爷和慕小姐救出来。在皇城门外,我们也安插了人,若是小爵爷来不及赶回,我们的人也会拼死救出老公爷和慕小姐。主子请放心!”

秦瑾辰闭上双眼,点了点头。“我已对不起他一次,绝不能再让他的家人受到伤害。你们记住,若事不可挽回,救出老公爷他们后,便带着云太妃远离秦国。此次行动,旨在救人,你们不是那三人对手,绝不能正面对敌,一定要速战速决。”

“主子,那你呢?”黑衣人担忧的道。

秦瑾辰的计划中,完全没有提到自己。

“我?”秦瑾辰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瞬间又隐去。“不必担忧我,你们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黑衣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秦瑾辰打断:“好了,你在这里久了也不安全,快回去吧。”

黑衣人无奈,只好离开。

宫殿里,恢复了一片寂静。

秦瑾辰坐在原地,注视着宫灯里摇曳的火焰,喃喃的道:“是我将你扶上皇位,带来这场浩劫,那便由我来终结这一切,将你拉下那至高无上的位子!”

他心中已经决定,在明日事了之后,与秦瑾阳同归于尽!

秦瑾辰坐在软垫上,身体早已经疲惫不堪,却没有让他去不远的床榻上休息。

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离天亮只有不到三个时辰。

突然,宫殿外,传来一声内侍的高呼:“陛下驾到——!”

秦瑾辰眸光闪了闪,缓缓闭上。身体却纹丝不动,丝毫不打算起身迎驾。

褪去了一些青涩的秦瑾阳,穿着一身威严龙袍,迈步而入。

在他身后,还站着威风凛凛的御林军。

只不过,来到殿室外时,秦瑾阳抬起手,阻止了御林军的跟随,独自一人撩起纱幔,走了进去。

他一进去,就被宫灯的光芒笼罩,将他身上象征帝王的明黄色烘托得发着金光。他袍上绣的金龙更是威武狰狞,栩栩如生。

当初,那个对慕轻歌毕恭毕敬,谦逊守矩,曾许诺有秦国一日,就有慕家一日的少年皇帝,如今眉宇间多了几分势在必得的高傲。

仿佛,天下已经尽在他掌握之中!

秦瑾阳一进来,就看到了自己皇兄那清瘦单薄的背影,被宽大的袍子笼罩着,显得越发的孱弱。

他踱着步子,缓缓走近。

绕过秦瑾辰,来到他的对面,与他相对而坐。

宫灯的光,落在他的脸上,给他增添了几分硬朗。

秦瑾辰缓缓睁开双眼,眸光平静的看向他。不知为何,他在这张清隽的脸上,居然看到了几分自己父皇的影子。

一样的那么充满野心,一样的……背信忘义!

最让他无法原谅的就是,这个人,是自己一手推上去的。慕轻歌当初的话,犹在耳畔。她说,皇帝谁来做都可以,但若是出了问题,她只找他!

因为,她信任的是他,而不是什么皇帝!

可是他呢?终究是辜负了这个信任。

秦瑾辰缓缓闭上眼睛,似乎不愿再看到眼前这个令他陌生的人。

“皇兄,你这又是何苦呢?”秦瑾阳突然开口。他眼眸低垂,睫毛挡住了他眼中的情绪,缓缓的道:“我们终究才是一家人,而慕家……自恃功高,不仅在国中横行霸道,还插手皇家之事,引起宫变,残害皇族子嗣。我们皇室式微不得不屈服在其淫威之下,如今有乐大人他们为我们做主,此时不诛杀慕贼,更待何时?你为何始终执迷不悟呢?阳儿还小,还需要皇兄的辅佐,皇兄如此固执,岂不是让阳儿为难么?”

秦瑾阳的话,让秦瑾辰再次睁开了双眼。

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盯着秦瑾阳,眸底倒映着秦瑾阳此刻被权势冲昏头脑的样子。“别忘了,若无你口中的乱臣贼子,你也当不了这个皇帝。”

可是,这句话却激怒了秦瑾阳,他猛地站起来,对着秦瑾辰一拂袖:“朕本就是皇室子弟,更是父皇的儿子,即便父皇还在世,这皇位也有朕的一份。”

秦瑾辰缓缓抬眸,看向他。

眼中流露出来的陌生,仿佛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一般。

“慕家该死,慕雄该死,慕连蓉该死,那慕轻歌更加该死!”秦瑾阳面目狰狞的道。“他明明比朕大不了几岁,凭什么朕在他面前就要伏低做小,处处看他眼色?朕才是秦国的皇帝,他才是臣子!秦国是我们秦家的!不是他们慕家的!他不就是仗着修为高,才为所欲为么?如今,朕身边有了修为比她更高之人,朕何需继续怕他?现在,应该是他跪地求饶才对!朕要讨回昔日他对朕的侮辱!”

“你在妒忌他。”秦瑾辰平静的道。

秦瑾阳仿佛被踩到了尾巴般,恼羞成怒的道:“胡说!朕是一国之君,是真命天子,怎么会嫉妒他一个乱臣贼子!”

“错了。”秦瑾辰缓缓摇头,垂眸道:“你嫉妒他,也害怕他。嫉妒他比你大不了多少,却能拥有如此民心,能够有如此作为。慕家小爵爷的名号,世人皆知,甚至让世代为敌的屠国都对他又惧又敬。你嫉妒他年纪轻轻,却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嫉妒他可以对无数人都渴望得到的权势,嗤之以鼻,随意施舍。你也害怕他,害怕有一日你控制不了心中的嫉妒,让他知晓,落得与你其他皇兄那般的下场。更害怕有一天他对你这个皇帝不满意了,将你拉下来,换人上位。”

秦瑾辰的话,让秦瑾阳的脸色逐渐苍白。

他心中最隐晦,最害怕的心思,在秦瑾辰面前仿佛暴露得一览无余。

他的这位皇兄,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秦瑾阳狠戾的眸底,浮现出一抹心慌。

秦瑾辰却继续道:“其实,我做得最错的事,就是不该推荐你继承皇位。我原以为对你的秉性已经有所了解,认为你能够治理好秦国。却想不到,人心,终究会因为位子的不同而改变。你的心,已经被权力侵蚀,你的双眼也已经被嫉妒蒙蔽。”

秦瑾阳冷笑,五官仍旧狰狞:“皇兄,你怎么会错呢?朕认为,你这一生做得最对的事,就是这件事了。的确只有朕,才能统治好秦国,甚至统一整个三等国地域!”他双臂展开,仿佛在他袖袍之下,是三等国的大好河山。

“你在痴心妄想。”秦瑾辰毫不犹豫的打碎他的美梦。

“你错了!”秦瑾阳收回手,低头看向他,眼眸中闪烁着疯狂之色:“只要有乐大人他们辅佐朕,朕就能做到!”

秦瑾阳眼中火焰燃烧,自从他亲眼看到皇室供奉的紫境强者,在乐大人手下过不了几招时,他心中的野心就被点燃,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紫境强者,传说中不可战胜的存在,都被乐大人轻而易举的收拾,这天下还有什么能难得到他?

只要除掉慕家这个眼中钉!除掉慕轻歌这块绊脚石!

秦瑾阳双眸中闪烁着狠戾冰冷的神色。

秦瑾辰黑白分明的眼中,出现一抹同情之色,出声提醒:“对方如此强大,又岂是你可以驾驭的?恐怕到了最后,你不过是徒做嫁衣罢了。一代帝皇,却沦落成为别人手中棋子,可悲可叹。”

“朕不管!若能让朕一统天下,做棋子又有何妨?”秦瑾阳眼中火焰燃烧得更烈。

他看向秦瑾辰,语气冰冷的道:“皇兄,朕看在你曾经帮助朕登上皇位的份上,才来好言相劝。你以为,朕真的舍不得杀你么?”

秦瑾辰唇角露出浅弧,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让秦瑾阳恨得牙痒痒:“朕再给你最后这点时间,若你依然痴迷不悟,明日我就将你与慕家贼子,一起绑上刑台!”

说完,他忿然拂袖离去。

打开的宫殿门,再度被紧闭。

殿外,火把重重,脚步声阵阵,御林军的身影倒映在门窗上。片刻间,这座软禁秦瑾辰的宫殿,已经被御林军重重把守,严密得连一只鸟都无法飞入。

秦瑾辰看了一眼窗棂上的倒影,垂眸不语。

心中自嘲,恐怕自己还做了一件错事,就是过早的把太多权力,交到了秦瑾阳手中。这些力量,恐怕也是助涨他野心的一个资本吧。

重重叹了口气,秦瑾辰又捂住胸口,猛咳了几声。

咳完之后,他的气色又苍白几分,显得更加透明。他沉默的掏出药瓶,倒出一粒丹药,将其吞下,整个人才精神了些。

……

秦瑾阳怒气冲冲的返回到自己的寝宫,一进入,就对着宫殿里的宫婢、内侍大发雷霆,将他们全都轰了出去。

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他终于卸下了伪装。

那张清隽的脸,阴霾狰狞,眼中恨意与嫉妒交织,胸中燃烧的熊熊怒火,让他有一种杀人的欲望!

“都瞧不起朕!都以为朕要靠你们才能坐稳这个皇位么!”秦瑾阳的手狠狠砸向桌面,手上传来的麻木,比不上他此刻心中的恨意。

夜风狂舞,吹灭了宫殿里的宫灯,使得整个宫殿都陷入黑暗之中。

秦瑾阳身后的影子,宛如丑陋狰狞的魔鬼,正在张牙舞爪的咆哮着。

“怎么那么黑?”突然,身后传来一句高傲的声音。

秦瑾阳一怔,狰狞的气势一消,五官恢复平静,露出了一个谦逊有礼的笑容。他转身,看着直接踏入宫殿的人,毕恭毕敬的行礼:“乐大人。”

来人高傲的点点头。

在他身后,那些之前被秦瑾阳赶出去的宫女,不用吩咐,便提着火苗进入,将被夜风吹灭的宫灯重新点燃。

宫灯的亮度,驱散了黑暗,也将来人的长相照清。

他的外表,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长相普通,并无出色之处。甚至,可以用平庸丑陋来形容。但是,他的眉宇间却高傲无比,眼神中的傲慢,就好像眼前的人都如同蝼蚁一般。他就是这次突降秦国皇宫三人中的带头人!

“嗯。”乐天对于秦瑾阳的恭敬看都不看一眼,直径走到宫殿里的龙椅下大咧咧的坐下。无视了秦瑾阳脸上不自然的神情,他直接问道:“慕家的小杂碎有消息了么?”

秦瑾阳谨慎小心的道:“目前还没有。不过请乐大人放心,慕轻歌十分在意他的亲人。如今,他爷爷和姑姑都在我们手里,他迟早会出现。”

“他不会怕死不敢来了吧?”乐天迟疑的皱眉。

“不会!”秦瑾阳斩钉截铁的道:“慕轻歌生性高傲,性子狂妄,目中无人,绝不会因为胆怯而不露面。”

乐天点了点头,双眸突然眯了起来,眼缝里闪着淫邪的光芒:“慕家那小娘们……”

秦瑾阳当即明悟的道:“慕连蓉性格刚烈,若此时将她献于乐大人,恐怕她会以死相逼。等明日捉拿了慕轻歌后,朕再将她送到乐大人房中,听后乐大人使唤。”

乐天不满的皱了皱眉。

似乎并不觉得一个女子,会影响到大局。可是又想到,前几日他去天牢里,想要逼慕连蓉就范,她拼死反抗的模样,他又觉得再等一晚也没什么。

他就是有这个嗜好,性子烈的女子,就像是不服驯的野马一样,越烈,他越喜欢!

想到慕连蓉那刚烈的样子,乐天心又开始痒痒起来。站起来对秦瑾阳道:“抓紧时间去准备,天亮后,不管那姓慕的小杂碎出不出现,事毕后我都要那慕家的小娘们到我房中伺候。”

“是。”秦瑾阳忙低头道。

将乐天送走之后,秦瑾阳收起了毕恭毕敬的神色,他将如今的低三下四,当做了为明日崛起的卧薪尝胆。

……

天,渐渐亮了。

这一日,洛都内城与外城取消了城门之隔,所有人都可以随意进出。

所以,天刚亮,就有无数百姓拥入内城,进入皇城范围,将皇城城门外那高高的刑台,围绕得水泄不通。

上万的御林军,将刑台围了几层,阻止百姓的闯入。

在高高的城墙上,也有几万护城军守卫,把皇城门外把守得严严实实,连根针都难以插入。

城门上的城楼外,金龙华盖迎风而立,华盖下,摆放在一张龙椅。

在龙椅左右,还各自摆放了两张椅子。

皇家高手,把守城楼上下,里里外外,确保城楼的安全。

这么大的阵势,让早早赶来的百姓都在怯怯私语。心中还是不愿相信,他们秦国的战神,即将被绑上刑台。

他们心中的骄傲,他们心中的少年英雄慕府的小爵爷,真的是图谋国器的贼子?他们不愿相信!

随着时间的推移,围聚而来的百姓越来越多。

洛都内,万人空巷,仿佛整个洛都的百姓、达官贵人都聚集在了皇城之下,等待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审判!

城楼上,一个内侍上前,朗声道:“陛下驾到,跪——!”

随着他的话,无论是御林军,还是百姓都屈膝跪地,低下头,齐声呼喊:“吾皇万岁万万岁!”

整个洛都的军民同声,声音震响天地。

秦瑾阳沐浴在这种气氛里,觉得自己就是整个天地唯一的王!

他踱步出现在城楼之上,俯瞰城楼下匍匐在地的无数臣民,心中的野心再一次得到挥发。

走到他的龙椅前,他朗声道:“平身——!”

“谢陛下隆恩!”跪地的人,纷纷起身。

这时,内侍又尖声高喊:“有请三位乐大人——!”

刚刚坐下的秦瑾阳,站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城墙下的百姓都自发的沉默下来,想要看看所谓的乐大人是什么人。

不一会,就有三个男子神情傲然的出现在城墙之内。

从他们皇帝的表情,他们猜到了那三人就是所谓的乐大人。

可是,这乐大人又是谁?

百姓们心中疑惑,议论纷纷。

这时,三人已经走到了秦瑾阳身边。秦瑾阳对他们施以抱拳之礼,三人傲慢的在他左右的位子上坐下。

三人坐下之后,秦瑾阳才重新回到自己的龙椅前,坐了下去。

在秦瑾阳身边,还剩下一个空着的椅子。

乐天轻蔑的扫了一眼,讥讽冷笑一下,便不再去看。

“宣摄政王秦瑾辰——!”内侍再度高喊。

这一次,百姓中再度响起了交头接耳的议论。在百姓们心中,秦瑾辰这位摄政王可是比皇帝秦瑾阳含金量高多了。

穿着鹅黄色长袍,清瘦单薄的秦瑾辰,肤色苍白,带着一种欲碎的感觉被一队御林军‘护送’上了城墙。

当他出现在百姓视线之中时,隐藏在百姓中的不少人,都暗暗握紧了藏在袖口中的武器把柄。

秦瑾辰被带到秦瑾阳身前停下,后者得意的道:“皇兄,今天这一场好戏,对朕至关重要。如此重要的时刻,怎么能不让皇兄亲眼目睹呢?”

秦瑾辰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盯在秦瑾阳的脸上,让他挂着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

当秦瑾阳的表情从僵硬向狰狞过度时,秦瑾辰突然将眸光从他脸上移开,淡淡的从乐天三人身上扫过。

最终,他看向那张空位,声音中透着羸弱的道:“那张椅子是为我准备的是吧。”

秦瑾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秦瑾辰朝椅子走去,在乐天三人冰冷的注视中,从容不迫的坐下。

那气度,反而比起坐在龙椅上的秦瑾阳更像天家子弟,皇室傲骨。

秦瑾阳眼底闪过一道怨毒之色,狠狠的剜了他两眼,才收回眼神。

“时间差不多了吧?”乐天不耐烦的道。

秦瑾阳一愣,露出谦逊的笑容回答:“是差不多了。”

“那还不把人带上来?”乐天身边的一个外形粗犷的大汉直接吼道。

另一个长相阴柔,身形瘦弱的男子,也露出轻蔑傲慢的眸光。

三人显然没有把秦瑾阳这个一国之君放在眼里,对他们来说,秦瑾阳与城楼下的那些蝼蚁没有什么区别。

将这一切看得明明白白的秦瑾辰,心中冷笑不已。他在笑,秦瑾阳不过是人家手中棋子,还洋洋得意妄想称霸天下。

“是,这就带他们上来。”秦瑾阳赔笑说了一句。

抬起眸后,脸色一变,露出几分帝王威严,对守候在旁的御林军首领道:“将慕雄、慕连蓉,还有邵家一干人等统统带上来。”

秦瑾辰眸光轻闪,缓缓垂眸。

邵家,邵胖子……那个终日跟在慕轻歌后面,叫他‘老大’的少年。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人人自危,他却毅然决然的站在了慕家这一边,从而连累全族。

秦瑾辰唇角的笑容,有些凄凉,也不知道是针对谁。

‘也不知道慕轻歌是否知道自己的好友一家,也被牵连在内。’秦瑾辰在心中想到。

这时,外形粗犷的汉子道:“不是说要把那小杂碎妻子的坟墓刨了,把尸体也带过来么?怎么还不见?”

这句话,让秦瑾辰放在袖中的手,陡然攥紧,双唇紧绷成线。

他身上泛出冷意,无比寒洌,可惜却无法伤害到旁边这三个丧心病狂之徒。

秦瑾阳解释:“已经派人去寻了。他将他妻子藏得十分隐蔽,恐怕一时半会很难找到。”

“哼,没用的废物。”粗犷大汉不满的冷哼。也不知道他话中的‘废物’说的是那些被派出去寻找秦亦怜陵寝的人,还是秦瑾阳这个皇帝。

秦瑾阳脸色一变,却不敢开口反驳。

那容貌阴柔,体型瘦弱的男子突然开口道:“三哥,在这种莽荒之地,你能期待他们有多好的办事能力么?你就忍忍吧。”那语气中有着明显的嫌弃。

“早知道这里的人如此不禁打,我才懒得来。”粗犷大汉冷哼道。

乐天开口:“好了,你们二人一人少说一句。这里虽然落后,但是也不是完全乏味。”他眯着双眸,心中回味着这段日子的待遇。

他们三人在乐家并不算是什么重要人物,在庞大的乐家中,也是需要仰人鼻息过活的人。到了这里,却能够成为人上人,享用荣华富贵,美女伺候,万人尊敬。这种美妙,让他还真不想再回去。

“知道了,二哥。”阴柔男子忸怩的道了一声。

粗犷男子也闷声应下,不再开口。

锁链声自城楼下响起,几百人穿着白色囚服,手脚被捆绑锁链,缓缓出现。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慕雄与慕连蓉。

在他们之后,是一个体型圆润如球的胖子。

他一出来,口中就叫嚣道:“秦瑾阳你这个昏君!颠倒黑白,滥杀忠臣!你等着,我家老大不会放过你的!”

“闭嘴!”身边的狱卒猛地向他背部抽了一鞭。

那鞭上挂满了倒刺,一鞭下去,立即刺破了血肉,带起血淋淋的肉丝。

背上的痛,让邵胖子倒吸了口凉气。但他依旧神情傲然的挑眉:“怎么心虚了?不敢让小爷继续说?”

“越泽,你少说一句。”跟在邵胖子身后的邵父说了一句,就垂下了眼眸。

邵胖子转身看了父亲一眼,父亲一夜间苍老的模样,让他哽咽,将心中的不甘强忍了下去。这次,是他连累了整个邵家,连累了父亲。

他可以为了慕轻歌赴汤蹈火,但是连累家人,却让他心中有愧。

“小胖子,你没事吧?”慕连蓉轻声问道。

邵胖子回眸,就看到了慕雄与慕连蓉关怀的眼神。

看着两人憔悴的模样,邵胖子咬紧牙,摇了摇头。

“慕爷爷,连姑姑,你们别担心,老大会来救我们的。”邵胖子安慰道。

慕雄却叹气道:“我到宁愿她不来。”在他的灵力被那个叫乐天的人封印之时,他就知道了对方不好惹。

慕连蓉轻咬唇瓣,对慕雄道:“爹,轻歌吉人有天相,不会有事。只要轻歌没事,咱们慕家的根就不算断。”

慕雄感叹的点了点头,又愧疚的看向邵胖子的父亲,“邵老弟,连累你了。是我慕家对不起你们邵家。”

邵父却摇头笑道:“老将军,人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慕家被如此冤枉,我邵家能以清白之躯为慕家正名,死得也有价值了!”

慕雄露出苦涩笑容,对于邵父的话,心中升起无限感慨。

邵父笑容缓缓收敛,语气沉重的道:“老将军,比起那些为慕家抱不平,却莫名暴毙家中的人,我邵家今日还能整整齐齐的跟着老将军上路,已经是极其有幸了。”

慕雄心中一痛,仰头长叹。

几百人,缓缓走上刑台之上。他们先是面对城墙而立,对于效忠过的君主,此刻他们却不愿再下跪。

这些人中,是慕家与邵家的血脉,还有家奴。无论罪名,但凡这两座府邸之人,都被抓住,押往刑台。

刑台装不下的,都一一站在刑台周围。

城墙上,一片沉默。

事先被慕雄遣散的慕府亲卫队,此刻也都隐藏于人群之中,伺机而动。可是,眼前的布置,远超出他们的预料,何况还有老公爷都对付不了的那三人在此坐镇?

此刻,他们看到慕雄与慕连蓉受辱,心中都愤恨不已。

百姓中,来到这里的人心中都知道,什么慕家的罪名,什么当众行刑,都是为了激慕轻歌出现的手段。

邵家之所以没有人暴毙在家中,也是因为邵胖子与慕轻歌的交情,让秦瑾阳觉得再加上邵家,会增加慕轻歌出现的可能。

此时,他心中一片激动。恨不得慕轻歌立即出现,然后被三位乐大人打杀。这样一来,秦国就再也没有慕家,秦国皇室就能彻底走出慕家的阴影!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秦国,都是为了秦皇室,为什么皇兄不能理解?

秦瑾昊扭头看向秦瑾辰,却见他依旧神态平静,毫无波澜。

秦瑾阳给了身边的御林军将军一个眼神暗示。

后者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在秦瑾阳的注视中,向前一步,对城楼下的百姓道:“慕家自持功高,不把当朝皇上放在眼里。妄想扰乱朝纲,挟天子以令天下,其罪当诛!如今,慕雄、慕连城已经被拿下,唯有慕轻歌在逃。吾皇下令,褫夺慕轻歌爵位,全国缉捕!”

“慕老公爷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是啊是啊!若没有慕小爵爷,咱们秦国早被屠国大军占领了,又岂会有现在的太平?”

“我们不信!”

“我们不信!”

“我们不信!”

“拿出证据来,不能冤枉好人!更不能侮辱我们心中的英雄!”

“对!拿出证据!拿出证据!”

“证据!证据!”

“证据!”

“证据!证据!”

百姓们,根本不信皇家说辞,反而义无反顾的都站在慕家这一边,声援。

慕连蓉动容的看着这一切,最终看向自己父亲,见他老泪纵横,安慰道:“爹,就算我们今天死了,也有这些相信我们慕家清白的百姓。”

慕雄连连点头,看着这片他挚爱的土地,望着这些相信他的百姓,他心中的憋屈得到了释放。

城楼上,百姓的反应,让秦瑾阳气得脸色发青。

而秦瑾辰却神色淡然,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幕。

“乐大人!”秦瑾阳看向乐天。

乐天不急不躁的看向粗犷的汉子,向他点了点头。后者立即站起来,跃入空中,随手朝百姓一抓。

顿时,有七八人被摄入空中,惊呼着乱蹬双脚。

粗犷大汉并未就此罢休,而是猛地一捏,这七八人顿时爆炸,化为一团血污从空中落下,吓得地面的人,都纷纷躲开抱住了头。

这一切不过是一瞬间发生,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粗犷大汉落回城墙上,轻蔑的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御林军一眼,对百姓们冷哼:“要证据?这就是证据。”

狠辣的手段,让百姓心中敢怒不敢言。

慕雄目呲欲裂的看着人群中的那片血污,对百姓道:“诸位,都回去吧!今日之事,是有奸徒想要亡我慕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家都回去,不要再为了我慕家枉顾性命。”

百姓中,人头攒动。其中有些妇孺似乎因为慕雄的话,想要离开。

可是,四周围着的御林军却将去路拦住,阻止了百姓的离开。

这一幕,让刑台上的慕雄父女,还有邵家一干人等看得气愤难当!

慕雄转身看向城楼喊道:“你们要的是我慕家的命,与这些百姓何干?放他们离开!”

很多百姓本就不愿离开,可是如今这种场面,却让他们气愤的喊道:“放了老公爷,让我们走!”

乐天看向秦瑾阳,眼中意思十分明显。

秦瑾阳脸色有些苍白。

乐天让他说的话,他实在不敢说出口。一旦说出,他失去的将是整个洛都的民心。

可是,他更不敢反抗乐天的话。

犹豫半天,在乐天越发冷厉的眼神逼迫下,秦瑾阳缓缓站了起来,用尽全力朝天空喊道:“慕轻歌——,你们慕家不是以天下为先么?不是以守护秦国百姓为己任么?如今,在这里的不仅有你的血脉嫡亲,还有至交好友,更有无数洛都百姓。若你不现身,今日他们都将因你而死!”

秦瑾阳的话,让混乱的百姓为之一惊。他们不敢相信,他们的皇帝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居然要用自己的子民去要挟臣子!

秦瑾辰看向秦瑾阳,黑白分明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痛。

把不敢说的话都说了出来,秦瑾阳反而没有那么忐忑了。他整个人被无数目光灼热的烤着,他却更加大声的道:“时辰已到,慕轻歌你还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