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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 第27节

林云暖凑前,按住林熠哲的手,“那二哥告诉我,我是不是该求他,娶我进门,做他妻房?他这样的人,和唐逸有何两样?不,他还不如唐逸,至少唐逸,还要脸面,不会对人用强!”

林熠哲心酸不已,一把攥住她的胳膊,“七妹,你心里委屈,二哥替你出头,你且等着,二哥这就去,把那龟儿子……”

他话未完,已被林云暖掩住嘴巴,“二哥莫说气话。我们人生地不熟,焉能与地头蛇斗?他家世强你我百倍,你去找他麻烦,无异以卵击石。难道我能眼睁睁瞧着,二哥为我损伤性命?二哥,就算妹子求你,你就当不知道,不要管了。木奕珩再混账,总是个俊俏少年,他肯顾我,许是……我的福分吧?”

她这话说的言不由衷,苦涩难当,林熠哲更是心痛,闭了眼,强忍住泪意。轻轻抚她鬓发:“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带你来京城……”

“二哥莫说这样的话,我不后悔来这儿。天大地大,二哥和我都不应困在云州,我们不出来见见世面,如何对得起这一辈子?待过几天我好些,还要与二哥学做生意。”

………………

卫国公府,卫世子倚在书房榻上,身前跪了个美人,衣衫不整,垂头与他捏腿。

木清鸿目不斜视,温笑道:“世子爷,这位,便是那四幅春图的画师。”

他身侧的白衣男子躬身一礼,用清朗的声音道:“在下云州画手唐逸,拜见世子。”

卫世子将目光从美人身上移过来,眯眼打量面前俊雅清癯的男子,“你就是唐季安?木奕珩搜来的那几幅画,便是你画的?”

又是朱府开宴。

二公子朱彦光生辰,木奕珩闷头喝酒,一语不发。

朱彦光推了一个女伎过去,“去,哄得你九爷开心,给你打新头面戴。”

木奕珩臭着一张脸,入宴只是狂饮,对谁都不理不睬。

这十来天外头传得极凶,说是这位为博某位花娘一笑,银子洒得令人咋舌。木家家风甚严,这位闹出这么大动静,少不了要挨骂受打,脸色阴沉难看倒也不怪。

那女伎娇笑上前,细手一掀,掌心按在木奕珩大腿上,指尖轻轻搔了搔他,用娇滴滴的声音道:“木爷,奴家陪您喝酒吧,您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说着,另一手就去截木奕珩的酒杯。

木奕珩愣愣瞧她,就见她仰头饮了杯中酒,却含在口中,媚眼如丝地睨着他,凑唇要将酒以口渡给他。

红唇眼看就要贴上他的,座中人眯眼微笑,只等瞧木爷好戏。

谁知那女伎突然身子一弯,口中酒水即刻喷出,接着远远飞了出去,撞到身后的桌案上,将邻桌的酒菜碰落一地。

场中女子纷纷尖叫,朱彦光道:“木九,你这是做什么?”

木奕珩收回踢飞美人的脚,掸了掸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转头朝两侧跪着的侍婢道:“拿新杯子来!”

朱彦光面色不大好看,想一想,呼一口气,按捺下来,朝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伎打个眼色,示意她速速退下。

重整席面,木奕珩又闷头喝起酒来。

朱彦光道:“木九,你这阵子可是不大正常啊。怎么,因为前段时间那事,被木老爷捶了?那你也不能拿婉心姑娘撒气啊,她可是我专从万红楼请来的。平素人在万红楼,不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根本连面都不肯见,人家待你亲近,你倒不解风情,这可不像你啊。”

木奕珩吃酒的动作停住,挑眉瞥他一眼:“朱二,你请我来,说教的?”

旁边就有人笑道:“木九这脾气,越发阴晴不定,不是才得了个绝色花娘吗?这火还没处出?”

另一个道:“不知何时能让我们见识见识,是何等销魂的人物,把我们木九爷迷得这般,连婉心这种娇花都入不了眼了。”

众人哄笑不止,木奕珩只是不理。

待过一会儿,又有几人到来,将话题转在别的上头,说起城里近来一件稀罕事。

“可听说了?卫世子身边出了个能人,世子但凡出宴,必带他在旁,不但酒量极佳,还能出口成章,当场挥毫,一纸字,行云流水,矫若惊龙,诗词歌赋,信手拈来。不但如此,那样貌更是极出众,闲庭信步,器宇不凡,放眼京城,从前那些享负才名之人,一个个都被他给比了下去。”

“可不是?上回在卫国公府,我见这人泼墨,寥寥数笔,画得草木栩栩如生。可知,卫世子夸口,说这人这些还都不算什么,你猜他最绝的是什么?”

“什么?”

“春宫!”

“这……大才之人,怎肯绘那低贱东西?文人不是清高的很么?”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他其实早已成名,奈何前头他兄长犯事被贬,家中又出了些变故,可谓一朝倾覆,无可奈何,只得另寻法子支撑门庭。若非擅此道,又怎会入了卫世子的眼?卫世子哪里是那附庸风雅之人呢?”

这话说得直白,座中许多人嘴上微笑,却都不肯出声附和。

就听“咣”地一声,木奕珩突然站了起来,将身前矮几撞得颤了两颤。

他从腰里摸出一只小盒,丢向朱彦光那边,“我便先走一步。”

朱彦光接住盒子,打开来一看,里头一根玉箫,通体凝碧,光泽莹润,是用品相极好的玉石磨成。

木奕珩脚步凌乱地步出朱府,张勇在外头接住,“公子爷,怎地出来这样早?”

“滚!”木奕珩喝道,自己翻身上马,勒缰就走。

张勇可不敢真滚,近来风声正紧,可万不能再让公子爷惹事。

及至他追着木奕珩,来到城西文家巷附近。张勇心中了然,替他将丢在墙外的马牵住。

木奕珩不走大门,翻墙而入,几个起落,跳入东院之中。

屋里炭火烧得极旺,微微一点光亮。木奕珩熟门熟路爬窗入内,靴子一脱,衣襟一扯,掀了帐帘就扑进去。

林云暖被一双带着寒气的臂膀圈住,还来不及惊呼,那鼻息浓重的男人已覆唇上来。

今晚悦欢在外值夜,隔着一道里门,一座次间,在稍间榻上就听见自家主子呼了两声。

她立时惊醒,持了烛灯就往里去。堪堪走到里门外,听见林云暖咬牙切齿的声音。

“木奕珩,你要死了!”

悦欢顿住步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二爷可吩咐过,要看紧门户,不许那木爷乱闯的。现在怎么办?

林云暖脸伏在枕上,细腰被那双铁钳般的手捏住,跪在床铺上头。

木奕珩咬着牙:“小日子,嗯?”

“不理我,嗯?”

“十几天的小日子,嗯?”

“翻脸不认人,拿我当傻子,嗯?”

他每说一句,就更加重,林云暖就随之不由自主地呜咽一声。

木奕珩阴着脸,怒骂:“没良心的东西。狼心狗肺的娘们儿!”

“木奕珩是你叫的?嗯?”

“叫哥,叫声哥来听听,叫不叫?”

“叫不叫!”

悦欢捂住脸,听不下去了,她缩着头往回走,脸都红透了。

晚霞姐说得没错,这木爷实在太可怕了。

听声音,奶奶像都哭了。

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半夜摸进人家的屋子,什么便宜都占了,还这样子作践。

惹得奶奶跟他生气,害得还不是他自己?

她虽年小,却也懂得,女人是要哄的,来硬的可不行。

林熠哲夜里在集雅斋忙事情,清晨才从外回来,厨上治了早饭,摆在前厅里头。林熠哲洗漱完出来,拾起筷子问道:“七妹用过饭没?若未,叫她一同过来用吧。”

他忙的时候,也只在吃饭时间能和林云暖说说话。

服侍的人面容有一瞬凝滞,林熠哲一眼瞥见,登时竖起眉头,“那淫贼来了?”

林云暖说不要他管,他真能不管?放任别的男人在他家辱他妹子,他能视而不见,还算作人吗?

林熠哲“嘭”地一脚踢了桌子,拾起身旁佩刀就往内院冲去。

近卫连忙跟上,劝:“二爷,不宜冲动,事已至此,您就是杀了他也无济于事,不若便允了此事,叫他给七姑一个名分,何苦反目成仇,还累七姑在中间难以做人?”

另一个道:“他世家出身,七姑又是嫁过的妇人,能得此归宿,也算一桩美事,以七姑性子,若真不愿,岂能委屈求全,怕早已抹了脖子,寻了绝路。可见七姑待他,也非全无情分……”

林熠哲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更是火气上涌。

他陡然止住步子,瞪视二人,“就连你们,也这般认为?我林熠哲的妹子,便是嫁过十次二十次,再要嫁,也必是明媒正娶,正房嫡妻!我能眼见她屈居人下,做那通买卖的外室姬妾?你们究竟是瞧不起我妹子,还是瞧不起我林熠哲?”

这话一出,再无人敢拦,林熠哲踏着步子,箭般往里头直走。

晚霞等人候在廊下,没一个敢进去叫里头的人起床。

林云暖极少睡到日上三竿,可此时,屋里半点动静都没有。

一室暖香。

屋中椅子倒了,妆台歪了,地上丢着被子,帐子被撕裂一半,可怜兮兮地垂挂在旁,看得见床上睡着的两人,紧紧偎在一起。

林熠哲冲进院子,一眼看见廊下神色各异的侍婢们,他眉头跳了两跳,持刀就要往里冲。

晚霞咚地一声跪下来,抱着他的腿,“二爷不要,奶奶还在里面啊。”

林熠哲如何不知,可愤怒早已击溃理智。只觉一刻也等不及,定要将那淫贼碎尸万段。

悦欢也跪下来,小丫头、护卫、婆子,跪了一地。

林熠哲忽然心中一酸,茫然失落。

七妹的名节,彻底毁了!

这院子里这些人,……他环视一周,已起了杀心。

转念又想,我纵杀得所有人,可七妹她,也已经脏了……

难道真要由得那龟儿子,纳了七妹进门?

林熠哲进退难择,当地一声,手中长刀落在地上。

外头响动已经惊醒林云暖,她茫然睁眼,刚想起身,就被木奕珩给抱住捞了回去。

他眉眼清明,早醒了。

朝她眨眼一笑,“嘘,你哥来捉奸了,你现在去,不是坐实罪名?”

林云暖趴在他胸膛上听见他心脏砰砰跳动,没力气去想任何事,闭上眼,又睡着了。

林熠哲在小花园里疾走。不时走到树下,狠狠捶上两拳。

他心痛不已的妹子昏昏沉沉又被人给按住,喉咙已经嘶哑得喊不出,室内的火热旖旎和外头的寒风刺骨赫然两个世界,两种情绪。

……

木奕珩一出现,就被林熠哲扯住领子,狠狠贯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