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又过去了半个时辰,萧青才躬身进来通传,说是族长请七殿下来日月殿一见。
白染一惊:“只请殿下么?”
萧青点点头。
她不安的看向母亲,婉容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道:“放心,你父亲不会吃了他的。”
白染面上一红,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好暗暗期盼父亲不要为难他才好。
无尘手中握了握,便随了萧青一路往白禾的日月殿去了,一路之上也是心思纷乱。
日月殿恢弘异常,是白禾常居宫所的正殿。
萧青将他带到殿外便止了步子,无尘在殿外站了一会儿定了定神便也进去了。
前头听了太多白染对自家父亲的“诋毁”,无尘此刻心中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将周身气泽好好敛入体内,对着殿内背对着他的身影先行一礼。
“无尘见过将军。”
白禾转过身来,并没像白染想的那样,会如何去试探他,应了一声便让他起身了。
“你去木族内救她的时候都见到了些什么人物?”
无尘愣了一下,旋即恭声道:“木族的领主,万花谷的合欢上神和一位不知姓名的尊神。”
白禾皱了皱眉,在殿内来回踱着步子:“当时是什么情形,染儿究竟是落在谁的手中?”
“是那位尊神。他将她封在了一枚寒气极盛的珠子内。”
“你可能探出他是什么境界?可有动手?”白禾突然有些紧张的盯着他。
无尘想起这事也是心中惊骇:“探不出,那位尊神…功参造化,好似不死之躯,我的手段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果然啊。
白禾捏着眉心。
“将军知道那位尊神的身份?”无尘也是眉头紧皱起来。
白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慨叹道:“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无尘思量了片刻,迟疑道:“他似乎与人皇陛下,有什么过节。”
白禾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的点点头:“木族的水太深了,你们以后少去招惹。”
无尘微微一惊,郑重应下。
白禾又想了很久,缓缓叹出一口气来:“你与染儿的事,我都听她说了。”
无尘神色一动,突然浑身紧绷起来。
“虽然她已选定了你,可我本意是不愿她嫁入天宫的。”白禾看着他,淡淡道。神色不似方才随意,很是几分冷淡。
无尘一蹙眉,垂首道:“将军心中顾虑,无尘明白,既已得了神位,便不会再回天宫之中。”
“哦?不回天宫?”
“正是,四梵天向来为我天界上神居所,天高水阔,景色优美,日后在此生活想来她会喜欢的。”无尘想了想,声音清淡却坚定。
白禾挑了挑眉,一缕神念朝他探去,幽幽道:“以你如今的境界,想找一位实力强横的上神做妻子并不难。”
周身一僵,他急急拱手道:“无尘此生只愿与她一人共渡,无关实力境界。”
白禾深深看着他漆黑眼仁,默了片刻。
“你自己的事情,我希望你能自己解决好。她已选定了你,我无话可说,你们如今仙龄尚浅,情缘之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变换之间也是常事。我只有一点要求,若有朝一日,你有另娶之心,就请放下她。我不管你们天界规矩如何,也没有什么放不下颜面的,缘尽之时两散即可,不必耽误彼此修行。”
无尘愣住了,面上渐渐渡上一层寒霜,垂首沉声道:“无尘是福薄之人,一生别无所求,唯有白染,沧海桑田,我绝不负她,也不会放手。”
白禾笑了一声,眼睛微微眯起来:“若她要弃你呢?”
无尘猛的抬起头,他从未想过这样的情况,从未想过漫长岁月里,有一天或许她会淡薄下去,会弃了他。
目光无措的闪烁起来,他对着自己低声呢喃着:“不会,她不会。”
正是心神纷乱之时,那缕极境强者的神念悄无声息的钻入他眉间,片刻后,白禾深深皱起了眉头。
直到当日夜里,白禾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婉容受了白染的托,便来问他情况究竟如何。
却没想他皱眉思量了半天,只道了一句:“这个七殿下…是个极危险的人物。”
“危险?怎么说?”婉容惊道。
白禾揽着妻子的肩,不住的叹气:“说不好。若他二人能一直和和睦睦的便也罢了,我只怕万一出了什么变故,就是劫数了。”
婉容一愣,白禾看人一向很准,可脑中浮现出无尘清俊之极的面庞来时,她不由又皱了皱眉:“不会吧。我瞧着挺好的一个孩子。”
“也不是说他不好。”白禾苦笑了一下,“只是他的道…我瞧着总有些极端,是一丝一毫错不得偏不得的。世事纷杂,我只怕他将自己逼的太过,若渡不过去怕终是万劫不复。”
婉容听不明白,便只说:“道是道,心是心。我只问你一句,你可觉出他对染儿的真心了?若是真心相待,不负不弃,便是足够了。”
白禾无奈的看了看她,只得道:“确是一片赤诚,想来会待染儿好的。”
“那便是了。”婉容笑了笑,“只要两个人都是真心相待就好,便是后头有什么变故,咱们也不会任由孩子们沦陷的,对不对,有你在,我们都不会出什么事的,对不对?”
看着妻子一脸纯真笑容,白禾心中一片柔软,面上却是轻哼一声:“成了婚就都赶出去,谁还管他们。早说了别生别生,儿女都是债,一辈子要为他们挂心,有什么好。”
婉容捂着嘴咯咯地笑,靠进他怀里也不去拆穿他。
等白染看到无尘一脸迷茫的回来时,心中登时一凉。
忙凑过去问他:“父亲对你说了什么?”
无尘看了看她,不说话。
白染一急:“父亲不许我们在一处?”
无尘皱着眉,还是不说话。
“你这是怎么了?父亲对你动手了?”
无尘突然就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沙哑,眼角微红:“你会不会有一天不再喜欢我了?不再想同我一道生活?会不会?”
白染一愣,从未见过他这般可怜兮兮的样子,忙抱住他连道不会。
听着他纷乱的心跳,白染心疼的收紧双臂,踮起脚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肩上。
而他还是迷茫:“可是我们的生命,都那么漫长,千年一眼,万年一瞬,又怎么会知道后面的事情。”