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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粉(重生) 第296节

“我们都是心性很坚定的人,坚定的侧面也说明性子很轴,我就想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不要凭借家人的身份做出一些自以为有底气的估量。

“事情的发生有千万种可能,你没有亲自求证过,那么不一定就是你认为的那一种。”

李南风盯着地下,如果说先前先存着一丝他要是说得她不高兴她就要开打的念头,此刻这念头却已经无影无踪。

这是晏衡第一次跟她说起有关这件事的感受,他不说,她还真快忘了他前世跟靖王闹得更极端。

“可是把裴寂赶走,是她亲口说的。”她还是有点矛盾,“这次她拿谢莹对比我,也确实伤害我了。”

“或者她并不是有意伤害。”

“我知道她可能不是有意,但问题是她就算错了也不会承认她错了,也不会承认她伤害我了。

“而且她这种什么都不解释,一味替我做决定,一味自以为是的做人方式,你不觉得很让人疯狂吗?”

晏衡望她半晌,说道:“那你想不想让她关怀你?”

李南风默语,抿紧唇看向别处。

“老话不是说嘛,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说的无情一点,虽说郡主从前是太严苛了些,但毕竟如今期待她关怀的人是你。

“不管从前怎么样,只要你想改善,那你就先伸手,死缠烂打也好,撒娇扮痴也好,不会有哪个在乎女儿的母亲会推拒这个的。”

晏衡仍在凝望她:“你别跟我说你不想要,你要是真不想要,照你这破性子,你会动气?会浑身长刺?还会把自己都给磨瘦了?也就更不会因为她说了什么,而不跟我见面了吧?”

李南风心里如同塞了一团麻。

“郡主那个人吧,我琢磨着受了那么多苦过来,性子挺清冷,有太师爱护她,她就很满足的了。

“至于你们兄妹,从她从没有指责你不亲近她,也没吃过你父亲和哥哥的醋来看,她只怕也从没奢求过你们有回馈。

“你们就算不亲近她,她一样能风风光光走完这一生。一个从小就缺人爱护的人,一般不会很贪心,有一点甜头就很知足了。”

李南风望着他:“你这么一说,好像我在无理取闹。”

“当然不是无理取闹。我不是说了么,你的心情我特别理解。我说这些,是因为她不肯跟你说,我才试图站在我的角度告诉你。

“其实我跟她接触又不多,她是什么样的心理,我着实不清楚,可能确实是你想的那样,可能又不是,总之你完全有机会弄清楚,甚至有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李南风肩膀耷下来,整个人像一株萎蘼的小树苗。

晏衡将她脑袋拨到自己肩膀上,抚她的头发说:“别难过了。无论如何,其实比较起来,李家前世遭遇的劫难,她的痛苦也不一定比你少。

“先把她这番话背后的意思弄清楚,倘若她实在是恶意揣度你,那也无妨,你不是还有父兄么,再说你总归会出阁,我们家从上到下,铁定也全部人都疼你。”

李南风听得眼眶一酸,敲了他胳膊一拳头。

晏衡看到她手上的串珠,想起带来的香囊,摸出来给她道:“是请绣娘专门织的,带两个给你玩儿。”

李南风接过来,艾叶别样的香味盈入鼻腔,使她又回想起给李夫人带去皇后做的艾叶糕的那日。

那日原也正常,仔细想想前后,矛盾伊始确实都是因为她回话的口气不对,李夫人最开始的问话若放在平常,或者说放在别的事上,也不能说很有问题。

第490章 翻版母女

她抬头看着前方:“不管怎么样,你今天表现很好。”

晏衡咧嘴:“那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奖励我?”

李南风摩挲着香囊,半晌说道:“我也会对你好的。”

晏衡的善意她感觉得到,不管他的看法是不是对的,至少建议是有用的,她确实应该先把事情弄清楚。

寮落了几日的心里因为他回了一些暖,她看向他:“我从前,也没有人听我说这些话,也没有人跟我推心置腹,身边人虽然有建议,但都很委婉,也颇多顾虑,很多困难都是我自己琢磨着熬过来的。

“你虽然行事不拘小节,但是比起很多所谓有学问的读书人,却要真诚很多了。”

晏衡原是打趣,不料等来她这样一番认可,难免动容。但他又不擅长煽情,便也只能捏着她的手笑了笑。

他其实不是这么婆妈的人,但他们俩前世都太难了,这一世一路还有这么多疮要补,从前不知道她跟李夫人之间隔着那样的心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看到她又明明很在意的样子,他就不能不上心。

因为如果她这个芥蒂不平掉,那么以后她心下也还是会有遗憾。

心结能解开那当然是最好。即便不能,那他和她至少也努力过。

……

李南风拿着香囊回房,窗前静坐了好一会儿,唤来梧桐:“去把金嬷嬷请过来吧。”

期待李夫人的爱护实在是不敢想,这个时候找李夫人她也是不会去的,免得再起争执。但金嬷嬷应该了解。

金嬷嬷在陪李夫人看夏天的衣料子。

李夫人这几日也没有什么精神,虽说对外看不出什么,金嬷嬷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心思?

这边厢梧桐把她喊了出去,她就留了个心眼儿,回房跟李夫人禀了一声:“姑娘突然传奴婢,不知道是什么事,奴婢先过去瞧瞧。”

李夫人看了眼她,没说话。

金嬷嬷到了扶风院,李南风让梧桐她们出去,然后道:“我问嬷嬷几句话,嬷嬷别跟我打花腔,也别说什么母亲做什么是为了我好之类,你实话实说就行了。”

金嬷嬷在如同李夫人气质翻版的她面前,神色惶惑,抿唇颌首。

李南风捏着香囊,说道:“母亲为什么知道那夜我屋里有人,却事后不曾来问我?”

金嬷嬷正因为李夫人被她误会而心急,听到这个就一股脑儿说出来:“姑娘想岔了,太太根本没认定那天夜里世子来过,她只是疑心来着,后来世子他们没找到人,她也就以为自己是想多了。是姑娘自己承认的!”

李南风凝眉:“那听起来她是在诈我?”

“也不是诈。”金嬷嬷叹气,“太太确实说过,让姑娘禁足个一段时间,看看父姑娘与晏世子有没有断再说。

“但太太自打晏世子在街头追凶,还救了咱们世子一把,对晏世子就有了改观,那是在姑娘禁足期间,而且碍于晏李两家要通婚阻碍颇多,所以就没表态放人。

“太太虽然没有完全认可晏世子,但却说过,要是两家世仇的事不解决,姑娘就是嫁到了晏家,晏家也不会尊重姑娘,可见太太是替姑娘想过这件事的,也没有想一刀斩断姑娘和晏世子的情份。

“她不但没这么想,而且还处处在替姑娘谋算,就连靖王妃前些日子邀太太出游,太太也推了,怕的就是王妃当面提及这事,她不好回应,索性姑娘还没及笄,先看看晏家诚意再说。

“姑娘金枝玉叶,嫁去晏家必须得他们有诚意求娶,姑娘才显尊贵呀。”

李南风捏着香囊的手早就停了,她双目凝望她,半晌道:“此言当真?”

金嬷嬷跪落地下:“奴婢若有半字虚言,便让我不得好死!”

李南风望她半晌,目光收回来。

那日争执的话语浮回她脑海里,原来“从一而终”是这个意思……

她心里虽觉金嬷嬷仍在向着李夫人说话,但细究那天的话语,想必事实也是存在的。李夫人这个人向来不屑于说谎,也不会容忍金嬷嬷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那她为何要怀疑我举止不端?又拿谢莹来比对我?”她又望向金嬷嬷,“这我可没冤枉她。”

金嬷嬷直起身子,说道:“奴婢承认,太太有时候确实刻板了些,她这个人,脑子里没有太多风花雪月,仅会的这些,还是成亲后老爷教她的。

“为什么会认为姑娘心性不定,一则是姑娘年纪还小,老爷么,他只管宠。

“奴婢知道姑娘聪明有大局,可通常姑娘家这个年岁若不紧管着,确实是很容易出问题。

“旁人大可说姑娘随意些无妨,不必拘着,那是因为姑娘万一犯错也碍不着他们什么。

“可太太身为母亲,却不能放纵放任。

“太太若打心眼里认为姑娘是谢莹那样的人品,是压根就不会放姑娘出门的呀。难道她不怕您在外走动坏了家里的名声吗?

“能让姑娘自由出入,正是说明了太太的信任,太太固然有让人不能苟同的地方,但姑娘也不能光听太太说的话,而看不到她的行动。

“您看袁世子和秦王世子进府来,也跟姑娘一起玩儿,从前姑娘和袁世子也曾过从颇多,太太可曾说过什么?

“只是姑娘态度太刚硬,太太才误以为您不把这当回事,从而急了,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误会呀!”

金嬷嬷匀了一口气,继续道:“你若不信太太为您好,老奴就再说一件事,当初老太后曾经提出要把姑娘许给太子为妃,太太明言拒绝了,并且还直接跟老太后撕破了脸。

“老奴不知道您怎么想的,或许在您看来这也是太太专制,但确实嫁进宫里不如外面自由,涉及宫闱很多事情老爷都无可奈何,保护不到您。

“如果不为您着想,她犯得着这样吗?家里再出个太子妃,将来十成十就是皇后,这对李家来说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不能因为老爷这么做就是爱护您,太太这么做就是害您啊!”

金嬷嬷说着说着眼圈红了,这些年她全操心这对母女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这情份太深了呢?

第491章 我贪心吗?

李南风紧抿唇,望她片刻,收回目光。

金嬷嬷说的这么多,究竟是不是在替李夫人辩白,她同样还待求证,金嬷嬷的说法她也不会奉为正道,别的暂且不论,但太子妃这桩事她却是信的。

皇帝虽没明说,但她从他们父子言语之间也能察觉到他们有这个意思。而结果这事一直没挑破,自然有李存睿不答应的原因,但皇帝如能在李夫人这边看到机会,一定不会放过。

但是,她李夫人既然也会为她这个女儿谋算,那又为什么从来不亲近她呢?

李夫人对李存睿就很体贴,这说明她还是懂得什么是爱护的,哪怕对李挚,虽说同样严厉,犯了错也会从严教训,平时语言往来却也正常。

可她对自己这个女儿却是从不亲近,这不就很可疑了吗?

想到这里她把仍跪着的金嬷嬷拉起来,再问道:“我发现你说的这些都是近期的事情,但在胡氏之事之前,她对我可完全不是这样。”

说到这份上,她直接她往下道:“我觉得她并不喜欢我,这是为什么?”

……

李夫人带着银簪把衣料子清完,坐了半刻,也起了身,踱下了庑廊。

银簪跟在她身后走了半圈,看她仍旧漫无目的,便道:“这会子还正热,要不,咱们上扶风院坐坐?那里凉快。”

李夫人往扶右手的宝瓶门看了一眼,跨过了门槛。

扶风院里,丫鬟们都被挥退在了院门口,李南风的声音影影绰绰。

李夫人把要去通报的梧桐以眼神唤住,抬步进内,独自到了窗下。

……

金嬷嬷被李南风问住,她避开目光看向了地下。

李南风把她神色收进眼底:“上次我问你的时候你就避而不答,看来这是有原因?”

窗下的李夫人脸色倏而泛白。

金嬷嬷失语。原因当然是有的,但她怎么能把原因说出来呢?

她完全没防备她会在这当口问起,这要说出来,不是前功尽弃了吗?她方才做的那些努力,岂不全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